meijiaxi
发表于 2024-4-18 11:19:18
本帖最后由 meijiaxi 于 2024-4-18 18:42 编辑
Chapter 29 戒断反应 6687
虽然记不清冲突爆发的当天是否真的有电闪雷鸣,但之后的天气,在进入到六月份以后的确是有那么些暴风雨之后才会有的艳阳高照的意味来。随着气温急剧增高,空气当中又开始积聚着无数的水分子,人只要在室外待上那么一小会儿,就会浑身冒汗。
今天王子一整天的时间都在城堡中一间极具规模的射击室当中度过。
这是一间四面墙壁加之天花板都贴了毛毡隔音板的会场大小的房间,偌大的场地当中立着人形靶子,在位于靶子正好一百米开外放了一横排的木头桌子,每张桌子上面都架着一把点二二连发步枪,和一把长而细的打靶手枪。所有枪都仔细地上过油,不过都落了一层灰。
金在中站在仔细地将枪上的灰尘拂去,又用布将每一个角落仔细擦拭干净过后,这才带上了头戴式的隔音耳机。
他首先拿起那支打靶手枪,迅速从十管一盒的子弹夹中抽出一管,装弹、上膛,一气呵成。不瞄靶射击的秘诀是胳膊从下往上抬起到固定的位置,这样射击的准确性会大大提高。
他在这里已经待了一天了,射击课的老师也已经早早的就回去了,只留他一个人在这里不断的练习。
只见他不断重复相同的动作,抬起胳膊、扣动扳机,抬起胳膊、扣动扳机……他的右手的中指被磨出个血泡,但他一点没管,表情和动作都很可怕。一管射完,再装,直到十管统统用毕,他就开始去捡掉落的弹夹。这东西很关键,如果是特殊场合,弹夹绝对不能留在原地。
刚刚射击时还能摒除一切杂念的心绪现在又开始纷繁混乱起来。他干脆把已经捡起来的弹夹一丢,又跑到桌子前面,从抽屉中取出新的弹壳,装弹、上膛,一气呵成。他把那人形立靶想象成郑允浩的模样,双手交握枪把,中指抵住,食指紧紧扣在扳机的位置上瞄准。
仅仅是这样的想象,那种被火焰燃烧的感觉又来了——不过是和在床上时是完全相反的。炽热的怒火贯穿了他的身体,他的胳膊在练习了一天之后开始沉重,肌肉酸胀,双手失去力气,稍微一动就开始打颤。那天郑允浩最后留给他的印象还深深的烙在脑海当中,几天了……根本不用去想,金在中早已经掰着指头数了好几遍——已经整整一周,七天没有上过生理课了。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这么对他?
明明他才是拥有权势的那一方,明明他可以不用任何理由,或者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派人押着郑允浩来见他。他明明可以这么做。但他没有!他任由郑允浩用那种一听就是谎言的理由将他们之间的课程一推再推。他任由郑允浩把他从头到脚羞辱一顿之后,只能躲在房间里独自舔舐伤口。
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权利?
就连辛西娅嬷嬷,连他的Alpha母亲都不曾让他有过这样的感觉,他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
金在中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答案。
窗子外面的天色渐暗,这座打靶场紧挨着卡尔萨城堡的边沿,因为这本就是天使军平时训练的地盘,所以只有这里不会专门设立岗哨关卡。越过城堡的高高的沿岸背后是一整个原始巨森,再远处,跨过森林之后,听说有一条河,不是那种小溪流汇聚成的河,而是像江像海那样宽阔的巨河,可河的再那边是什么,金在中就不知道。
等他极力控制着自己已经沉重得快要抬不起来的胳膊瞄准那个象征意义的靶子时,他突然感觉得到身体里有种东西在快速的流失,他感觉天地都颠倒了,厚厚的射击服里面积聚的全是透不出来的汗水,他急得满头大汗,心中又想到了那天郑允浩摔门离开前看向他的眼神,怒火再一次掠过他的全身。
手指下意识扣动扳机,子弹擦着靶子代表人头部的位置而过,最后嵌在那厚厚的海面垫上。
脱靶了。
金在中松开紧握枪把的手,他捂住胸膛,忍不住俯着身子弯着腰,想要缓解胸膛当中那一团给他带来的糟糕感觉——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激烈的疼痛,只要心里面开始思考有关于那个人的问题——他就会感觉到一阵空落落的,然后就是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般的痛苦感觉涌了上来。
不要……不要……他呢喃着。就像那天他这样呢喃着祈求郑允浩不要这么对他,可当然是毫无作用。那痛苦的感觉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直到他开始麻木起来。他发觉现在的自己并不比回忆当中的郑允浩更真实。
头顶惨白刺眼的大排灯不断照射着他的眼睛,他先是听见外面有汽车引擎的声音,紧接着,透过眼前迷蒙的泪花,他扭过头看见,一个歪斜的人影拉开门走了进来。
不是人影歪斜,是他一直弯着腰扶着膝盖看去的角度是斜着的。
只见从外面透进来的阳光和树叶斑驳的影子在那棕色的躯体上舞动着,长衣长裤,棕黑色的皮靴,挺拔的男人一步步向金在中走来。
金在中的手一下紧紧扶住了木头桌子,他想装作自己一点都没事的样子,更觉得自己应该要沉住气,所以他故意只留给他半个侧脸,想拿乔个够,可是他还是没忍住。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
“宜应称颂,愿上帝保佑您的安康。”
金在中抬头定睛和一个金发碧眼的Alpha目光对上,他脸上出现了被冰冻住的感觉。随即,他被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没留神,腰部狠狠地磕在桌边三角形凸出的角上。这下撞得他实在是疼得不行,生理性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
Alpha惊得也失了分寸,居然伸手就要去扶他,却没成想,金在中比他反应更快,他一下抽出胳膊,三两下擦干眼泪,直起身看着这名名叫里斯的Alpha,步子悄悄往一旁挪,问道:“您怎么会到这里来?”
里斯呆呆地看着面前王子的脸有些发愣,直到金在中已经开始不满,他才连忙收回目光。
“我、我只是路过。”里斯为自己刚刚有些僭越的行为辩解道,“我路过这里,看见灯还亮着,以为是士兵在进行私自训练,所以才……抱歉,王子殿下,我并不知道是您在这里。”
金在中用有些防备的眼神看了里斯一眼,他忍不住又后退了半步。Alpha身上总是有那股味道——他也说不上来,总之是让他感到防备的味道。嬷嬷们总说,正是因为AO之间信息素的绝对影响,所以哪怕不需要爱意,Omega也会对Alpha有着难以克服本性的崇拜。
崇拜?金在中从没觉得Alpha有什么好的。虽然在学校的时候,嬷嬷们除了渲染一些Alpha们的可怖之处外,就是一直都在极力地赞扬Alpha们的脑子有好多,体力有多优越。如果金在中从没接触过Alpha的话可能还会被这些话骗到,可是他一早就知道那些Alpha是有多么的可恶。
他们仗着自己的出身优越、血统高贵,就自以为可以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他们简直是傲慢无知又阴险狡诈的恶的结合体!
可眼下他当然不能无端地表现出对Alpha的厌恶,里斯也是一个Alpha,还是一个尚未婚配的Alpha。他没有头衔自然无法得以分配到Omega,也许是因为某种缺陷,比如缺少关系什么的。但从以往金在中所观察到的他的举动来看,他表现得对此毫不在乎。也许因为他是白人,至今还秉承着什么身份高贵血统优异之类的“老传统”,但金在中不这么想。
他们曾在晨间的会议当中有过几次照面,里斯曾为他解过几次围,例如在会议中听到的不明意义的专有名词,都是里斯察觉到他的窘迫,先开口向他解释的。可除此之外,他们也没有更多接触了。尤其是在不是公共场合当中,和Alpha的接触一定要慎之又慎,不然万一弄得损伤了名声,这对Omega来说可是绝对的灾难。
“是吗。”金在中说道。他的语气神态还有些不自然。身体的痛感还未完全消散,被打断的情绪犹如卡在喉咙间一颗不上不下的苦药丸,憋得他又想哭了。
他背过身擦去泪痕,竭力维持着身为王子和皇室的尊严,说道:“是我今天借用了你们的场地在练习,好了,现在还有什么事吗?”
里斯脸上又浮现出了那种犹犹豫豫的表情来,看起来就像举棋不定时会露出的那种苦恼的神情。他下意识想要纠正自己的这点,毕竟因为这个他可是被家族去纠正中心待了整整三个月。Alpha是绝对的强者的存在,软弱和犹豫不决,这种负面的情绪是禁止出现在Alpha的身上的。
可此时他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将这突如其来的时刻留存下来,他低下头,感受着胸腔中心脏的部位传来强有力的跳动声,结果却挑了一个最坏的问题来问。
“您是在等什么人吗?我看刚刚您好像将我误以为是……”
“里斯先生!”金在中猛地转过身打断了里斯的话。里斯不可能知道他刚刚心里想的人是谁,但那双狭长的眼睛此时因为压抑着的情绪被拉得更长,随即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实在有些没有必要,他才又装作清嗓子,然后正经道:“我在等我的女使。”
正说着,凡妮就从被推开了一半的门外探进来一个脑袋,待她看清室内还站着的另一个人时,吓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她立刻小跑着到王子的身边。
“你跑去哪里了?为什么让你守着门这点工作都做不好!”
还没等凡妮开口,金在中的话劈头盖脸砸向了这位小女使。凡妮从没见过王子会在这样的小事上生气,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怎么为自己辩解,此时又有外人在场,她慌张地低下头,宽大的帽檐将她的表情全遮了起来。
她只知道不断重复着对不起。
金在中看不见凡妮的表情,但可以想见的是,凡妮一定会非常困惑,并且慌张,就像当时手足无措的自己一样。
没错,在任何群体当中,所有的权利都是相对的。在艰难的时期里,拥有任何一丁点权利也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可随即,他就被巨大的内疚感淹没了。他为自己刚刚的行为感到羞愧,他不该把气撒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毕竟凡妮什么都没有做错,她还是年龄那么小的女孩,也许她只是被叫走了,或者去上厕所,总是这种失误本来是不值一提的。
可金在中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她,就像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和吵架的朋友和好一样。
所以他只是板起面孔,向站在一旁的Alpha微微示意,他从里斯的面前经过,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已经走开的金在中知道,里斯还在看着自己的背影,这个尚未得到准许触摸Omega的年轻的血气方刚的Alpha。他深知这一点。因为他讨厌Alpha看自己的那种目光。
一开始只是没来由的讨厌,现在,这会让他想起郑允浩描述的关于他未来的片段——
“你将会永远臣服于另一个男人。”他用了男人这样的称呼,而不是Alpha,这很少见。“哪怕他永远都不会把你当成是平等的人。”是的,Omega是一种国有资源,他们都是最珍惜的花朵,他们是用来承装精子的容器和婴儿孕育的机器。“或者婚姻的同盟者。”他们只是空占着妻子的头衔,却从都得不到相应的待遇。“你就像是他的下属。”不,应该是比之更为凄惨。“或者就像是他养的一条狗。”
差不多吧,大概就是那种感觉。
金在中想。
—
转过天,城堡当中要举办舞会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自从先女王离世之后,城堡之中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女使们除了日常要做的工作之外,还要开始忙碌起准备舞会的工作,虽说这在一定程度上大大增加了她们的工作量,但是,因为在舞会当天一部分不当班的女使们同样也可以出席舞会,并且每人都有跳一支舞的机会。
没有谁会想要让这样开心的时刻白白溜走。
金在中坐在二楼卧室的窗边凸出来的窗台上,看着楼下花园当中的女使们正在劳作。
他今天没有被安排任何课程,原因是他对辛西娅嬷嬷撒谎说自己肚子疼。这是最不容易被戳穿的谎话。
今天太阳很大,女使们头戴的宽边帽子正好也可以当作遮阳用,可是身上穿着的大大的黑袍严重影响了她们除草的动作,她们便聪明地想了个法子。那就是将长及手指尖的宽大的袖子高高撸起之后,用一根绳子在背后绕过然后在两个手臂的位置打结,这样既不会影响身体的活动,也可以将袖子撸起来。
他看着她们两两一起,蹲在花圃中央,手上拿着短柄锄头和剪刀。——这类东西对于他来说还挺新奇的,Omega是不被准许接触这类“危险物品”的。他们的生活中大部分时间都在无所事事地等待怀孕。最多,有些时候会帮助家中的女使做一些面包之类的东西,因为没有人会认为一头撞在那柔软的面团上能丢失性命。
金在中想象着那些工具摸上去的时候那粗糙的质感,冰冷的温度是否会和他们所常常接触到的扩张塞的有所不同?
金在中偏过头想说些什么,又突然意识到周围没有一个人在,又生生把所有的话咽下去。
要说什么呢?
原本那枝头上压满的花朵在前几日的狂风过后,只留下空落落的枝干,金在中的心也空落落的。
他翻了个身面朝着室内,看着同样也是空落落的房间,他觉得百无聊赖,便伸手向下摩挲了两下那柔软、温暖并富有弹性的肌肤,想体会那种犹如被郑允浩上课时触摸到的感觉。
他的手掌很热,不像郑允浩的,就像他的人一样带着微微的凉意。他学着郑允浩对他做的那样,慢慢用指尖划下去,然后握住了中间那块儿最柔软的地方,五指并拢上下撸动了两下。可即便是这样也不能点燃身体里的那撮小火苗,他悻悻地把手抽出来,手腕上还留有一丝浅淡的红痕,那是一周前的生理课上郑允浩拿绳子绑过他的痕迹。
夕阳的脚步最终还是慢慢离开了这间略显孤独的房间,楼下花圃中的女使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收了工,此时正挽着水桶和锄具往他们所住的方向走。她们的影子在背后拖的长长的,几个年纪小的女使就开始玩踩影子的游戏。
原来她们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门外突然有脚步声,还没等金在中起身去开灯,辛西娅嬷嬷带着两名女使便直接推开门。头顶的光源被点亮,照得房间内十分亮堂。
“怎么不开灯?”辛西娅问。随即在看到金在中一整天都还穿着睡袍,眉头皱得很紧。
金在中默默低下头,不知该如何作答。
忘了开灯,或者就是一下子没留意时间的流逝,如果这么说的话嬷嬷一定又会生气的。所以他只能低下头装作虚心接受一切的样子。
“殿下。”辛西娅招呼着金在中去到她身边,并且同时指挥着两名女使将几册文件册夹在他面前展开。
“后天要举办的舞会,您知道这其中的重大意义吧。”辛西娅先是看着他一脸严肃地说道。她意图让小王子能够紧张起来,毕竟时间可不待人,Omega如果进入了发情期但还未出嫁,那只能任由怀孕的机会白白溜走,那这之前所有人做出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金在中摇摇晃晃站起来,朝那些在桌子上一排铺开的册子里展示的照片上看了一眼,随后便没什么兴趣的收回目光。他还是低着头,点头说知道。
辛西娅最不喜他这种无所谓的神情,刚要发作,可突然注意到王子的表情苍白,精神萎靡,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
“您肚子还疼得厉害吗?”
肚子疼?他肚子不痛。金在中下意识这么想,但很快他又想起自己撒的那个小小的谎,所以他刚想摇头的同时又赶忙点点头说:“只是有一点,一点点。我没事的。”
“那您坐过来看一看吧。”辛西娅稍放下心来,随后为他展示了几张照片,那都是Alpha的照片。“虽然说,这次舞会的目的是为了让您挑选心仪的Alpha,在场的Alpha众多,所以请您多关注一下这三位。”
说着,她便又从女使的手中接过笔记本,念诵了他们的身世和资质。
第一位候选人是神剧高位的大主教,三十三岁,比金在中大了整整十六岁,都快有再一个金在中这么大了。他曾有过两任男性Omega妻子,都皆因产褥热去世。据说他们结婚时,Omega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看来这是一位偏爱少年期男孩的有着病态心理的Alpha。
第二位候选人更年轻,金在中想起来他看过他的资料。红发的Alpha,和他的信息素的匹配度居然高达83%。这是一个不容小觑的数字。越高的匹配度代表着两人诞下Alpha或Omega孩子的可能性越高。他的家庭显赫,也更年轻,只有二十三岁。
二十三岁……金在中想到,郑允浩也只有二十三岁。
但是这位红发Alpha的长相实在比郑允浩差的远了。他的脑袋尖尖的,耳朵大得出奇,据说这是聪明的一种表象。但金在中从他的父亲来看,他们的家族应该有败顶的基因,他并不想把这项基因遗传给自己的孩子。
第三位候选人居然是里斯。就是金在中昨天还在打靶场见过的那位金发碧眼的美男子。他现年二十四岁,甚至是一位S级的Alpha,但作为S级的Alpha居然至今都没有等级和头衔这实在非比寻常,所以金在中只能猜测里斯大概率会有什么隐疾。据闻他曾上过战场,中途因为负伤便被送了回来,但并未听闻他身上有什么旧伤,也许是什么精神类的疾病。
好吧,金在中心里有些不情愿的想,如果非要在这三个人当中选一个的话,他大概率会选择里斯。虽然他很不喜欢里斯看向他的眼神,但是至少他是这三个人当中看起来最正常的那一个了。
辛西娅放下笔记本看向金在中,问他属意于哪位,但她转眼又说:“您也不用急于现在表态,慢慢来,这事关于您的终身幸福。”
金在中不知道辛西娅这话是不是出自真心,还是想尽快像打发垃圾一样把自己打包送出去。虽然听到辛西娅那样讲,但他还是又勉强自己把眼睛放在那三张照片上来回扫视,装出自己在认真考虑的样子。
如果非要选——金在中挨个儿想了一遍他们在他身上的样子,就像生理课上郑允浩对他做的那样——不,一定比那更为之可怕——但这总是无可避免的。那些Alpha会散发出他们那令人作呕的信息素,以逼迫压制自己跪倒在他们身下,然后用那看起来就令人厌恶的……试图推入自己石头般冰冷的身体,然后将婴儿的种子播撒在自己体内。
他到时一定会毫无感觉,他的身体会比石头还要冰冷。他这么想道。
天哪,光是这样想象他就要忍不住呕吐了,他甚至觉得自己真的想吐,他干呕了两下,头也开始胀起来,头顶的顶光开始忽闪忽闪的闪他的眼睛。越想越觉得纠结,他谁都不想选,这下金在中真的觉得肚子痛起来,他抱着肚子,突然感到头重脚轻,再下一秒的时候,他看见好几个辛西娅和成倍数增加的女使们扑倒了自己身上。
他听不到声音,就只能看见她们的嘴巴一张一合的,脸色都是一样的惊慌失措。
这倒是给他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思路——要是自己死了,估计就不用结婚了吧……
看见王子软绵绵倒在地上,辛西娅最先反应过来,她冲过去一把抱住金在中,轻轻托起他的头,朝着身边的女使大喊道:“快去!快去请郑老师过来!”
tbc.
meijiaxi
发表于 2024-4-19 13:20:41
Chapter 30 逆向标记和完美解决办法 8229
失去意识的那段期间,金在中竟然神奇般地在潜意识里思考了关于究竟怎样才能逃离婚姻这个严肃的问题。
这是他第一次经由内心自个儿产生了这种离经叛道的念头。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逃跑,但他下意识便否决了这项提议。
这是一条有前人走了无数次的道路,但据他所知,没有成功的案例。即便有,那也只是在蒙特维里建国初期,那时国家对于边防的界限还没有那么准确,所以就产生了许多灰色地带,因此也产生了一些靠着将人带出国界以此卖命挣钱的人。
但是他又能逃去哪呢?他根本没有地理的概念:直到被接到卡萨尔城堡之后,他才在一次晨会上看到了蒙特维里国家的地图。他所在的这儿距离蒙特维里的边境也太远了。还有更实际的问题:他该搭乘什么交通工具?吃什么?在哪睡觉?假如他真的逃脱了,上帝会为此厌恶他吗?肯定还会被通缉吧,那自己的举动会导致许多不相干的人受苦吗?
总之这可不是一个好办法。逃是逃不出去的,为何窗子只能稍稍开启条缝隙并且还是防弹的,为何即便在城堡内部还要设立无数个岗哨关卡,为何墙头上的探照灯彻夜不熄,以及那高高的幕墙上悬挂着的尸体。这些以及那些,都是为了告诉人们,逃跑不是一条好的出路。
逃是逃不了多远的,他们真正害怕的是,Omega们会用另一种极端的方式逃避他们所要承担的责任,那些人们可以用来划开血管的东西,例如锋利的碎玻璃,甚至只是一把小小的剪刀,都可能带来难以预计的灾难式的后果。
所以为何Omega们在婚后除了等待怀孕之外终日无所事事,为何就连一根钩毛衣的针都会被被严密保管……这不过都是经由前人实践过后才逐渐得以完善的制度。
不时地,他仿佛可以看见曾经出现在电视上或者被挂在幕墙上的那些脱逃失败被抓捕回来,或者是当场丧失生命的那些“前人”的脸孔在黑暗中凸现。他明明不认识他们,可是他们的面容却如此清晰,就像往日的大教堂里挂着的圣像在被风吹得摇曳不定的烛光中闪动,人们在那些蜡烛前跪着祈祷,前额顶在木栅栏上,默默期待着主的答复。
但事实是,上帝早已给了他们答复。
答案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他又开始绕回了一开始的问题,究竟该选谁,这件事情才会变得堪以忍受。
也许找个面容英俊一点的?他随即想到了出现在辛西娅嬷嬷册子上的里斯。他的长相大概可以满足自己的需求,并且他们年龄相近,他也从未有过婚史,这样至少不用担心因为里斯喜欢幼年期的男孩所以会不断制造意外导致妻子们一个个地死去。
然后他又开始在黑暗里想象干那档子事的情形,因为这毕竟是怎么都绕不开的。他想象那名叫里斯的Alpha在新婚夜当晚,他会脱去他身上的王室制服,哦不,当晚应该会穿上结婚用的礼服,他还不知道那长什么样子,所以难以想象。但那不重要,因为它们很快便会被他脱去,自己就变作是光溜溜的一条。再然后他就要屏住呼吸,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可以不闻到对方身上那股味道。可这大概率是无济于事,因为Alpha会散发出信息素来,随即他就会被这种迷惑人心智的东西冲昏了头脑,他会开始变得放荡,无论身上的人是谁都可以……
黑暗中金在中吓得一激灵,仿佛踩踏楼梯时一脚蹬空,他睁开了眼睛。
在面前,一个极近的距离前,有一双大手停留在那。金在中说不好这是要来摸自己的额头,还是摸过之后要收回手去,紧接着,他顺着那只大手抬眼往前看去,看到了手的主人坐在自己的床前,自己也不是躺在床上,而是正躺在那人的怀中。原来他正要喂自己喝水。
看到郑允浩的那个瞬间,金在中脑子短路了半刻,下意识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直到冰凉凉的水流到胃里,那种始终被什么灼烧着的感觉才好像有所缓解,或者根本就不是因为水,而是他正靠在怀里的这人。金在中拼命汲取着郑允浩身上的味道,他说不上来这究竟是种什么味道,就是淡淡的,很好闻,并且还有着让人上瘾的魔力。
郑允浩看着金在中捧着杯子牙齿咬着吸管把水喝的干干净净,又傻兮兮望着自己的样子,终于没办法了,他认输一般低下了头,将那小人儿拉进自己的手臂里,靠着自己的胸膛,然后伸出手给他擦去嘴唇上的水渍。
金在中简直就像顺杆子爬,刚靠进他的怀里,就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儿都窝进对方的怀里,他用还热烘烘的脸去找郑允浩的手,冰凉凉的,让他十分受用。接着,他瞪着眼睛像小狗一样瞅着郑允浩表示自己的不满地说道:“你居然还知道来找我?”
可惜刚刚病愈的他声音弱弱的,一点气势也没有。
郑允浩低头看他,正好看着那双足以勾魂夺魄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他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得沉默。
金在中实在讨厌这样的沉默,这死一般的沉默落在他的耳里,就像刺耳的噪音,脑袋又开始发胀了。他闹着想从郑允浩的手臂里出来,可是这下郑允浩却没有让他如愿。郑允浩将杯子放在床头,两只手并用将人干脆直接从被子里捞出来,放在了自己的双膝上,他强迫金在中看着自己,并且用严厉的警告式的口吻告诉他,不允许他再乱动。
金在中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很习惯了这种被“强迫”似的生活,他从来都是逆来顺受,平时也就只是咬咬牙就过了,但是今天的他感觉格外的生气。他真的好生气好生气,就好像他已经足够悲惨了,可还要有人来不断地嬉笑他、嘲笑他。就像郑允浩虽然嘴上没说,但是从他的眼神当中能够看出来的那样——他明明都再也不愿意管他了,再也不愿意见他了,那他现在这是干嘛?
金在中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可是眼泪已经悄默默地流满了整张脸颊。他哭得无声无息,眼睛还睁的很大,即便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但他还是忍不住要看着郑允浩的脸,因为他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人就又消失了。
他的心简直和他整个人都在唱反调。
他的手拼命挥舞着想要郑允浩走开,可越是这样,他越希望郑允浩能将他抱得更紧一点、再紧一点就好了,最好能一直这样,这样是不是就不用去结婚了,这样是不是就能永远和他在一起了。
关于“永远”的这样胆大的想法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他的脑海当中,可他一点都没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他本来就是这样害怕失去的人,如果一定要离开他的身边,那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干脆就不要来招惹他。
他的Alpha母亲也是!郑允浩也是!明明很少从他人那里得到什么的他,却为何迫切地希望能够留住些什么。为什么他总是在失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太多问题从来都没有人给他一个答案……
那种感觉又来了……金在中觉得自己的哭声无声的好吵,简直想要捂住耳朵,可他却大张着嘴巴哭得停不下来,眼前的郑允浩也开始变形……又要消失了……所有的一切都又要消失了……
出于害怕郑允浩会再一次从自己的眼前消失的心理,金在中原本还在拼命推拒的双手突然攀上郑允浩的肩头,他将自己的脸送上去,又用手压着郑允浩的头下意识想要找他腺体的地方。
可惜Beta的腺体位置只是一层薄薄的肌肤,下面并没有可以供给给他的养分。
但这样也足够了——金在中一口咬下去,一点力都没收着,简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咬下去。尖牙刺破肌肤,有血流了出来。
只听郑允浩发出了一声闷哼,但至始至终,他一点都没反抗,任由金在中猫儿似的抓伤自己,又一口咬在后颈的位置。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金在中的戒断反应在作祟,甚至现在还出现了想要逆标记的表现。
这一切都和教科书中所写的反应一模一样,只是他并不认为,金在中会出现这样的反应竟然会是因为只是身为Beta的自己,或者他更不敢想的是,金在中的这种戒断反应究竟是出于生理因素还是心理……
他只能将这个可怜的小Omega紧紧的抱在怀中,任由他打他骂他甚至咬破他。
直到尝到了血的味道,金在中的意识才逐渐回笼,看着面前的郑允浩在自己面前完全垂下脑袋任自己咬的样子,那种心间空落落的感觉又回来了。
这次又是为什么呢?明明房间中已不再是只有他一个人了啊,可为何他还总是觉得心里好像有那一块儿永远地被空置了出来,要有什么东西、有谁进去,才能得以占满全部的空间。
可现在他只能呆呆地看着那些从郑允浩身体里流出的稍显暗红色的血液。
血液中流动的铁元素,是四十五亿年前超新星爆炸时产生的,它们在太空中漂游,于是太阳系形成时汇集到地球这颗行星上,然后以食物的形式进入了人的体内。进一步说,人类身体中无处不在的氢元素,也是宇宙诞生时产生的。此前的一百三十七亿年中,它们都存在于这个宇宙,而现在,它们成了人类身体的一部分。
金在中不禁这么想道:构成了他的Alpha母亲和Omega父亲肉体的各种元素,随着他们意识的消亡,又回归了原来的世界。
这些曾经由嬷嬷们教授到他脑子里的科学知识使得至亲的死亡显得乏然无味。可为何即便知道了,他还是会觉得心脏的某一处空落落的,即便是那样对他严厉无比的Alpha母亲,在她死去之后,自己也会感到悲伤。
可悲伤究竟是什么?金在中想起母亲临终前的那一幕:随行伺候了母亲一辈子的辛西娅嬷嬷在独自一人时将脸深深的埋进了枕头之中,因为不允许痛哭出声,所以只能用以这样的方式阻止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周遭安静得仿佛可以听见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金在中只能看见她消瘦的身躯埋在枕头之中剧烈的颤抖着,好像他曾经看过的默剧,又像火山无声无息的爆发。
这就是死亡吗?
如果他死了,是不是就不用和其他人结婚了?
金在中悄悄收起小尖牙,舔舐过唇边那抹鲜红,抬起头,刚好就和郑允浩的对上。他现在恢复了理智,简直心虚地不敢抬头,有种上课被抓包的感觉。
而且眼前这个人本就是金在中的老师。
金在中吓得一动不敢动,就连那截小舌还吐露在外面,看得郑允浩恨不得也上前咬他一口。
可最终郑允浩也没这么做,他伸手摸摸金在中的头,甚至还夸他做的好。
金在中十分受用这种夸奖,他又像被猫逮到的老鼠一样缩回郑允浩的怀里,小声问他,还生气吗?
他猜测都是因为自己没有按照一开始和郑允浩说好的那样做,所以他才生了自己好大的气。
郑允浩低头看着金在中的模样,心里知道这小子肯定不明白自己心里在想什么,甚至,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我没生气。”郑允浩如是诚实地说。
“骗人!”
金在中不相信,把头高高地扬起,又拿那双大眼睛瞪他。
郑允浩看他这副又可怜又可气的样子,就算原本有气这会儿也根本都全消了,低头把他濡湿的额发撩到一边,又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脸,最后又擤了鼻涕,半晌才终于肯承认,“我是有一点生气,但那……”斟酌着语句,转头又看见了还摆在茶几上的那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刺眼的画册。
他的脸色不自觉地沉了下来。
金在中这会儿倒是惯会察言观色,立马乖巧地又缩回了郑允浩的怀里,甚至顺着视线看到了郑允浩裤子上的束皮带的地方,他笨拙地将小指勾住其中一条带子,生怕他又跑了。
这一幕都落在了郑允浩眼中,原本他还不想使用这样过激的方法,但是心里那股气又涌上来,他忍了半天也没忍住,最后低声问金在中,决定要选哪一个。
他握住金在中的小手,轻轻在那手腕上还未消退的痕迹上摩挲着,又说,“我建议你选里斯。虽然这家伙看起来十分欠揍,但至少,从他的实际经历来看,并没有什么过于变态的喜好,这样你大概率会比较好过一些。”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其实他心里实际想的是:原来这种家伙都可以当选为王子的丈夫,他对此感到怒不可遏,并且开始后悔,后悔他没能在第一次见到里斯的时候,就用枪托砸烂里斯的脸!
可金在中完全不知道郑允浩的心里在想什么,他听了这话,把原本放在郑允浩肩膀上的头支起来,他看着郑允浩的脸认真地说:“我谁都不想选。”
郑允浩同样低头看他。
“如果非要选的话,”金在中反手握住郑允浩正不断摸索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接着用更加认真地口吻又说道:“如果非要选的话,我想选你。”
郑允浩的眼睛看着小王子,没敢眨,他的表情很不好看,最后只是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可金在中只是固执地点头,又重复了一遍道:“我想选你,做我的丈夫。”
郑允浩感觉得到有把火又烧起来了,亦或者是金在中身上的火烧到了他的身上。郑允浩摩挲着金在中后颈上的腺体,摩挲着靠近,直到他的气息全部喷洒在那鼓鼓的汁水充沛的腺体之上,“痛了就抓紧我。”金在中听到他这么说道。紧接着,明明没有任何信息素的注入,他却觉得那种被郑允浩刺破血肉的感觉就已让舒服的飘飘欲仙,就像是夏日里令人昏昏欲睡的课堂上,突然落入了母亲的怀抱,他再也不会有不安定的感觉了。
他觉得,时间要是能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
金在中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一种可以让郑允浩害羞的魔法。
并且简直是屡试不爽。
那就是当他开始用极其认真的语气说着他对于之后的婚姻问题是如何如何想的,以及他认真列举了每一个候选人的诸多缺点之后,又认真地说还是觉得如果能选择郑允浩结婚的话,他一定会非常非常非常开心的。
他一连说了三个“非常”。
虽然他说这话的时候,刚刚因为流了鼻血被郑允浩抱到浴室里清理,甚至郑允浩还搓了两条棉花塞进了金在中的鼻孔里,这显得他的声音更瓮声瓮气地,看起来还有些傻。
但这一点都不影响他的认真。
“行了。”郑允浩在水龙头下面摆了帕子,又把自己胸口前沾了金在中鼻血的地方随便擦了两下,转过头认真地警告他,“如果你不打算做出任何改变,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虽然郑允浩嘴上这么说,但是金在中已经可以从他被红意渗透的耳垂看穿他其实并非真的不喜欢自己说的这些话。只是,他说的改变,金在中暂时还没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他本来就是随遇而安的性格,性格中的一面偏向于稳固和安定。如果可以,他是真的希望郑允浩能一辈子都留在王室当中,他可以一辈子给郑允浩当乖学生。
想到这,他不由得坐在洗手台上对着郑允浩伸出双手,在理所当然得到了拥抱之后,他将自己全都窝在郑允浩的怀里,舒服地打着哈欠,挠了挠鼻子周围的痒痒,又忍不住想去摸郑允浩泛红的耳垂,最后才说:“允浩,真希望你能一辈子都留在这。我不能没有你。”
郑允浩还忙着收拾一团乱的台面,随口应付他道:“留在这?用什么身份?”
“嗯……”金在中闭上眼睛思考。但其实他正在想象自己和郑允浩此刻正在一片青草地上,阳光暖暖的撒下来,两个人都被晒得暖洋洋的,然后便抱在一起睡午觉,最后又被月光叫醒。
然后美梦被郑允浩戳了脸颊破碎掉了。
金在中不满地睁开眼睛,看着镜子中的两人,突然笑出声来,镜子里的自己鼻子又红又肿,脸上还挂着水珠,郑允浩的胸口被自己的鼻血蹭的到处都是,两个人看起来就像凶杀现场。金在中用手也学着郑允浩的样子,戳戳他的脸颊,说:“我们看起来好像一对儿雌雄大盗啊,……啊不对,是雄雄大盗。”说完自己先嘻嘻笑起来。
郑允浩一手搭在金在中的腰上,生怕他一个没注意就从洗手台上摔下来,另一只手终于把台面收拾整齐,擦鼻血的纸巾塞满了一旁的木桶,根本没时间理他这种冷笑话。他看着一周未见的小王子脸上的肉掉了不少,皮肤薄的好像只有一层,心里想的是,王室难道从来都不让王子吃饱吗。
他一把把人横抱起来,又放回那张大床上。
“你坐到我旁边来好不好?”金在中被放到床上立刻就缩到床头的一角,拍拍旁边空的位置,“你来陪陪我吧。”见他还站在床边没动,金在中又继续道:“我真的很需要你,我现在很需要你。”
郑允浩坐到了床脚,两个人四目相对,金在中窸窸窣窣又靠近了些。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们都说好了要好好合作,即便我对合作的内容有问题,我也应该在私下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提出来,不应该在那个时候……破坏你的计划。”
金在中一边说一边得寸进尺地就把自己窝进了郑允浩的怀里,检讨做的倒是真情实意。
郑允浩伸出根手指,卷上了一撮金在中后脑上的头发在手指尖绕圈。他开始觉得金在中实在是有些过于好骗了,其实论道理来说,金在中不愿冒险离开这当然是理所当然的,他又怎么会有那种自信认为金在中会放弃现在的所有的一切去过那种没有任何保障的生活。更何况,那个计划是否真的能成功都是个未知数。
说到底,他们之间的问题,还是因为横亘在他俩之间那根深蒂固无法改变的思想观念导致的差异。
郑允浩作为一个受到过完整的现代教育的现代人,他成长在一个平等、民主、自由的社会当中,他当然相信自我和平权那一套。而眼前的男孩,他从出生起就长在极权式极端主义的宗教国家当中,脑子的想法和他完全相反,也许从骨子里他相信并认同A尊O卑的那套,并对自己进行完全的打压和抛弃,这样的金在中怎么又会认同他那套?
但是……郑允浩的手慢慢顺着脊柱的曲线慢慢摸下去,他感受得到,金在中的皮肤温度还很高,这是戒断反应带来的强烈的后遗症。……但是,郑允浩相信人性,这是不管在哪个年代、哪个朝代都不会改变的东西。
“在中,其实……”
郑允浩难得有了犹豫的瞬间,他不想逼迫任何人做出违背自我意愿的决定,但他更不愿意看到这样一个美好的男孩就在他的面前毁灭。在沉默的间隙,金在中抢先他一步,凑过去飞快地开口:“允浩,我知道了!”
郑允浩皱眉看他,“你知道了什么?”
金在中的脸红扑扑的,好像因为自己想到了一个好点子而激动的喘息,他拉着郑允浩的手话说的十分恳切,“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我觉得,我至少还是个王子,所以应该会有一些特权吧……所以我就想……”
“你到底想什么?”郑允浩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见金在中咽了口口水,一口气说了出来,“我想你做我的情人吧!”
郑允浩从来都没想过,金在中的脑瓜子里居然会想出这样的离谱的办法来,他现在倒是真的有些生气了,金在中完全触到了他正跳动的神经。
可金在中现在完全沉浸在自己想出的“妙招”里来,完全没发现郑允浩的脸色差的吓人,甚至他就连将第一次的告白都说的如此的顺理成章。
“允浩,你听我说,自从上次你、你丢下我之后,我发现我是真的挺喜欢你的,准确地说,我不能没有你了,所以等我结婚之后,我可以包养你,我就把你藏在我的城堡里,我们还是可以像现在这样的。”
“你还是要结婚?”郑允浩皱眉说,“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和别人结婚?还要和别人生孩子?”
“可、可那是……”金在中有些纠结地低下头,底气稍有不足,“那也是没办法的啊,我在昏迷的时候都想了好多办法了,这个已经算是……”
“算是你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郑允浩接过他的话继续说下去,“所以,你还是打算结婚,然后你再包养我,接着我就天天待着你给我安排的地方,等着你和你丈夫相处的间隙的时间里再来宠幸我?”
“不是……”金在中下意识想要反驳,可反驳的话到嘴边又停下,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却又发现郑允浩说的每一个点都对上了,所以他只好点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喜欢那个要和我结婚的Alpha的,我喜欢的人是你,我只是和他逢场作戏,我是真的喜欢你。”
郑允浩从床上站起来,低下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金在中亮晶晶的眸子。他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可以把告白说的如此……如此……
他现在感觉自己应该看起来非常滑稽,他的头上大概有一片跑马场,绿油油的。哦不,这片跑马场应该不会是长在自己的头上,也许就会长在那个里斯的头上,因为自己并不是金在中的丈夫,自己还只是他的情夫而已。
他还只能做金在中的情夫,排在别人的后面,即便是他先喜欢上金在中的。
郑允浩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作为一个现代人,一个有极大自尊心的现代男人,他突然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在干嘛?陪着小王子玩什么过家家酒吗?
他突然话直指金在中话中的漏洞,他斟酌着语句,慢慢开口道:“你刚刚说你喜欢我?”
金在中点头如捣蒜。如果不是鼻子里还插着那两团纸巾,可能这副样子会更有说服力一些。
“那你有没有问过我……”郑允浩恶作剧般嘴角牵起一丝嘲弄的笑,他在笑他自己,“你还没有问过我,我喜不喜欢你,我要不要做的你的情夫。”
“啊……”小王子眼睛里闪过一丝茅塞顿开的清明。
郑允浩本意是想引导他要学会尊重每个人的自我意愿,届而再告诉他如果他不愿结婚那么就应该勇敢地反抗别人强加给他的东西。
可就见小王子低下头只犹豫了一秒,便仰着脸十分没心没肺地问他道:“那你喜不喜欢我嘛?”
仿佛那个意思就是在说:你要是也喜欢我的话,这个交易不就成立了。
金在中咬着嘴唇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郑允浩感觉自己的额角还是哪里在跳,他不得不正视自己的愚蠢,并且不得不正视自己和金在中之间思想上的巨大差异。
这不是他们人之间的问题了,简直可以划归为两个不同的时代完全对立的思想之间的碰撞。
可是……郑允浩低头看着金在中的眼睛,他说不出“不喜欢”,但他又没办法在承认了“喜欢”之后就乖乖做一个见不得光的情夫。
心脏聒噪的跳动声快把郑允浩的理智烧干,他觉得他如果再看着金在中的眼睛的话,马上就要忍不住跪地求饶说出“喜欢”那两个字了!他恶狠狠地将金在中推倒在床上,又用手捂住了那双恶魔之眼,语气中是前所未有的暴戾。
暴戾的因子在他的血液里跳动。
他干脆直接扒下来小王子的裤子一巴掌打在屁股上。
“金在中——闭嘴!开始上课了。”
tbc.
还是为小郑这时并没有答应小金的“告白”解释一丢丢吧。
此时小金向小郑提出要他做自己的情夫并且顺势告白是小金的真心话,他也在这段“冷静期”里,明白了自己喜欢小郑的真心。
可此时的他还是把自己的需求放在了小郑的需求之上,他并没有考虑过小郑的需求是什么。
所以,只有后面在他慢慢开始领悟到,对方的需求和自己的同等重要甚至可以超越自己的需求的时候,才是两个人能够真正心意相通的时候。
下章上甜肉。
meijiaxi
发表于 2024-4-21 09:45:50
Chapter 31 想要再来一次的“惩罚” 4690
不知道是不是还处于戒断期中的原因,虽然眼睛又被蒙上了让金在中十分地不满,但就在他听到郑允浩在他耳边说出“该上课了”这几个字时,身体几乎是立刻就产生了反应。
这样的反应让金在中感到十分羞耻。
他当然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戒断,身体的反应才格外敏感和强烈,还以为自己真的已经变成了什么淫荡的人,只要看见郑允浩身体就会下流的对他产生反应。
想见的人终于就在眼前,并且这还是金在中喜欢的人,他怎么能错过机会。他一手扒开郑允浩挡在自己眼睛前的大手,露出一双小狐狸般细长的媚眼,眼珠子滴溜溜在眼眶里转,仿佛想把郑允浩的模样刻在脑子里一样。另一只手就不老实了,他一面注意着郑允浩的神色,一把拉过被子想遮盖住自己已经朝对方起立的小兄弟,并且还想悄默默地把手伸进被子里……
郑允浩不需要用眼睛朝下看就知道金在中在做什么好事,他一把抓住金在中想往被子里伸的手,不让他的小心思得逞。
“唔……”金在中不满地瘪起了嘴巴,眼神也变得幽怨起来。也许是这样的姿势——郑允浩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脸上不动声色,唤醒了上一次两人在床上时他所遭受的痛苦记忆。金在中这时也顾不上下面,一心只想把自己藏起来。他缩着手脚支支吾吾道:“你、你要做什么?不会还想像上次……这、这可不行哦!”
金在中还是那副又呆又傻的模样,话说的倒是煞有其事,“我现在正生病呢,你不能再用鞭子打我了……上次的痕迹都还没消完呢……”
郑允浩当然说不出来他其实是要帮金在中解决戒断的问题,因为他心中现在根本没办法把这当成是他工作的其中一项。就连自己都没办法说服自己没有抱着私心,所以他更不想骗金在中。
“不用鞭子……”郑允浩干脆捂住金在中还正字啊喋喋不休的小嘴,脑子想着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最后干脆道:“这是惩罚。”
金在中闻言瞪大眼睛,脑袋偏着脱离开郑允浩的手惊叫说:“我又做错了什么事?”
郑允浩垂眸望去,正好撞进金在中一汪澄澈又懵懂的眼睛当中,那是一双带着天真不谙世事的眼睛。
在他神情淡然的脸庞上,突然掠过一丝微妙的神情,一闪而过,令人难以察觉。
金在中躺在下面看不到他的眼神,只能看到他雕刻一般线条冰冷的下颌线,就像是他从窗户眺望的远山,没有喜悲。
接着他听到郑允浩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不要轻易的做出承诺,金在中,你懂吗?”
手腕还被郑允浩捏在手心之中,他可以感觉到郑允浩的温度,薄薄的衣袖下是跳动的脉搏。
金在中想说自己懂,可是身体的下意识动作却比言语快了一步,他摇摇头,还是一脸懵懂地看着郑允浩的脸。
郑允浩无奈地扯动嘴角,他没指望金在中懂,但还是向他又解释了一句:“因为我们需要预见失望的可能性。”
金在中以为他是在说自己无法兑现向他的承诺,刚想着急的再替自己解释,可郑允浩已经开始进行了下一步的动作。他的手已经摸上金在中半软不硬的性器。
“所以,这就是对你乱给人承诺所要受的惩罚。”
……
说是惩罚,可是从金在中嘴巴里吐出的是舒服的气声。
郑允浩的手从根部开始抚慰,灵活的手指摸上去,他好像只是在做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但其实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原来看着喜欢的人在自己的手中是这样的感觉。他尽量不去想再之后的事情,尽量只让自己的心沉沦在这一刻。明明被抚慰的人不是自己,可这一刻他仿佛也能感觉得到那种足以让人战栗的感觉,瞳孔因为足够的视觉刺激而显得格外漆黑,男孩舒爽的气音落在他的耳朵里,就好比这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
大概才用了几分钟都要不了,金在中就在郑允浩的手中欲仙欲死,哼哼唧唧地交代了出来。
郑允浩的手上全是膻腥,还没等他去擦掉,金在中又在他面前硬起来。小Omega又惊又恐,以为自己生了什么病。郑允浩干脆就着他自己射出来全部涂抹在柱身,这次他将速度放得很慢,除了上下撸动之外,时不时用大拇指的指腹揉搓着马眼的位置。
每当他这么做,就见金在中眼睛眯起来牙齿也咬了起来,恨不得逮着什么狠狠咬上一口才肯罢休。
这次金在中坚持的时间倒长,直到郑允浩都觉得手腕开始酸了,可金在中还双手环着郑允浩的脖颈嘴里哼哼唧唧,下面还是无比精神。
郑允浩原本没想这么做,可看着小王子拽着自己胸前的衣襟快哭出来,脸蛋被逼得潮红,吐出的一截小舌像小狗在散热。他一狠心便将头埋了下去。
吻顺着平坦的小腹来到大腿根部,郑允浩发誓自己没想去咬他,可是当一切开始的时候就连自己都难以掌控。他边亲边咬,最终包裹住金在中那一团。
金在中感觉脑子里有根弦断了,他努力积攒起力气撑起上半身,低头就看见在自己腿间起伏的人,嘴巴当中吮吸着的正是自己的性器——光是这种极具冲击力的画面就足以让他交代出来。
金在中的手快抓不稳床单,被压在舌尖上的那一点马上就要冲上喷薄的边缘,他整个人都在抖。
“允、允……不行……”
虽然说了不行,但是他根本舍不得郑允浩离开哪怕半步,这是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极致的快感。
察觉到身下的人焦急地想要逃跑,郑允浩伸出手抓住金在中的不断乱蹬的腿,顺着光滑的皮肤滑下去,抓住细细的脚踝,哄着他接着把腿张开。
失去了郑允浩的手扶着的性器全权落在了那温暖的口腔中,落在了柔软的舌面上,郑允浩收紧唇口,将金在中所有的快感都压在那一点上。
感觉到自己马上就要在冲刺的最后一刻,金在中整个人憋得像个被炸透的螃蟹,他不断的挥舞着的手臂焦急地想要抓住些什么,或者根本就是想要郑允浩吐出来……他真的快要忍不住了……
但郑允浩铁了心的将性器吞得更深,几乎已经要碰到喉头的位置,他强忍着想要干呕的欲望抬眼给了金在中一个坚定的眼神。
金在中脑子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再一次比大脑先行一步。
那个眼神是一种鼓励的信号。
金在中就像得到了准许一般,终于不再使尽全身的力气抗拒着,他嘴里发出小动物一般呜咽的声音,射精的时候甚至哭出了声。
郑允浩吐掉口中的精液,回过头再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金在中把自己全部藏在被子里,双手扒着被子的一角只露出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鼻子里原本插着的两团纸棉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只留下两个鼻孔翕张着。
救命,就连金在中的鼻孔,他居然都觉得如此可爱。
郑允浩轻咳两声,有些欲盖弥彰地移开眼,他不想表现出得过多,省得金在中又觉得有机会让自己做他的情夫了。
金在中躲在被子里看着郑允浩的一举一动,他看着郑允浩将自己射出来的东西吐在帕子上,然后居然……居然还没有将帕子扔掉,而是又放回了裤子的口袋。
这也……这也……
天!上帝!金在中的心跳得很快,手心也在冒汗,他看着郑允浩的一举一动,眼睛眨了一下。
又眨了一下。
我、我居然射在了郑允浩的嘴巴里。
这是金在中脑子里第一个、也是唯一冒出的念头,除此之外,他的大脑再也没办法处理其他任何信息。
郑允浩叹了口气,实在受不了了金在中看着自己的灼热的目光,转过头目光暗沉沉地落在金在中那一抹嫣红的唇角。感觉唇角还沾着什么,他略偏过头,用拇指的指腹抹开嘴角的精液,低头随意看了一眼。随即,大拇指插进金在中的口腔,压住他的舌尖。
“嗯……”金在中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被堵住了嘴巴,只能任由郑允浩将那沾了点自己精液的手指伸进来绕着口腔划了一圈,他终于忍不住拿舌头将对方顶了出去。
“好苦……”金在中砸吧砸吧嘴巴,最后苦着一张脸抱怨道。可这话刚出口就被郑允浩一记眼神给他把剩余抱怨的话咽了回去。
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害羞了,他手脚并用的爬到郑允浩身边,狼狈地拿纸给郑允浩擦,但其实眼睛根本不敢看他,原本要擦的嘴角变成了眼角。
郑允浩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干脆把纸接过来又擦去手指上的涎水。
金在中就乖乖跪坐在他面前,垂着脑袋眼睛不知该落在什么地方才好。他感觉自己正游走在危险边缘,现在哪怕再多说一个字,他的心跳也会开始不对劲,哪怕只是回想到刚才的目光,他的脸也会立刻开始滚烫发热。
沾着自己的精液的唇角在脑海里一遍遍闪现,除开生理反应,金在中觉得他的脑袋立刻马上现在就要爆炸。
可是……还有一件事要确认……
金在中鼓起勇气拉了拉郑允浩的衣角。
郑允浩低头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以为他又要提给他当情夫那件事,还没等他开口严厉地拒绝他,就看见小王子抬起眼眸用怯生带着祈求的眼神望着自己。
金在中好像踩着快要化掉的棉花糖做的云朵,声音也越来越低,他忍不住凑得更近。
“允浩,这就是你说的惩罚吗?”小王子把嘴巴凑到郑允浩耳边,吐出的气好像吃了一整颗甜甜的糖。“可不可以……再来一次啊?”
郑允浩几乎就要将“愿意”那两个字呼之欲出了,所以听到金在中的“请求”时他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把他气得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但最终那只手还是落了下来,他捏了捏金在中滚烫发红的脸蛋,又拽了被子将人塞进里面
刚躺回柔软的被单里面金在中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上下眼皮也忍不住总想黏在一起,他觉得自己被郑允浩掏空了,眼皮沉沉地又要睡着,可是他还想多留住一会儿眼前美好的时光。他拽着郑允浩的手又使不上多大力气,只能把小小的手握成拳头将郑允浩的手指包住,就好像睡在水面上抱着孩子的水獭。
快要睡着的时候,金在中突然又睁开了眼睛,看着坐在床边的郑允浩很认真地问道:“允,你是不是很不喜欢这里?”
郑允浩不想骗他,所以只是点了点头。
只见金在中肉眼可见的失望了一秒,紧接着却又露出了一个笑来,他捏了捏郑允浩的手指指腹,说,“我也不喜欢。”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眼中突然浮现出一种迷惘的神情,他快速地眨巴几下眼睛,好像是为了能够在那几秒钟之内将双眼里的湿润重新隐藏起来,半晌才又轻轻地说道:“我还是喜欢我以前住的地方,可是……我再也不能回去了。”
“以前?”虽说郑允浩曾在一名女使口中听到过有关金在中身上的传闻,据说他曾经作为不受重视的王室成员只能被养在外面。可当时那些仿若游戏世界NPC设定一般的人物经历如今放在了金在中的身上……郑允浩的心突然感觉就像被利刃尖锐地划过,他反手握上了金在中的手,将那小小的手掌完全包裹在自己的手心之中。
金在中沉浸在回忆里,“我记得以前住的屋子很小,但是也有一个院子,院子里种着一棵年纪很大很大的无花果树,据说比我的年纪都大,每到夏天的时候,我都可以吃了好多不要钱的果子……这里就没有。现在想起来感觉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不知道那棵树到了夏天结了果子,还会不会有人去摘了……”
郑允浩皱着眉听完,适时问道:“那你从前和谁住在一起?”
金在中摇头道:“我一个人住。但是,辛西娅嬷嬷会时不时就来看望我,还会给我送一些好吃的,她也会关照学校里的嬷嬷们多照顾我……虽然来到这里每天都有人照顾我,但是我还是一个人……还是没有人会和我说话……”
金在中离开那间独自住了十五年的小屋子已经快三年了,可是他时不时还会在梦中回到那间充满了他一个人回忆的地方。来到阿尔卡萨城堡不是不好,这里有辛西娅嬷嬷,有照顾他的小女使凡妮,也有其他许许多多不同的人。可是,越是去往更大的地方,越是对这个世界探索的越多,他便越觉得痛苦。
不知道的时候还可以装作什么都不懂得的继续蒙着眼睛生活下去,可是一旦知道了,就再也没有办法装作不知道了。
就像教皇大人骗他们的那个关于妾的故事,一旦得知其中根本没有任何美好、勇敢的东西之后,所剩下的便只有残忍和恐惧。
金在中越说声音越低,直到最后呢喃着闭上眼睛的时候,眼角终于悄悄滑落了一滴泪水。
他睡着的时候像是很没安全感,蜷缩着身体把自己抱成一团,就连一直握着的郑允浩的手指始终都没有松开。
郑允浩坐着这么看了很久,最后才伸出手,轻轻将那道泪痕抹去。
他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究竟该如何生活,有人给你做饭吗,会饿肚子吗,穿的暖和吗,晚上的时候会怕黑吗,等等等等。
离开的时候,他留了一盏昏黄的灯开着,当他走到门边拉开门,看见凡妮正坐在门外的椅子上打瞌睡,他没有惊动她,只是最后朝着屋内的方向看了一眼,便静悄悄的离开了。
tbc.
接下来几天有点突发状况,就没办法日更了,会抓紧时间在晚上码字的。
剧情该进入下一阶段了。
meijiaxi
发表于 2024-4-23 18:50:30
Chapter 32 难以下定的决心和他不知道的交易 7309
第二天金在中如往常一般起床洗漱后,在餐厅用了早饭。
这次没有人再主动提及关于昨天他晕倒了的事情,更没有人提起这里面有关于郑允浩的那部分。所以金在中自然也没有办法自然而然地提起这件事情,一切都像场春梦般了无痕迹。只是醒来时发现床头的小灯虚虚开着,落地窗前的窗帘拉开了一半,金在中闻到阳光的味道,记忆中的轮廓再一次清晰起来。
他的心怦怦又跳起来。
吃饭的时候,金在中注意到平时和汤匙摆在一起的用于吃面条的叉子不见了,他当然不会想当然地认为这是因为早餐没有煮面条的关系。金在中看着站在一旁手中捧着那几摞画册的辛西娅嬷嬷,他知道,留给他让他仔细斟酌选择哪个丈夫的时间正在缓缓流逝,也就是明天了——明天,将要在城堡内举办的面具舞会上,他就要做出抉择。
这件事情已经不能再任由他无限期的拖延下去。
金在中曾旁敲侧击地询问过辛西娅嬷嬷,期望自己做出怎样的选择,可辛西娅只是一如既往地绷着那种没有表情的面孔,告诉他,你只要选择你喜欢的就好。
这已经是因为自己王子的身份能够得到的最大限度的自由了,还有更多只是因为没有身份、地位低微的Omega,他们可是期望得到这样的选择都不能如愿。
他应为此知足并对上帝心怀真诚的感激之情。
可是,他又开始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块冷冰冰的石头,咀嚼、吞咽,又咀嚼,再吞咽下去,吃得汗都出来了。他昨天还觉得自己就像是一颗棉花糖:用白糖和空气制成。在郑允浩的手中,他不需要用力捏紧自己,就已经变成了滴着粉红色汤水的软塌塌、湿乎乎的一团。即便那样说也有点太过暧昧了。可是现在,在他的胃里,食物聚在一块儿,就像一团被捏得紧巴巴、湿乎乎的硬纸片,即便是温热的汤喝下去也会立刻被冰冻。
但是他不得不吃,他得活下去。
死是不可能死的——自杀是一种信仰上的失败,并且,金在中根本不会认为少吃一顿饭就能把人饿死。
以他的身份来说,自杀是一件非常麻烦并且会导致难以预计的严重后果的事情。他身边的人也已对他的绝望有所警觉(但其实金在中心中还怀着隐秘的希望,如果郑允浩愿意留在他身边,他觉得结婚也未尝不可。)就像这样——餐具中的叉子被收进了抽屉里,抽屉当然是上锁的。王子的法式花艺课已经不上了,因为课上会需要用到修枝剪,那可是顶级危险的物品。除此之外,凡妮开始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辛西娅嬷嬷在餐后原本的祷告词也变成了一段对爱的赞词,大概是:爱是耐心,爱是仁慈,它不嫉妒,它不自夸,它不自傲。它不羞辱他人,也不自吹自擂。它不轻易动怒,也不记录罪行。爱不以恶为乐,却为真理而欣喜。它包容所有,相信所有,容忍所有。爱从不辜负。阿门。
阿门。金在中不知道自己在跟着在诵了些什么,他想不出来这里面究竟有哪个部分包含了“爱”这种东西。紧接着他浑浑噩噩地和一众内阁成员开了晨会。会议的内容依旧是关于他的婚事,但是至少会议上的气氛已经不再剑拔弩张了,因为众人都已在漫长的拉锯战中变得精疲力尽,所有人都在静待明日。因为到了明天,一切都会有个定论。
金在中带着凡妮从闷热的会议室中逃出来,金在中在前面走得飞快,正在巡逻的士兵从不远处经过并没有多注意他一眼。只要没有越出哨卡,迷宫里的老鼠只要呆在迷宫里,是可以由它四处乱跑的。
紧接着他穿过一片种植着郁金香的花园,在小径的尽头是左右两道分叉,向左是回到他的住处,向右正是通往郑允浩所居住的木屋的方向。
金在中站在分叉路口朝右边望,又看到了那棵郑允浩曾站在下面避雨的大树,继而又想到了许许多多其他的事情。但那都是五月里的事了,如今春天已经逝去,郁金香的花期已过,花瓣如同金在中曾在教育记录片中看到的在隔离区劳作的人的牙齿,一片一片脱落。
现在已经是六月了。
——
最终他还是没能鼓起勇气朝右边走去,因为那种举动未免有些太冒险了,尤其是在这种紧要关头。
今日的课程已经全被辛西娅嬷嬷取消了,说是为了明日的舞会让他今日安心休养。可金在中一点都不想回到那间房子里。一个人躺着,无事可做,就只是躺着,透过纱帐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然后静静等待时间过去,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在这片小林子里转来转去,或者是故意拖着步子走在凡妮的后面,想要延缓这段走回去的路程所花费的时间。凡妮转过身,用手折了一下宽大的帽檐的边,以此方便看清王子的行径,她奇怪地开口,“殿下,您不想回去吗?”
金在中有些踌躇,他不想承认这一点,但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凡妮放下撑着帽檐的手走回到他身边,眼底里透着些许笑意,低声道:“您还是快点回去吧,郑老师现在估计刚用过早饭,已经在等着您了。”
不等凡妮说完,金在中顿时来了精神,他飞奔似的跑出花园,一连跨了好几级台阶登上二楼,莫蒂嬷嬷在他身后气得大喊:“不可以在走廊上奔跑”——都被他抛至脑后。
欢快的脚步声在连廊上响起,门猛地拉开,果然看见郑允浩正坐在落地窗前的那张小沙发上。他手上捧着本书在看,正是很久之前便开始看的那本,到现在都还没看完。
听到声音,郑允浩刚好抬起头看着冲进来的金在中。
凡妮悄悄把门关上,然后尽职地坐在了门边地矮凳上。
真是郑允浩。
郑允浩把书放在一边,刚在起来就正好一把接住像小鸟般飞扑进怀里的金在中。他简直就像只小狗,鼻子一嗅一嗅的,吸着鼻子看着眼前的人,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一副冒失的样子。
“着急什么?”
金在中听到他问自己,却不好意思给出已经那么明显的答案,他把头扎在郑允浩的胸膛里,鼻尖闻着郑允浩身上的味道,感觉自己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天!上帝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心中的所思所想,他简直疯了!真想把头伸上去,品尝一下对方肌肤的味道,这简直让他饥渴难熬。可是随即金在中的脑海里闪现过幕墙上悬挂着的尸体,那随风挥舞的双脚。他几乎站都站不稳了。
郑允浩托起金在中放在那张长沙发上。
“原来不是梦……”金在中眼睛看着郑允浩眨都不敢眨地喃喃说,“我以为昨天是在做梦。”
郑允浩坐回小沙发里斜睨他一眼,又把桌上的书拿起来,说,“那是做了个春梦吧。”
没想到郑允浩调侃他,金在中忍不住把手遮脸,整个人抱着腿缩在沙发上。结果最终还是忍不住从露出宽大的指缝中偷看郑允浩。他觉得郑允浩离他太远了,三两下移开一个足够单人坐下的位置,拍拍一旁的空位邀请郑允浩到他身边坐下。
这一幕似曾熟悉。
郑允浩扭头看着金在中。说真的,他的确真的非常想坐到金在中的身边,并且想静静的将他环进自己的手臂当中,可是,这样的感觉越强烈,他的心越有一种被油烹的感觉。
他对危险的预感果然一早就没有料错。金在中就是那个绝对不能招惹的潘多拉的魔盒般的存在,可这段日子以来,除了一开始之外他误以为是金在中的强迫之外,但其实他根本就是上赶着要来到金在中身边。
就连现在眼前的这个机会,也是他争取来的。
在得知了王子居然对一个Beta产生了类似信息素依赖症的辛西娅先是不敢置信,接着简直是怒不可遏。这是一种对事态的发展失去把控的无奈和愤怒交加的感觉。在她当机立断要求立刻将郑允浩撤职之前,却突然改变主意。
看着陷入沉睡中的王子,辛西娅的脸色十分可怖。但同时,她在心里拼命计算着一切。
明日就是王子会做出选择的日子,一旦定下了王子的丈夫人选,接下来的一切便都会水到渠成。郑允浩还有他的作用。他要做的就是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安抚好王子的情绪,直到王子的婚礼结束,顺理成章的结课之后,郑允浩便可以得到本该属于他的自由和由王室出的一笔钱。
辛西娅和他的交易还犹言在耳,可眼前的金在中又将他拽回了现实当中。
面对金在中“诚挚”的一再邀请,郑允浩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挪了过去。这一刻来得十分不易,郑允浩虽然还捧着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他几乎是调动了全身的感官机能在感受着从身旁男孩身上传来的源源不动的热源和味道,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金在中完全没能注意到郑允浩的不对劲,他还在抱怨早餐时他们连叉子都不愿意给自己了,多半是害怕他用来做一些极端的举动。金在中把嘴撅起来,唇峰圆润,嘴唇饱满,红润水嫩的嘴唇看起来就好像一朵吸饱了雨水的云朵,看着让人忍不住想要低下头吮吸一口。
哪怕只要一口。
陌生的情欲将郑允浩湿润地包裹起来,使他的身体的一部分变得坚硬,心却变得柔软起来。他低下头看着金在中那张始终说个不停的小嘴,却连一个字都没有听进耳朵里去,因此他不得不为自己身体产生的变化和欲望的贪婪而感到羞愧和抱歉。在金在中看不见的地方,郑允浩悄悄捏紧了拳头。他向来善于忍耐,更何况这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苦差事。
他只是在想:原来在初见金在中的第一面时,欲望的种子就已经深深埋进了他的心中。
一种前所未有的失序如同脱轨的列车在郑允浩的身体里疾行,他看着金在中还懵懂的小小的如花儿一般的脸孔,现在却不得不从中产生一股如同暴虐一般的想法来。他疯狂地想要做爱,和金在中做爱——是真正的性爱,而不是披着教学的外衣,用各种道具施加在金在中的身上。他要的是全部的金在中,他需要把自己的一部分放在金在中的身体里面,他需要金在中全身心都变成自己的,并且不想要任何人出现或者将要出现在金在中的身边。
他需要的是从始至终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无法容忍金在中成为别人的妻子或者自己只能变成他的情夫。
这样的念头出现得如此坦荡,叫郑允浩已经感到了一种恐怖。
“在中。”郑允浩打断金在中的喋喋不休。他猛地从金在中身边的位置上站起身,往前紧走了两步,等他再次回过身来时,他瘦削冷厉的双颊泛着一种微醺的薄红,双眼有些涣散,那是一种极度异常但看得出非常疲惫的状态。
他几乎两天没有合眼,在金在中突然混到陷入昏迷的时候他彻夜陪伴在他身边,直到金在中醒过来为他做了第一次疏解,之后才又在他睡着之后回到住所短暂地休息了一阵。然后就是现在,他几乎是在睁开眼睛之后便立刻赶来等着他。
“允浩?”金在中仰起头看着行为古怪的郑允浩在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之后就不再言语了,他像一只温顺的小狗一歪脑袋,眼里还带着朦朦胧胧困惑,像是罩了一层雾。
意识到自己的表情着实有点难看,郑允浩有些谨慎地轻咳了一声,垂下眼眸,将那些偏执和暴戾都藏于眼底,然后慢慢在屋子里踱着步子,将一切慢慢在心中消化并不断在脑子里思索有关接下来的一切。
金在中以为又要上课,他奇怪地问道:“今天还要上课吗?”
郑允浩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摇了摇头,说:“今天不上课。”
“嗯?”
“我们今天……”郑允浩慢慢又踱到了金在中身边,他控制不住自己地想要靠近金在中,近一些、再近一些。从上往下看他的这个角度,让郑允浩非常想要低头吻一下金在中光洁的额头。可最终还是克制住了,他觉得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他不该这么做。
可是凑近的动作无法停止,他微微俯下身,继而又坐回到金在中的身边,轻轻地闻着空气当中金在中温热的、匀称悠长的小苍兰的香气,他在大脑当中想把这一切都当作是虚假的一场梦,毕竟难以解释的一切就这么在眼前发生,他根本无法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们今天……聊聊天吧。”郑允浩深吸一口气,险些丧失的理智终于被他找了回来,他看着金在中伏在自己的膝头,慢慢说道:“你不想知道,我之前的事吗?”
“诶?”金在中顿时来了兴趣,他挺直背,双眼简直可以说是在冒光,缠着郑允浩让他仔细地讲给自己听。
郑允浩忍俊不禁,他把金在中的手放在手心之中,说:“从哪开始讲呢……”
“嗯……”金在中在跟着思考起来,“就先说说你的家呗,你的爸爸妈妈呢,你有没有兄弟姐妹,还有你之前、之前都……”金在中本来问他之前有没有喜欢的人,但是话到了嘴边改成了,“你之前都在干什么?”
“那从我生活的地方开始说吧。”郑允浩便从自己生活的地方和这里的差别开始讲起,他毫无保留地为金在中讲解自己生活的国家,以及每一个公民所拥有的自身的权利和义务,然后又讲到自己身上。当他讲到自己作为一个孤儿被一艘买卖人口的大船漂洋过海带到了完全陌生的国度,又是如何在那里取得身份留了下来时,金在中听得泪眼婆娑,抓着的郑允浩的手简直都要扣进肉里。
郑允浩拍拍他,用指腹把泪擦干,金在中还在抽噎,问他:“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坏,他们囚禁你了吗?他们会打你吗?那些人会不会不给你吃饭?”
他的问题太多,简直让郑允浩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所以他只是笼统地回答说:“都过去了,到了美国之后,我很快就从那里偷跑出来了,虽然先过了一段流浪的生活,但好在很快就在一些义务救助的组织的帮助下,我还进入了军队当中,等我到了十六岁,便正式留在了军队中服役。”
“那你后来怎么会去学医了啊?”金在中还在抽抽噎噎地问。
郑允浩苦笑了一下,看来金在中是把自己和这里的这个郑允浩的经历混为一谈了,他没办法向他解释就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所以只是顺着自己的时间线接着往后说,“我留在军队一直服役到二十岁,接下来便发生了一件事情,改变了我的命运。”
金在中听得十分认真。
郑允浩便给他讲述了自己是如何在一场他们的小队潜入非洲一个原始部落执行暗杀任务的时候遇到了一群以平均十一岁的孩子组成的军队阻挠他们的任务的事情,那些孩子军在得到上级的指令之后,对他们一队四人发起了近乎自杀式的进攻,他们手中的弹药打在一批一批冲上来以身开路的孩子身上。郑允浩原本以为只要先打死头阵的一批给剩余的孩子震慑,他们就会心生恐惧就此撤退,可现实很快击碎了他的幻想。
他到现在都还深深地将那一幕刻在脑海当中。森林中射出摇曳的光弹,所有临阵脱逃的孩子都会被处决,目睹这副光景的小队四人,统统恶心得直想吐。
撤退就是死路一条,可前方迎接他们的却是郑允浩一行四人的冲锋枪的扫射,郑允浩打得已经换了好几轮子弹,身边的一个队友已经中枪倒下了。郑允浩想停下来,他已经无法容忍了。那些被他射中倒下的孩子血肉模糊的尸体就在他的眼前,那些飞散出去的被炸裂的孩子的头颅和内脏,还有鲜血的味道,弥漫在鼻尖的感觉他都还一一记得。
他当然没有如此详细地描述给金在中听,他只是简略地描述了一遍事实,然后对金在中说道:“我就犯了一个错误,大概是因为脑子已经不清醒了,所以在看到身旁的我的长官开始癫狂地对着那些孩子扫射的时候,我无法容忍的对他开了一枪。所以这也是导致我后来不得不离开了军队,之后……”再之后,他便离开部队作为一名以金钱为目的而参战的武装人员,也就是雇佣兵活动在一些危险地带。可是这些也是他不想告诉金在中的一部分,所以他嫁接了这里的郑允浩的经历的一部分,说道:“之后我就来到了这里,我遇见了你,再然后的事情你便都知道了。”
直到讲到这里,已经是快要接近打宵禁铃的时间,郑允浩将已经困得不行却还是强撑着的金在中抱到床上,将他塞进被子当中,看着他眼圈泛红,一副可怜坏了的模样,这才又说道:“怎么哭成这样,你真的信了?这都是讲故事,我只是一个医学生,怎么会有这么传奇的经历。傻瓜。”
被叫了傻瓜的金在中从被子里伸出手抹抹眼泪,一下对上他的眼神,瘪了瘪嘴固执地小声说:“我才不管,我就是相信你。”
郑允浩无奈地笑了一下,把他的手又给塞了回去,就听金在中又小声地开口问他,能不能在课程结束后也不要离开,他希望能和他一直在一起。
虽然看着郑允浩的脸色他不敢再说让郑允浩做他的情夫这样的话,可背后的含义还是不言而喻了。
郑允浩不轻不重敲了一下金在中的脑门,语气更显无奈:“我不是说了,不可以再轻易给别人承诺。”
金在中虽然点了头,但还是小声嘟囔着说:“我知道,可是、可是我舍不得你,你们,所有的老师都很好,但是我还是最喜欢你了,只有你是我的要求下才变成我的老师的,我真的不想让你离开。”
他看着金在中可怜巴巴的样子,原本已经硬起来的心肠又软了下来,这时又听见金在中哀求着问他,能不能明天也来参加舞会,他想和郑允浩跳第一支舞。
看着金在中哭得肿的像是小核桃一样的眼睛露出祈求般的神色看着自己,郑允浩到了嘴边的拒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简直像鬼使神差一般,他点了点头。
从王子的卧室出来的时候,正好响起宵禁的铃声,郑允浩刚从楼梯的转角走下来,辛西娅一身黑袍从一楼的阴影中现身出来。她浑身都是黑,就连那漆黑的眼睛都快要和周身的黑暗融为一体。
郑允浩看见她并没有露出太多显露情绪的神色,可平静的神色下面,已经带着隐约的不愉。
辛西娅问道:“殿下已经睡下了吗?”
郑允浩点头,并不没有出声回答。
辛西娅没有理会郑允浩的这点失礼,她满意地点头,说:“您已经很好的完成了我们的约定。噢不,这应该称为‘交易’才对。”她话中的戏谑意味明显,好像是在嘲讽郑允浩。
郑允浩默不作声地看着辛西娅,仿佛对她的嘲讽恍若未闻,他只是说道:“我答应了他,明天会参加这场舞会。”
辛西娅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动作和脸上的神态都短暂的出现了一瞬的停滞,好像这个结果出乎意料却又没那么意外。她只是抬起头,有些吃力的在黑暗当中打量着这个高大、沉默的男人。
一部分她的心声在告诉自己——你不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了吗,就在王子不惜借助教皇陛下的力量也要让这个男人成为自己的老师的时候,自己不就已经预料到了吗,年轻的孩子,怎么能拒绝爱情这种充满魔力的存在。就像从前的自己,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会一辈子保持着对爱情的热忱,一头扎进了这座没有出口的牢笼之中,终其一生被困于此。
可她的另一部分却在心底里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大笑。如果不是郑允浩还站在她面前,她简直想尖声大笑,笑得躺在地上打滚。卓星——卓星,你看到了吗?你在天上看着了吗?你的孩子,你现在唯一仅剩下的一个孩子,居然也像你一样,爱上了一个不能在一起的Beta,你看到了吗?历史真是惊人的相似,你的孩子也注定了要重复着我们之间的故事。
辛西娅低下头,努力掩饰着快要抑制不住的笑意,那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嘲笑,她在嘲笑先女王,还在嘲笑自己。她拼命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尽量用和平常相似的语气对着郑允浩说道:“您知道的,这不在我和您的交易范围内,您不能这样做。”
辛西娅的一举一动并没能逃过郑允浩的眼睛,或者她根本没想多加掩盖。郑允浩看着辛西娅就像间歇性癫痫发作,他迈步从辛西娅身边经过,只是在走到她身边的时候,短暂停留的瞬间说道:“我和王子的约定在和您之前,我不会让他失望。”
“当然,如果您不愿意,也可以现在就将我关起来,就像一开始那样,让我不能参加明天的舞会。”
说罢,他就要离去,可是辛西娅却也转过身,冲着郑允浩的背影问道:“您不会真的想以王子的情夫的身份留在这里吧?”
看来果然如传闻一样,他们的一举一动从来都没有逃脱过上面监视的眼睛。
可这次郑允浩没有再回答,只是在接下来辛西娅要求他提供一些血液样品的时候,轻轻点了点头。
tbc.
meijiaxi
发表于 2024-4-25 19:14:32
Chapter 33 舞会进行时 6144
舞会于第二日的晚上六时,准点于阿尔卡萨城堡最中央的主楼内举行。
在这间足以容纳上百人的巨大的宴厅内,伴着悠扬的乐手拉得提琴声,宴厅内人头攒动,所有受邀的贵族和政界的要员们携带家眷一同来见证今日这个非同寻常的重要时刻。此时灯火通明,同时被点燃的一千根烛火暖融融地燃烧着,还有头顶上的水晶吊灯全部都打开,Alpha们穿着最华贵的西服,Omega们裙摆上的宝石在数千根烛火还有水晶灯的映照下闪闪发着光。还有一些今日不当值的Beta女使们也换上了自己的洁白的裙子,出现在场上,等待着能跳一支舞的机会。
一束追光突然打在了门口的位置,众人的目光齐聚于此,只见今天的主角——蒙特维里的小王子出现在那里。
灯光全部打在了他的身上,而周围全部陷在一片全然的黑暗中。
金在中脸上半遮着一张丝质的帕子,只露出一双金色瞳仁的狭长的眸子,他半长的金色发丝卷成卷垂在肩膀上,身上穿一件洁白的高束腰蕾丝舞裙,裙摆的尾部镶嵌着数以千计的蓝色宝石随着他走动的幅度不断闪耀着,看起来身姿翩然。王子作为一名男性Omega,身上却同时拥有着两性的共同特质,那种独特的气质让他即便是在Omega成群的宴厅中,但他就像一尾从深海中踏上岸的小美人鱼,只是这么走着,就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早已经过数次教导的金在中还是对这样的瞩目感到些许无所适从,强烈的灯光打在他身上,他感觉一切是如此明亮,亮到刺眼、甚至灼热。
他向前望去,他想在拥挤的人群中寻找到唯一一个可以让他感到安全感的面孔。可他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一片,黑压压的人群,数百只眼睛发射出意味不明的目光此时只聚焦在他一人身上,而他却看不清任何一张脸孔。他突然感觉眩晕。
因为路途的终点抵达的是他根本不想去到的彼方,所以这段路途走得艰难的程度不亚于刚换上人类的双腿犹如行走在刀尖上的小美人一般痛苦。
铺设着红毯的尽头,台阶之上站着的是穿着全套制服,胸前别满了勋章的教皇陛下。除了他身上的这道追光外,只有那儿还是亮的,所以金在中的目光除了看向那之外别无可看。他掂着宽大的裙摆走上台阶,一步、一步……每一步都走得如此缓慢,几阶短短的台阶仿佛没有尽头,可最终他还是走到了教皇陛下的面前。
弯腰、行礼以及必不可少的问候语,这些动作还有声音真的是自己主动去做的、是从自己的身体里发出来的吗?如果不是,那现在站在这的人又是谁?金在中感觉自己好像一只背后吊着线的木偶,戳他一下他便跟着动一下。
随即,教皇陛下对着他点头,他拉着金在中的手转过身,两人一同往前迈了一小步,仿佛是为了让底下的人能够更好的看清他身边站着的金在中,就好像金在中真的是一个被展示的待价而沽的商品。并且他的手虚虚地放在了金在中的腰后,这是一种保护。但更像是一种支撑,好像他不这么做金在中就会当场落跑一样。
其实他根本用不着这么做,今天金在中穿着衣着和脚上的高跟舞鞋,都极大的限制了他的行动能力。别说是跑起来,就连走快一些金在中都难以做到。
随后教皇往偌大的厅内扫视一眼,人群立刻鸦雀无声。连举手之劳都免了。
接下来是一段冗长的开场词,教皇正在为大家讲述王室和整个国家现在正面临的危急处境,还有此次举办舞会的重要性和必要性。金在中一个字都没有听进耳朵里去,他有点晕乎乎地看着底下的人发怔。
那么多张迥异的面孔出现在眼前,甚至是不同肤色、不同发色的Alpha和Omega同时将目光对准了自己,这实在是幅有点诡异的景象。金在中甚至难以分辨他们每个人的脸孔。唯一可以区分的是——Alpha站在宴厅的左侧,Omega们则站在右侧,而Beta们则……金在中努力瞪大眼睛想在那些Alpha和Omega当中找寻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可这就像大海捞针般,金在中很快便放弃了。因为他还是难以习惯人多的场合,即便每个人都贴着信息素阻隔贴,金在中还是感觉自己被无数的怪异气味包围了,他有点反胃,想吐,甚至差点没忍住就直接在台上呕吐了。
幸好为了穿上身上这件早就量身定做好的紧身束腰长裙,他被辛西娅嬷嬷勒令早饭和午饭都只能喝水和吃一点点青菜沙拉,导致他现在就算想吐也没有东西可吐。
提起这件事未免有些尴尬。明明是上周才测量的腰围,今天拿来的礼服却需要很艰难才能套上。金在中低头看着自己长胖的肚子,根本不敢告诉正在困惑和生气的辛西娅嬷嬷,并不是因为他的正餐吃太多的缘故,而是——他在厨艺课上做的蛋糕饼干之类的美味食物原本是偷偷带出来想给他的生理课老师尝尝的,可每次那些东西的结果最后都是进了他自己的肚子,郑允浩倒是根本没吃多少。这就导致了,在正餐根本没有少吃的情况下,他几乎在每天的生理课上都吃了不少的高热量食物,所以这才是导致他长胖的元凶。
教皇陛下的开场词就在金在中的这一番胡思乱想中结束了,一旁的乐队奏起欢快的开场舞,众人都已经迫不及待了。
以往难以和Omega们接触的Alpha此时纷纷向Omega摆出邀请的姿态,请求能够共跳一舞,但还是有更多的人开始往王子殿下所在的位置走,他们更想获得和王子殿下跳开场舞的机会。
金在中几乎是被人群拥簇着到了舞池中央,此时头顶上的水晶灯被熄灭了几盏,只留有房子四周的几盏和那些燃着的烛火和人群一起跃动。灯光昏暗了不少,在他的周围已经有几对开始跳了起来,金在中忽略掉几只伸到眼前邀请他跳舞的Alpha的手,他想拨开人群,往人少的地方走,这样方便他更好地寻找郑允浩所在的地方,也能够让他喘口气。
可是绑在身上宽大累赘的舞裙阻碍了他的行动,脚上穿着的高跟舞鞋也让他感觉十分局促,就当他差点被人挤到要崴脚的时候,里斯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先是一把扶住了金在中裸露在空气中的肩头,随即他好像是被烫到一般,在将其扶稳站好后,又绕到了金在中的面前。
他先是就这么站着,好一会儿都没有开口说话。终于——就在金在中完全失去耐心之前,里斯看起来好像是终于鼓起勇气一般,微微弯腰冲金在中伸出右手,掌心朝上。——他在求金在中能否和他共舞。
在众人都两两一对欢快地跳着舞的宴厅中央,他们两个这样无可谓不招人的眼。众人都没想到,一个家世背景甚至连军功都还没有的Alpha竟然敢向王子求跳第一支舞。
金在中看着面前的里斯陷入了为难。他知道今晚他将会和许多Alpha跳上一舞,然后在舞会结束前他就会做出抉择——要选择他们其中哪一个作为丈夫——虽然着听起来实在有些过于儿戏,但这开场的第一支舞,他是想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跳的。
即便只能有这一次的机会,哪怕一场舞只有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也是想和郑允浩跳的。
但……金在中不自觉地咬着嘴唇,他感到十分为难。
一方面他并不想就这么晾着里斯,故意要给他难堪似的。可另一方面,在金在中的心中好像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似的,他心里想的全是郑允浩的影子,可真实的郑允浩此时却不知所踪。
金在中被逼的眼睛里泛起一层雾蒙蒙的泪水,他最近越来越爱哭了,只要有一丁点儿让他为难的事情出现,他都会随时掉下泪来。他记得每当他掉下眼泪的时候,郑允浩都会用指腹抹去他的泪水,那双黑沉沉的眸子盯着他,冷静地问他又哭什么。
可是此时他并不想在陌生Alpha面前掉眼泪。
里斯伸出去的手几乎已经快僵了,比起金在中的犹豫,里斯知道属于自己的机会可能就只有这么一次,他不会后退。所以里斯也就这么固执地将手伸着。
两人就在这欢快的乐声中近乎停滞般的达到了一种奇怪的对峙着。
直到……第一支舞已经结束,舞池中的人群开始散去,金在中不得不抬起头望向面前近乎是执拗的Alpha。在眼前这位金发碧瞳的Alpha眼中,金在中仿佛看到了自己在他眼中的倒影。
同样执拗的、孤零零的自己,脸上的表情迷茫。他不明白为什么郑允浩明明答应了他却没有来。希望落空的感觉并不好受,他感觉自己在里斯眼中的倒影看起来就像是个丑小鸭,他低下头,眼泪差一点就掉下来了。
直到坐在角落中的乐手们开始演奏起第二支舞的乐曲,金在中仿若终于心死了一半,这才轻轻将手搭在了里斯的手中。周围不断响起不可思议的抽气声,不少Alpha看到之后都为此感到懊恼,如果刚刚是自己先邀请的王子殿下,说不定王子殿下的第一支舞就会是和自己跳的,那自己被选为王子的丈夫的几率不就会大大提高吗?
众人目光中心的二人仿佛对周遭的声音恍若未闻,伴随着乐声两人随即没入了舞动的人群之中。
……
没能赶上第一支舞的郑允浩刚踏进宴厅,看到的就是金在中将手放进了里斯手中的这一幕。
郑允浩身穿一身正式的西服,仔细看可以看出就连他的头发都是经过精心打理过的,可是此时却有几缕发丝微微垂了下来。
他没想到辛西娅竟然会想到这样的方式来拖延他的脚步。
就在舞会要开始的前三十分钟之前,正要踏出屋门的郑允浩被几个手中持枪的天使军以强硬的态度带到了那间曾为金在中做检查的诊疗室中。原本穿在身上的西服外套被脱下来随意丢在一边,他的两只手都被绑在椅子上,这时走进来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其中一个从随身携带的手提箱中取出一支注满药水的针管,直接给他来了一针。
郑允浩刚想挣扎,便瞬间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过去过了多久,体感时间也许就只有那么一两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这里没有窗户,郑允浩难以判断时间。只是但他醒来时他发现他们正在给他抽血。
联想到昨夜辛西娅说的需要他提供一些血液样本的事情,郑允浩原本并不打算反抗。
可对方足足在抽了三管之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即便被绑着手腕的郑允浩也不会坐以待毙。他反手抓着那白大褂还要伸过来的针头,那针头已经戳进了他的手背里,对方被吓了一跳,没拿稳的针管掉在地上,几滴血紧跟着滴在雪白的地板砖上。
“够了吧?”郑允浩猛地使劲挣开了绑着两只手的绳子,因为太过用力,手腕上留下了挣开绳子时不断渗出的血痕。
他一把抓过一个从后面扼住他的喉咙,对方拼命挣扎,可他在郑允浩的手中根本使不上多少力,没几下身子就软了下去。另外一个白大褂转过身看到这一幕,刚想朝门外大喊,就被郑允浩掂着把椅子抡到了头上。
门外是那两个端着枪以强硬的态度把他抓来的天使军士兵,郑允浩活动了两下手腕,和稍稍有些发昏的头脑。
该死,他们应该是给他注射了什么让他快速昏倒的药物,或者就只是大剂量的安眠剂,但现在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他需要的不是充足的睡眠,他需要立刻赶到举办舞会的宴厅去,他知道金在中还在等他。
想到这,他已经失去了八成的耐心。他猛地拉开房门,那两个天使军以为是医生抽完血出来,刚转过头就看见郑允浩出现在门口,他两只手臂上衬衫被卷到小臂的位置,露出的手腕上是一圈血痕。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郑允浩先朝着一人的面门上夯实地来了一拳,他立刻夺走了他手中的枪,对着仅剩着还站着的那个天使兵。
天使士兵努力张张嘴巴,说:“放下枪,不然我就开枪了。”
郑允浩没说话。他现在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和注射进身体当中的药物做抵抗,他有些受不了的调转枪头,抡起枪托砸在了对方的脸上。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郑允浩将枪扔在地上,又回到屋子从地上捡起来西服的外套,仔细拍打上面沾染到的灰尘,喃喃道:“参加舞会当然要穿的正式些……”
说罢他顾不上放下被撸起来的衬衫的袖口就将西服套了上去,他不知道现在的时间,但是他有一定要去的地方。
郑允浩提起头朝墙角上架设的一台监控摄像机看了一眼,他知道辛西娅就在那后面,将一切收之眼底,可随即他立刻大踏步向举办舞会的宴厅方向赶去。
他的背依旧像往常那样挺得笔直,最开始几步还是在走,可是走着走着,就已经变成了飞奔。
只是即便已经紧赶慢赶,他还是错过了答应金在中的和他跳第一支舞的机会。即便他知道,就算他在场,能和他跳舞的几率也是渺茫。
可他竟然完全错过了。
郑允浩看着今日的小王子一身洁白的蕾丝长裙,裙摆上海点缀着无比闪耀的蓝宝石,在灯火的照耀下整个人如同落入凡间的精灵一般,他将手搭在别的男人的肩上,对方还用手环着他的腰,两个人挨得很近很近。他们跳的是华尔兹,金在中跳的是女步,他看见金在中有些笨拙地掂着裙角在别的男人手中踮脚、旋转,最终又回到对方的怀中。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郑允浩的心。
他随手取过女使端着的托盘上放着的香槟,信步走到远离舞池的地方,那里三五成群坐着几个男男女女,众人在随意交谈。
这里的一切看起来就和郑允浩从前在电视中看到的大型晚宴差不多,至少这一刻所有人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正常。
但郑允浩知道,这仅仅只是看起来而已。
众人聚在这里的目的是为了等待一个结果,一个将人化为物品并最终花落谁家的结果。所有人的脸上探究好奇的神情都快溢于言表了,他们还在纷纷交头接耳讨论着。
“王子肯定会选择那个第一个和他跳舞的人啦!”
“真的假的?”
“不信我们打赌吧!”
郑允浩烦躁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试图用酒精麻痹体内的药物作用。并且,他不想听到任何有关于金在中要选定的结婚对象的事情,他甚至觉得现在还会出现在这里的自己才真是可笑。
即便自己赶上了第一支舞,履行了昨晚和金在中的约定,难道他就不会结婚了吗?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的。
辛西娅昨夜问自己的话还犹言在耳,难道他真的愿意以这样不入流的身份留在王室?难道他就要这么看着金在中和别人跳舞,甚至和别人结婚,生下和别人的孩子?
该死,甚至男人会怀孕这件事在郑允浩看来还如同天方夜谭一般,此时的他竟然还需要考虑这种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体内被注射的药物对他的大脑产生了不良影响,这一刻他居然有些认同金在中的说法——做他的情夫也未尝不可。
金在中一定是给他下了什么降头——郑允浩将不知道是第几杯酒送下肚,隔着遥远的距离和人群,在灯光和烛火的映照下,他遥遥看见金在中的脸上仿佛有一种光在流转。
那是一种极为吸引人目光的存在。只要金在中站在那里,就没有人有办法可以不去看他。
郑允浩忽然有些把持不住自己,他需要更靠近金在中一些——就像那时候的感觉——暴虐的感觉又从身体深处升起,他需要看清楚金在中脸上的表情,他难道是在笑吗?
郑允浩微微眯起双眼,那一瞬间,他几乎有种鹰一般的专注。就好像从前在执行秘密任务时,他将自己的性命都压在了那点专注力上。到了那样的程度,才终于看清了金在中的面孔。
那是金在中换的第三个舞伴了,此时他的舞伴换成了一个几乎比金在中还要高上半头的女性Alpha,她穿着军服,肩上的勋章十分显目。在那个Alpha的身边,就连金在中也被衬得娇小起来。
郑允浩隔着人群站在遥远的角落看着他。
几乎不愿错过任何一秒地、那样贪婪地、放肆地看着金在中,看他认真聆听对方说话时的模样,看他不知在听到什么好笑的之后眼睛微微眯起的弧度和不觉间流露出的羞涩。
虽然被帕子遮去了下半张脸,但郑允浩依旧可以想象出来,那张嫩粉色的肉嘟嘟的唇此时一定是翘起的。
想要亲吻他。
这样的念头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冒了出来。
那一瞬间,郑允浩猛地一个战栗,他不由自主地迈步朝着金在中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不想和金在中做什么合作对象,他不该拿金在中当作和韩多勋他们交涉的筹码,他更不该对金在中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是他单方面对高高在上的神产生了不该有的觊觎,他不该去考量金在中对他的想法——哪怕他很快就腻了自己也没关系,只要能够待在他身边。
——那种疯狂的感觉就如同被下了降头一般,郑允浩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往下陷,陷入那个名为“金在中”的漩涡当中,这一刻他宁愿不要自由,抛弃了自己前二十三年所建立起的信念和观点也没有关系,他愿意为了金在中留在这里,只要能够那样看着他、爱护他就已经足够。
他已经走到了舞池的边缘。
郑允浩控制不住地想要朝金在中伸出渴望的手。
可这时,突然从郑允浩的背后传来一声怯生生的女孩的声音,有人在唤他的名字。
直到郑允浩紧蹙着眉转过头,看见一个稍显眼熟的身影,才反应过来这并不是药物所带来的幻觉。
只是盯着眼前的人他不由在想:……这是谁?
tbc.
依旧是摇摆不定二人组。
一个想要对方做自己的情夫,一个差点就真想这么做了。
meijiaxi
发表于 2024-4-26 19:13:56
chapter 34 舞会进行时(二)4948
伴随着第二支乐曲的拉响,提琴音奏出舒缓的音符,里斯牵着金在中的手跃入翩然的舞池当中。他看起来十分紧张,不停地在抿唇,眼睛也不知道该看向哪里,他那双有着浅金色眼睫毛快速眨动着,他左右四顾,但最后还是舍不得似的又将那灼热的目光投射到金在中那仅露出的上半张脸上。
里斯实在太过于紧张了,本就不怎么擅长跳舞的金在中被他带的踩了里斯好几脚,但里斯丝毫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反而愈加兴奋起来。金在中的心思也根本没在跳舞上,因为他正以调动全身的感官机能来对抗周遭这一切包含他身边这位Alpha身上传来的叫人透不过气的味道。
那种信息素交错的气味就好像浴室中蒸腾而起的无形的雾,搭配上现场有人抽起烟来,使远处、舞池中和那些摆放着食物的地方都变得朦朦胧胧的。甚至就连眼前的里斯都要掩入雾气当中,那些冒出的缕缕白烟不停地袅袅上升,汇聚成一片淡淡的雾气,聚集在天花板顶。在巨大的圆形穹顶下面,枝形水晶吊灯四周都形成了一层烟雾缭绕的天空。
“晚上好,在中殿下。”里斯终于说道。“太感谢您,真的十分感谢您,能将和您跳第一支舞的机会赏赐于我,这真的是我的荣幸。”
他这段话说的就好像戏剧的对白,十分夸张又有几分好笑,但的确能让人从中感受得到他的真心。
金在中不知道能够和Alpha都说些什么,更不知道对他这番剖白该如何回应,只好简短地回道:“晚上好,先生。”
即便只是得到了金在中这样简单的一句回复,里斯显然也很高兴。他又开始向他诉说能够得到这样的机会自己如何开心,并且向他诚挚地展示了自己有着作为王子的丈夫的决心。他磕磕巴巴地说,自己一定会让他幸福的,请王子一定要相信他。
听到这,金在中原本金色的瞳孔有一瞬间的紧缩。即便已经预定好的三个小时之后他就要做出决定,可是当这一刻真的降临时,金在中才开始模糊地感觉到,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他能够感受得到那只正放在自己腰间的大手好像蕴含着无限的热度,那种灼热的感觉快要将自己融化了。那不同于在郑允浩手中的感觉,此时的这种感觉就像是一种周遭的一切在急遽的变形,连带着他也开始发生改变。
他眼前的这个男人就好像直接从地里冒出来的,金在中回想从前和里斯仅有的几次会面,他那时就是这样子的吗?他一点都不像之前看到的那样,那样彬彬有礼。金在中觉得里斯的面孔正在发生形变,就连面部的线条也不一样了。眼前的这个里斯因为一种莫名的狂热,面部变得扭曲。
他可以闻得到里斯身上的味道,那是信息素泄露的味道,还因为他一直凑近了和自己讲话,金在中还能闻得到他的口气,混合着酒精和那种薄荷味道的漱口水的味道交杂在一起,喷洒在他的脸上。
金在中感觉自己浑身都僵硬了。他之前怎么还会觉得选择里斯也是个不错的决定?他和其他任何一个Alpha都没有任何区别,在他心里,他们都是一样的令人感到可怖和不安。
他不由自主地又幻想出新婚之夜的画面:一团难以名状、浑浊又庞然的白色东西穿透房间里的昏暗,直奔自己而来。他得压在自己身上,而自己躺在床上,吓得动弹不得——可自己明明都在生理课上学过了不是吗——还得保持浑身赤裸,或至少裸露得够多。接下来呢?金在中闭起眼睛,努力驱逐浮现在内心的这个画面,然后再睁开眼睛。
里斯丝毫没有注意到金在中的不对劲,他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有关于他自己的事情,现在已经到了家庭介绍这一块儿了。他说他还有个Alpha妹妹。
说着说着,里斯想要更向前一步,这里太吵了,音乐声混合着众人说话谈笑的声音,他都觉得自己听不到金在中说话的声音了。即便金在中除了一开始那句便再也没有开过口。但没想到此时正是轮到金在中的舞步朝前迈步,两个人便正好撞在一起。
金在中“哎呦”一声,下意识就甩开了里斯还牵着的他的手,他被撞得鼻子酸酸涨涨的,心里本就藏着无限委屈,撞得这一下把他的眼泪全撞出来了。
里斯看到金在中流泪,一下子便慌了神,他赶忙弯下腰想去看被他撞到的地方。但金在中根本不想要他靠得那么近,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不想让别的任何男人靠近他,更别提碰他,看着越来越近的里斯他差点就要喊出声来了,幸好他硬生生地将那股冲动忍了下来。他说,我没事,不用担心我。但实际上他感觉胃里一阵抽搐,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如果他在这里吐出来,此时此地,吐在地毯上,那可怎么办?太丢人了,那会使王室的颜面尽失。
好在此时一曲终了,端着托盘的女使从金在中身边经过,他端过一杯酒直接一饮而尽,想要压制住胃里那股翻腾着的感觉。
他终于可以摆脱里斯了,乐声很快又响起,他觉得恍惚,头晕晕沉沉,眼前的灯晃得他眼睛刺痛。他的身体随着音乐在转圈,很快他转到了另一位Alpha的身边。
这是一位身材略微矮小、枯瘦的人,他双眼疲惫,上唇过长,嘴唇又很薄,这使得他的脸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来。金在中根本不认识这位,出于礼貌他询问了对方的姓名,但其实周遭嘈杂的环境使得他根本没把那个名字听进耳朵里去。
金在中胡乱地点头,期望一支舞的时间快点过去。可是一想到接下来还有将近三个小时都要跳个不停,他已经感觉疲惫不堪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Alpha们不管长成什么样子都自认自命不凡,也许事实上眼前这位可能、大概、也许有一些他不知道的才能或者功绩,可是也用不着这样在他面前永不停歇似的夸夸其谈。金在中已经开始厌烦了,他心里想着:郑允浩就从不这么夸耀自己,即便他有着那么多足以让人惊叹的冒险经历。
渐渐地金在中开始学会了时不时的点头装作在认真听对方讲话,实则眼睛看向别处的样子,至少这样比直接看着对方那张脸容易多了。
直到第三支舞开始的时候,一位女性Alpha走到了金在中的身边,邀请他共跳一舞。
“卡尔莎!”金在中终于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心的微笑,他看着自己这位忠诚的内阁成员不禁大声叫出了她的名字。“你怎么会来邀请我跳舞?”
被这么问到的卡尔莎隐隐觉得好笑,她看着小王子那副明显受了委屈的神情,眨了眨眼睛问:“您已经有心中预备的人选了吗?啊当然请您不要把我算在内,我喜欢的是和您完全相反的女性Omega。”
听到卡尔莎这么说,金在中心中感觉好多了。终于不用被那种暗含性审视的目光包围着,就连音乐也变成了欢快的舞曲,金在中感觉刚刚自己喝下的酒精开始发挥效力,他晕乎乎地看了看四周,大家都跳得十分开心,就好像这真是一场不为任何目的而举办的欢庆用舞会。
他也想放松心情随着音乐摆动,可是一旦放松下来他更开始无法控制地去想有关郑允浩的事情。他开始明目张胆地伸着脖子张望。
卡尔莎看他在找什么人的样子,问他是不是已经有心仪的Alpha了。
金在中无法说出对方只是一个Beta。
他大脑混乱地在想:为什么Omega就不能和Beta在一起呢?哦对了,是因为他们的结合不能生出孩子来,凡是不能生孩子的Omega都是无用之物,是会被流放到隔离营中的。用辛西娅嬷嬷的话来说,就是“如果你拒绝了上帝慷慨赐予他偏爱的子民的东西,包括你的身体不加以好好使用,那可是一种罪过”。
金在中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可郑允浩明明向他说过,在他生活着的地方不是这个样子的——具体是什么样子他根本难以判定,因为在他学的书本上只有对一切坏的东西的描述,凡是不利于他们现在的统治的统统都被他们销毁了。
随即他的思维又从哇哇啼哭的小孩子身上想到那些冷冰冰的制度上,他真希望自己有能力改变这一切啊!如果他也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而不是就像现在似的,空有头衔的话,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改变这一处境,尤其是Omega们的。
但他又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做到。毕竟任何朝代的掌权者一开始的意图都是崇高的,但是在事情执行的过程中总是会发生这样、那样的意外,也许现在他们所建立起的一切,只不过都是出自一场小小的意外。
金在中任由思绪漫无目的的飘荡,就和这大厅内飘荡的烟雾一般,飘到哪是哪。
这时卡尔莎微微低头,告诉他马上就要进入下一支舞了,让他做好准备。
金在中有些失望,但就在那一秒,他突然敏锐地看到在舞池边缘的位置,有一抹熟悉的身影正伫立在那。
看到郑允浩的那一秒,金在中突然有一种终于能够深深地喘上了一口气的感觉。就好像溺水的人胸腔当中突然被注入一口气来。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在没有看到郑允浩的前一刻,他甚至还在想,即便郑允浩此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也会气得再也不要理他了,因为他明明答应了他,说会和他跳第一支舞的,却就连这样简单的承诺都难以做到,他一定会生他很大很大的气。
可是,当郑允浩真的出现在那的时候,周遭的一切在他的眼中都自动被虚化了,他只能看得到他,什么迟到不迟到的都无所谓了,他的气竟然完全不知所踪,他只要他能够站在这里就心满意足了。
正当他口中喃喃着郑允浩的名字,甚至下一秒就要提着裙子拔腿跑向他的时候,却看见了以下这一幕。
其实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些距离,因此金在中并不能完全将一切都看得十分清楚,但他看着还是看到了——郑允浩回过身,一位穿着白色棉袍十分素朴的女孩怀着满脸的羞意率先向他伸出了手。
那是一种邀请的姿态。
……
“啊你是……”
郑允浩转过身看着面前的女孩,微微露出思索的神情。
如果是平时脑子清醒的时候,以郑允浩拥有着绝对记忆的超凡大脑来说,无论是文字图片还是人的面孔,他都可以做到过目不忘的地步。可是此时被注射进身体的不明药物产生的副作用让他的身体一阵一阵出着冷汗,大脑也开始罢工。现在除了有关于金在中的一切,他都懒得思考。
听到郑允浩询问自己的身份,伊墨有些失望地垂下那双棕色的眸子,她咬了咬嘴唇将尴尬的神情掩饰起来,再一次向郑允浩提示道:“您忘记了吗?您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们曾说过话的,并且我们都是亚裔的……”伊墨一边说着,一边故意将两股编成麻花的辫子装作不经意地甩到胸前——今天是特殊的日子,她们不必再穿着宽大的黑袍和同样宽边的帽檐遮住她美丽的秀发,她想向郑允浩展示她漂亮的头发。
“噢。”郑允浩听到一半的时候已经回想起来了,他漫不经心地点头,然后很有礼貌地问她有什么事吗?
伊墨有些羞涩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裙边和脚的位置,她说她想请郑允浩一起跳一支舞。
女孩刚说完,从她身后不远的位置就传来几声起哄的声音,郑允浩抬头看了一眼。
应该都是些女使们,看起来都和伊墨差不多大的年纪,最大的好像也不超过十八岁的样子。她们此时正围聚在一堆观察着自己这边的状况,每一个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神情,这一幕就像是从前校园中为某人的恋情应援的啦啦队似的。
郑允浩头更痛了。
他将目光移回到面前的小女孩脸上,那亮晶晶的饱含期待的眸子和面颊上显得十分俏皮的斑点都让她看起来十分具有清纯的感觉,可说真的,他现在一点跳舞的心情也没有。
还没等他想出什么理由拒绝,只见伊墨好像生怕遭到拒绝似的,率先一步将手伸了出来。那还不是那种矜持的手心向下等着男士来牵她的手的姿态,而是完完全全地将手心朝上,做出非常真诚的样子。
让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女孩在他一个大男人面前摆出这样的姿态,郑允浩感觉这件事情开始朝着好笑的地步发展了。但他当然不会觉得为难,因为他本来就不会和除了金在中以外的人跳舞。
“抱歉,我不能和你跳舞。”
郑允浩拒绝得毫无负担。
“为、为什么呢?”
郑允浩已经看见了,正站在人群中奋力往外挤出来的金在中朝着自己过来,他忍不住笑了下,觉得大脑都清明了几分。他看着金在中的方向说道:“因为……我已经和某人约定好了,我今天只能和他跳舞。”
还不等伊墨再问,郑允浩口中的“某人”已经飞快地拨开人群冲了过来,离得老远他就看见这位“某人”双眼瞪得圆圆的,提着裙角把脚上的高跟舞鞋踩得飞快出现在二人面前,他脸上焦急的神态和表情明显写着四个大字:我很生气!
伊墨看见突如其来出现在面前的王子殿下,惊得嘴巴里可以直接塞进一个鸡蛋。她心中竟然出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想:难道郑先生所说的“某人”会是王子殿下?就在她还完全没搞明白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见王子殿下也学着她刚刚的样子,对着郑允浩伸出了手。
同样的手心朝上,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微微弓腰。这是极其正式的邀请的姿态。
“我能请您跳一支舞吗?”金在中将每一个字都咬的十分用力,看起来他好像不是想请郑允浩跳舞,而是想干脆吃了他。
可郑允浩却好像完全被取悦到了。
他笑得像只狐狸,明明是他没能按照约定准时出现在会场,现在却变成了由金在中弯着腰将手伸出来,邀请他共跳一舞。
郑允浩甚至还拿乔了一下,故作矜持地思考了一下,这才将手慢慢搭了上去。
他说:“好吧,毕竟我之前说了,只会和您一起跳舞。”
然后他低头看了眼金在中呆呆傻傻的小脸,突然想逗弄他一下,他又说,“既然是您邀请的我,那就请您跳男步,我来跳女步吧。”
tbc.
让王子也体验一把吃醋滋味吧,这可不好受。
meijiaxi
发表于 2024-4-27 19:29:31
Chapter 35 不该给出的誓言 4670
那只被郑允浩搭上来的手,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紧张,出了不少手汗,滑腻腻的,别说让别人牵着了,就连金在中自己都觉得十分不舒服。
他刚想收回手来将其藏在身后擦一擦,可郑允浩却误以为他想反悔。
郑允浩一把捉住金在中那只露在外面的细细的手腕,强迫他将手掌心露出来,然后把自己的大手搭了上去,甚至还趁人不注意捏了金在中的手心一下,这才郑重其事地说:“既然是您邀请的我,那就请您跳男步,我来跳女步吧。”
金在中差点原地趔趄了下,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后才磕磕巴巴地说:“我,我不太会。”
郑允浩不以为意,一双凤眼瞥下来,嘴角扯出几分弧度,说:“您是不是男人吗?怎么会不会跳男步呢?”
他当然是男人!金在中闻言不禁气鼓鼓的在心里想道,可是这是一个生殖性别大于生理性别甚至心理性别的世界。郑允浩到底懂不懂?他还是自己的老师呢。
金在中在心中这么腹诽道。
但其实,自从上次在郑允浩给他半真半假地讲述了自己的经历之后,金在中心中就有一个模糊的猜想,他总觉得郑允浩好像真的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似的,他的思想和观念都和别人不大一样。他所说的那些事情好像根本不太会发生在这个时代。非要说的话,倒是和教皇大人在书库当中私藏的几本禁书里所描述的故事类似,就像是鲁滨孙漂流记啦、三个火枪手这样的奇幻故事中才会出现的事迹。而在如今这种高压的社会环境中,那简直就像天方夜谭。
金在中那点儿心思都明晃晃摆在脸上,郑允浩牵过金在中的另一只手——果然也是湿淋淋的,像一条滑腻的小鱼。郑允浩一点没嫌弃的将他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腰间,自己的左手则是像女宾那样,搭在了金在中稍显单薄的肩头,两人的另外那只手手指交握,举在半空之中。
正巧此时,舒缓的音乐前奏响起,乐手们正好奏的是慢圆舞曲。郑允浩站得笔直,高大的身影几乎要将金在中全部笼罩起来了,加之头顶的灯光完全熄灭了,只余了四周墙壁上晃动的烛光。
两人的身影隐匿于人群和黑暗当中。
没有人注意到蒙特维里的王子殿下现在正和一个普通的Beta在跳舞。
金在中觉得刚刚喝下去的酒开始发挥效力,面前郑允浩的身影变得朦胧起来,明明就是在自己的眼前,却只有被自己抓在手心的那一截儿是真实的。这么想着,原本是虚虚放在郑允浩那劲瘦的一侧腰腹上的手不自觉地使出大力来。
郑允浩被他的手又抓又挠弄得不胜其烦,他俯下身到金在中的耳边说话,问他是不是紧张了。
“才、才没有呢。”金在中翻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极快地否认道。“我只是,只是……有点不熟练而已。”
“噢?是吗?”郑允浩发出一声轻笑。“这个倒是看出来了,你已经踩了我好几脚了。”
金在中被他说的闹了个大红脸,原本就不怎么踩得在节拍上的步子更混乱了。原本这一小节该在特定的节拍上跳两步,结果他还退了半步,下一个节奏点上明明是他作为男宾要将郑允浩旋转出去,没想到他自己却转了个圈。
好好的华尔兹被他快跳成了踢踏舞。
郑允浩被他踩了脚却完全没有要发怒的意思,反倒是一脸盈盈笑意,微垂着眸子看着眼前的小王子不知道在表演什么好笑的戏目给自己看。
他现在只要看着金在中不自觉地就能笑出声。
真的奇了怪了。金在中感觉那笑声就好像直接落在自己的耳朵里面一样,周遭环境的嘈杂声、音乐声、众人的谈话声他都听不见了,只有郑允浩的声音清晰无误地落在自己耳中,他的耳朵开始烧起来,就连心脏的位置也开始怦怦直跳热了起来。
他几乎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朝最中心处汇聚,他想对郑允浩大喊:不行!快放开我!我就要不能呼吸了!
可是与此同时他却又更大力地抓紧了他,他感觉口干舌燥,可身体却开始融化,好像就要流淌出汁水一般。
那只和郑允浩抓在一起的手出的汗水几乎就连带着把郑允浩原本干燥的大手都沾湿了。
刚刚还不过一刻钟之前,虽然谈不上游刃有余,但是明显更没什么所谓的金在中,此时变得结结巴巴,说话磕磕绊绊。他的眼睛时不时落在郑允浩那张脸的下半部分,但又很快撇开,结果最后还什么都没说呢,先把自己憋成了煮熟的大虾模样。
郑允浩有点艰难地在金在中举起的胳膊下面绕了一个圈后,盯着金在中红扑扑的脸蛋问:“你喝醉了?”
金在中像是没听到,直愣愣的眼神就光看着郑允浩的嘴唇。但他脚上的动作倒是变得娴熟起来,他还能一边跳抓着郑允浩手的那只手还在调皮地用两只手指蜷成个圈,再郑允浩的手指上一个个试,郑允浩的手比他大得多。
郑允浩偏头看着自己手指上戴着“金在中”牌戒指,没有阻止他任性的行为。
“你,你好漂亮啊。”金在中突然吃吃地笑起来,他整个人都在冒热气,看起来快熟了。“你看起来好像个Omega,我从来没见过Beta会长成这么好看,尤其是……尤其是你的……”
宴厅里女使们端着的酒度数不低,金在中本就不胜酒力,刚刚还直接喝下了一整杯,现在明显是喝晕了,一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模样。
郑允浩带着他往舞池的边缘旋转。
王子喝多了需要回房间休息,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可喝多了的王子本人却不愿意就这么离开,他才刚和喜欢的人跳了没有一支舞,现在别说了跳三个小时,哪怕就是让他跳到天荒地老,金在中也是十分愿意的。
郑允浩半抱着他托起已经没多少力气的金在中到怀里,声音轻柔地在他耳边问他难不难受。
金在中一点都没感到不舒服的地方,他反而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如果不是郑允浩此时抱着他,他简直就要像那些飘至半空的烟雾一般,飞起来了。
他缩在那个无限温暖的怀抱当中,周围的光暗暗的,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金在中抬起头正好望着郑允浩低头看他的眼神,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迸发出的一些金在中难以读懂的晦涩情绪,他有些受不住的微微移开目光,渐渐朝下,从眼睛挪到鼻子,最后落在那两片薄唇上。
金在中的眼睛这时就像被烫到一般,做着小动作般舔了舔自己的唇瓣,还不自然地咳嗽一声。
“怎么了?”
那两片嘴唇突然又生出无限的魔力来吸引金在中,他深呼一口气,结果刚张开嘴又不由得害羞的垂下头去。
这一切当然不会逃过郑允浩的眼睛。
“你有什么就直接说,不许你做多余的动作来延长思考时间。”郑允浩的声音在悠扬的乐声中带上了一丝真如老师般的严厉,他直接拆穿了金在中正极力掩饰的犹豫。
金在中努力做出认真的样子来,给自己做足心理准备,然后才慢慢说道:“我、我是在想我们的课程问题。”
郑允浩的凤眼掀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盯着眼前在光影之下美轮美奂的金在中,语调中不带一丝波澜地问:“我们的课怎么了?”
“我是觉得我们还有一件很重要的没有学到……”金在中的目光落在郑允浩的唇上,“比如……接吻什么的。”
他说完脸就腾地热起来,好在原本就因为酒精还是害羞什么的脸色已经够红了,此刻再加上那么一层也看不大出来。
金在中继续说:“你作为老师,本来就是要教我每一件事的。”
“接吻也要算作生理课上的内容?”
“对,对啊。”金在中喝醉酒胆子大了许多,郑允浩看着金在中说谎不打草稿。
“你看过教学大纲还是我看过?”可郑允浩并不上他的当。
“就算不是教学大纲又怎样?我想和自己喜欢的人接吻,这样也不可以吗?”金在中拽着郑允浩的袖子快被他逼得哭出来,他好像对挑逗郑允浩这件事拥有无师自通的天赋。他又加了一句,“我就只想和你接吻,这样也不可以吗?”
郑允浩原本还抱着逗他玩的心态,可却被金在中一记直球正中面门。漆黑的眼睛里泛起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温柔。
“可以。”郑允浩听到自己这么回答道。
属于他们的第一支舞结束了,在短暂亮起的壁灯的映照下,郑允浩低下头看着金在中的水淋淋的唇瓣,可更快的是他的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攀了上去,恶作剧地摩挲着金在中的唇。
很快,属于他们的第二支舞开始了。
灯光再一次昏暗下来,众人都已经沉醉在美酒和舞蹈当中,大部分人已经无暇顾及王子的舞伴又换作了谁。
郑允浩将手探在金在中腰间,换作他跳男步。
金在中还没转换过来自己的角色,突然觉得腰上的那只手猛地使力,拉着自己向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他感觉到嘴唇上一片柔软。
太快了,快到他还没好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那是一个很轻很轻的吻,却同时点燃了他的胸膛。
没想到第一个吻来得这么快,金在中不敢呼吸了,他感到周围的一切开始变慢,缭绕的烟雾、旋转的弧度还有面前的郑允浩在一呼一吸间眨眼的速度,一切都像慢动作。
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转,接下来的一切都好像开始脱离自己的掌控。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郑允浩一起逃出人群,穿过空无一人的幽暗长廊,转角的楼梯,“咚咚咚咚”的脚步声回荡在空荡荡的二楼,上了楼梯的第二间就是王子的寝室。
金在中看着身前的郑允浩的高大的、森然的、沉默同时又疯狂的身影,他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喝的太醉了,不然他不会出现在这里。可同时他第一次无比鲜明地感觉到自己活着,一路上月亮的温度、膨胀的泥土和青草上的露珠,没有什么比这些更加鲜明了。
一路上架设的监控摄像机将两人的身影全然记录下来,可是现在没人会去看那玩意,整个城堡陷入在一片欢乐又空虚的海洋。
郑允浩撞开门,拉着金在中直接将人压在床上。
居高临下地看了一会儿已经有些醉得迷迷糊糊的金在中,郑允浩刚想退开,金在中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着郑允浩胸前的衣襟,将他又拽了回来。
郑允浩没有防备,几乎是跌在了金在中身上。
还不等他去看金在中有没有被砸到哪里,突然就被一双热热的小手摸上来,那双手捧起了自己的脸,随即,一个毫无章法的吻印了上来。
这根本不能叫吻,简直就像是小狗在啃骨头似的。
刚刚进来的匆忙,没有人顾得上开灯,郑允浩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中的金在中,他正陶醉地闭着那双好看的眼睛,几乎是用牙齿将自己的嘴唇扯得生痛。
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接吻和第二次接吻会是在这种情况,以及变成这种样子。
郑允浩任由自己被啃食了一会儿,才将手伸到金在中身子下面,从后面真的像捏着小狗一样,捏着金在中的后颈上的腺体,让他稍稍和自己分离一些距离。
“笨蛋。”郑允浩叫他,“不是用咬的。”
“哈?”即便喝醉了也不愿意自己被叫笨蛋的金在中眯起眼睛,看着面前已经重影的郑允浩,刚发出一个单音节词,就被突然覆上来的郑允浩打断了。
“张嘴。”
郑允浩发出指令。
缓慢的思维还没能理解这句指令的含义,身体却先一步的做出了配合。
刚张开的一丝缝隙中滑入一片柔软,金在中的舌头突然被缠住,时间陡然加速,四周开始变得模糊,他不记得自己到底身在何处,只感觉得到胸腔中的心脏快要跳出来。
这一吻延续的时间并不太久,因为如果郑允浩再不放开他,金在中觉得自己会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因为接吻不会换气而把自己憋死的人。
被放开的金在中像一滩水似的,手脚发软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身上的裙子凌乱不堪,镶嵌在裙摆上的宝石好像也掉了几个,如果有心人一路寻过来,就会看到他们两个鬼混的模样。
鬼混——金在中喜欢这个大胆又无畏的描述。
金在中一把撑起身体坐起来,和郑允浩面对面坐着,两个人的眼睛在黑暗中都熠熠着。
他把手伸过去,太黑了,一开始还没摸到准确的位置。像故意占便宜似的,金在中的小手从郑允浩已经敞开的衬衣下摆伸进去,摸过沟壑的腹肌朝上。
金在中把手贴在郑允浩的胸口。
一下、一下……再一下。
是和自己一样的频率。
金在中凑过去,脸上的热气在蒸腾,两张脸贴在一起交换着同一小片空气当中的氧气。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甜蜜。
一股从未有过的新奇的感觉在身体里面降临,金在中看着黑暗中的轮廓,突然宣布道:
“我不要和别人结婚了。”
郑允浩本能地皱眉。
金在中在他眼里就像个没有定性的孩子,他不期望金在中给出难以兑现的誓言。况且,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但是金在中说话的模样和语气实在太认真了,那是一种他确信自己一定会做到的样子,所以就连郑允浩都忍不住去相信。
金在中说:“我已经想好了,我不要和别人结婚,我要和你在一起。”
“我们逃跑吧!”
郑允浩低下头仔细地看着说这话的金在中,正好此时月亮从云层中露出头来,一片洁净的月光将他的身体照耀得一片雪白。
小王子用这世界上最天真的口吻给了郑允浩一个誓言。
tbc.
meijiaxi
发表于 2024-4-29 17:41:35
Chapter 36 残忍的天真 4497
“我已经想好了,我不要和别人结婚,我要和你在一起。”
说来奇怪,就在金在中真切地感受到来自郑允浩胸膛中,那和自己同一频率跳动着的心跳时,可能是因为手指与心脏相连,敏感的情绪成万倍放大,从自己的指尖处感受到的猛烈的心跳声简直要把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他上半身直立起来紧紧抱住郑允浩,声音发颤,神色却坚定。这一刻,那曾经只要想到就会让他心慌胆颤的那两个字就这样轻易地从他的口中吐露出来。
“我们逃跑吧!”
逃跑——这两个字实在这一刻充满了梦幻色彩的味道。
充满古老诗意的那些黑夜叛逃,驿站的快车,小客店,还有那充满青苔味道的逼仄小巷,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奔跑,身后是手持枪支脚步凌乱的追兵,但他们的手始终紧紧牵在一起。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
就在金在中脱口而出的这两个字之后,那些曾经他只在禁书上看到描写的各式各样的冒险故事,一下子都涌现在他的脑中,像一个就要付诸现实的迷人的梦。
很突兀、不合时宜,毫无计划和章法,但这就是此时此刻金在中心中最真实、最本能而产生出的想法。
如果不能这么做——金在中心中突然想起那位在口袋里放石头沉在贮雨池中的嬷嬷,如果他不能和郑允浩在一起,他又会变成怎样?
他没有枪,没有送命的药。他曾听女使们讨论过:某户人家的Omega吞下了水管疏通剂。
“她的整个下半张脸都不见了,”那时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完全都融化了……甚至还在嘶嘶地冒着气泡,她整个人都不见了。”金在中那时决不会相信如此危言耸听的传闻,但现在他信了。
如果他不能和郑允浩一起,他就会完全消失掉!
可郑允浩会同他一起冒这个险吗,会不会他已经对自己感到失望了呢?因为自己曾产生过胆怯的退意。
可这是属于他的最后的机会,金在中说完便两只手紧紧攀在郑允浩的肩头,他觉得紧张,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地盯着,心如擂鼓地等待郑允浩的回答。
他需要郑允浩给予他正面的、肯定的回答,不然他一定会死的,他会死于心碎。
只见郑允浩的表情慢慢由忧虑变为不可置信,再变成金在中无法理解的模样。
就在郑允浩从金在中口中听到那两个字时,神情微乎其微地波动了一下,随即用一双眼睛凝视着金在中,有种大型肉食捕食者在捕食猎物时的审视味道。
金在中见他久久没有回答,他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他感觉得到视线中的光亮在一点点地熄灭了。
“你,你不愿意吗?”金在中睁着眼睛看着郑允浩的面容,口中喃喃问道。
在等待着对方答案的几秒钟,他不由得难耐地捏紧了拳头,稍稍冒出尖来的指甲深深嵌入肉中。
这一细微的小动作也没能逃过郑允浩的眼睛。
郑允浩将金在中的手拉起来,强迫他摊开自己的手掌对着自己,然后将自己的手指插进去。
他的手要比金在中的大得多,又粗糙得多,可两人将手指交握着在一起的时候,严丝合缝的就像是天生该如此。
金在中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弄不清楚郑允浩的意图。
他们贴的很近很近,月色下,两个人都能听得到对方的呼吸声。
良久后,金在中就听到郑允浩轻笑一声,随即,猝不及防地他被郑允浩伸手一拉,顿时身体失去控制地朝前跌下去,但是却马上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郑允浩的怀里。
郑允浩将金在中抱在怀中,可眼睛却没有看他。
他透过落地窗朝那黑得很沉的天空望去,远处的山脉都已经隐匿于黑夜当中,看不大清晰。
这山太高,夜色太深,郑允浩不愿带金在中冒更大的险。
他无法确定,如果不是自己这个郑允浩冲破时间和空间的界限来到了这里,金在中会变成什么样子。又或者,如果按照既定的时间线上,属于这个时空的郑允浩见到了金在中,那他也会像自己一样无可自拔地爱上不该爱的人吗?
郑允浩没有答案。
他只是抱着金在中缓缓地说:“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
金在中被郑允浩紧紧地抱着,声音变得闷闷的,他小声地问:“怎么不一样了?难道你现在不喜欢我了吗?”
郑允浩并没有回答他第一个问题,而是低下头,如黑夜一般漆黑的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面前的男孩,那个瞬间,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奇异的神采。
这一幕不由得把金在中看得呆住了。
他听到郑允浩低下头在自己的耳边说,“在在,我是不是还没有告诉你一件事情。”
在在——这样亲昵的称呼,从未曾有人这么叫过的称呼就这样从郑允浩口中自然地说出来。金在中感到自己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任何事情,只能顺着郑允浩的话问下去。
小王子歪着脑袋看着郑允浩,一脸的迫不及待又带了些忐忑,“什么?”他呆呆地问。
郑允浩伸出手托起他的下巴,认真地凝视着,似乎想要透过他的表象,看到灵魂当中去。
又是过去了好几秒钟的时间,直到金在中觉得有一辈子那么长了,才听到郑允浩用极其认真,又无限宠溺的语气说道:“我喜欢你……很喜欢你……很喜欢……”
他将那几个字在唇齿间不断摩挲,他说的并不容易,“喜欢”这两个字好像带着千斤般的重量,说出来轻飘飘,但实则这两个字带来的万般重量,都在他说出口的那一刻压在了郑允浩的心头。
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爱上金在中,起码在他将喜欢宣之于口前他真的曾这样以为。
一个受到过完整现代教育的现代人,和一个在极权式宗教极端主义国家长起来的男孩,他们之间所差的,不止是身份上的差距,更是在思想上拥有着巨大的鸿沟,这样的两个人之间怎么可能能达成灵魂的辉映。
所以他至始至终都不曾对金在中失望过,因为他从不曾对他抱有希望。
他不会怪他要接受指定的婚约,不会苛责他甘愿接受一切不公在自身的降临,更不会怪他让自己做他的情夫,因为这些在金在中的世界当中,都是非常自然而然的存在。可是现在不同了。当金在中亲口说出要和他一起逃跑的时候,从不愿意相信别人的承诺的郑允浩,第一次放任自己沉浸在那虚无缥缈的誓言中。
他看向小王子的眼中渐渐浮起了隐约的悲伤,那是一种在确定了将自己的心交出去之后,身体当中突如其来产生的虚脱般的无力感。
可金在中却兀自沉浸在极大的不可置信般的喜悦当中,和喜欢的人心意互通所带来的巨大快乐,让他忽略了郑允浩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悲伤。
光是听到了“欢喜”这两个字就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底气。
金在中一骨碌从郑允浩怀中滚出来,以跪坐的姿态直立起上半身,整个人神气十足双手叉腰,又掂起一根食指到郑允浩面前摆了两下,嘴上刻意挑着阴阳怪气的口吻,说:“你不是还说过什么……要和我做什么合作伙伴的吗?”
郑允浩看着他这副活灵活现的可爱模样,伸出脚到他屁股下一勾,本来跪坐着的姿势就不怎么稳当,被他这么轻轻一勾金在中整个人又扑倒在他的怀里。
金在中像个小狗般从郑允浩的怀中抬起头,傻兮兮地看着郑允浩的下巴笑,这次他终于学聪明,问:“其实你是不是早就对我……”
他故意留了个尾巴没有讲完,可郑允浩立刻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是啊。”郑允浩决定敞开自己的内心,他抱着怀中暖烘烘的小人儿,十分爽快地承认道:“我早就对在在……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
听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答案,金在中整个人犹如在梦中般,他感觉晕乎乎的,先是只知道看着郑允浩那张俊美的脸傻笑,紧接着又仿佛受不住对方看着自己的那般灼热的眼神,他一把扑在郑允浩怀中,将他整个人扑倒在床上,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压上去。
“你再这么叫叫我……再叫我一下……好不好好不好……”
他要求郑允浩一遍遍地这么叫他,并且郑允浩叫一遍他就傻兮兮地答应一声,郑允浩也不厌其烦地一遍遍的叫他为“我的在在”“我的宝贝”。
金在中的内心像是装着一万只蝴蝶在同时煽动翅膀,那些蝴蝶都只朝着郑允浩飞去,金在中一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了,抱着郑允浩的头,他不想要隔靴搔痒的感觉了,他想要多一些,再多一些。
他压着郑允浩在床上,第一次像这样把对方压在身下,先发制人地吻下去,牙齿磕着口腔,两人嘴里都是血腥味。
郑允浩一手托住金在中柔软的臀肉,另一只手在他柔软的后颈的腺体处绕着打圈。
房间里的独属于金在中的信息素味道开始溢出,他的腺体又开始发热、发胀,身体的所有反应都在急切地告诉他,他想要他,他想要郑允浩。这更是一种心理上的需要,他需要完完整整的占有他。
口腔里尝到的血腥味道,和被郑允浩捏着的后颈的腺体慢慢发力,可金在中才不管。
他伏在郑允浩身上,用郑允浩在生理课上教授的全部知识,急切地拿屁股去蹭郑允浩早已隐忍勃发的性器,下面的热度传来,连带着点燃腺体的温度,热得快要爆炸。
他现在就要他。
可金在中太慌乱了,慌得连一颗扣子都解不开,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有太多耐心的人,所以干脆扯着西装两边的衣襟使出大力朝两边撕扯。黑暗中衣料崩裂的声音和扣子掉落在地毯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郑允浩发出一声轻笑。
金在中听到这声笑,脑子里“轰”得一声,腺体的热度和自身情欲的催发如浪潮一般不断侵袭着金在中的大脑,他觉得这声笑既好似在嘲笑他,又好像是在给他鼓励。
他被这声笑激得面皮发红,手上却更加使力起来。
他一把把郑允浩身上的外套扯下来,正当他要如法炮制的去撕扯郑允浩里面的衬衫时,他的目光微微朝边上一瞥。
郑允浩领口大开,皮肤在空气里闪着健康的光泽,而在那深色衬衣的映衬下,就在郑允浩被卷起的衬衣袖口下的两只手的手腕上,以环绕的形态,大概有四指宽的程度,以两手手腕外侧更为严重,那里的皮肉不知被什么磨到竟然已是皮开肉绽的程度,尤其是在惨白月光的照耀下,血色一片。
金在中下意识停下了癫狂的动作,他先是不敢置信地盯着那处瞪大了眼睛看着,随即,他才好似如梦初醒一般。他捧起郑允浩那两只手轻轻地送到眼前,借着月色的光亮,仔细看着。
再抬起眼的时候,他竟然已经是泪流满面。
晶莹的泪珠不断从那眼眶中夺出,郑允浩心疼地想捧起他的脸去擦,可是越擦,那眼泪就像开了阀门的水龙头一般,哗哗流出更多的眼泪。
“你是水做的吗?”郑允浩想抽回金在中捧着的自己的手,甚至还打趣了一句。
可这句打趣丝毫没能唤起小王子的一丝笑意,他一边流着泪一边捧着郑允浩的手,怕他痛,一点都不敢触碰,只能低下头不断在那处呵着气,“呼呼……为什么会这样……呼呼我给你呼呼就不痛了是不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这样傻气的话让郑允浩突然感觉双眼中浮出一丝雾气,他赶忙仰起头逼着自己将那丝泪意逼了回去。
这点小伤在他看来根本算不得什么,在以往执行秘密任务的过程中,几次三番差点丢掉性命的时刻都不在少数,不论他受了多重的伤,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都会坚持着战斗到最后一刻。
可从没有人会这样对待过他。
没有人会捧着这点根本算不上什么的小伤口哭得泪眼朦胧,还说什么“呼呼就不痛”的这样骗小孩的傻话。
可是这样的傻话从金在中的口中说出来就好似有魔力一般,郑允浩好像真的不觉得痛了。
金在中的声音在真实的发抖,他用带着哭腔的语气问:“所以这才是你来迟的原因,是不是?是因为辛西娅嬷嬷都知道了,不让你来到我身边,是不是?”
郑允浩伸出手将金在中一缕垂在眼前的碎发别在耳后,这才轻轻说道:“没事的,我还是赶上了。不是吗。”
可金在中的眼泪还是掉个不停,他哭得几乎上气不接下气,郑允浩的唇主动吻上来,将那些掉下来的泪珠全部吞入腹中,眼泪的温度几乎要把他的心口灼烧。
现在口腔里除了血腥味,还有眼泪咸湿的味道。
小王子真的就像是水做的人,郑允浩没办法吞掉更多的泪,只好去吃他柔软的嘴唇。
不是像金在中那样只知道拿牙齿去磨的毫无章法的一通乱亲,而是十分轻柔地却像温水煮蛙,不知不觉间,金在中便只知道张开嘴伸出小舌供郑允浩吮吸。
“不做了吗?宝宝。”郑允浩又换了个称呼叫他。
金在中几乎被这声“宝宝”叫的骨头发酥,他红着的眼眶带上了一丝赌气的意味,道:“做!”
tbc.
meijiaxi
发表于 2024-4-30 18:07:07
本帖最后由 meijiaxi 于 2024-4-30 18:10 编辑
Chapter 37 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在静谧的月光下,两人目光相接,彼此之间都立刻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渴望。
一秒,两秒。
金在中终于忍住眼泪亲上去,还是一如既往地像只只会啃咬的小兽,将郑允浩当成猎物似的,发了狠地在对方的唇上、面颊甚至是颈项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以往在他们上课的时候,都是由郑允浩下达命令,并且占据主导地位,可这次金在中想要由自己来。
他将郑允浩推倒在床上,撩开下半身的纱裙二话不说就骑了上去。
这次郑允浩果然十分配合,他两手钳住金在中细细窄窄的腰以防他不小心摔下去,还慢慢地伸出舌头去描绘金在中嘴唇的形状,教给他如何接吻,并交换彼此的体液和喘息。
只消那么一小会儿,金在中就被吻到气喘吁吁神智几近丧失。
明明是该由自己掌控状况的才对……金在中在亲吻的间隙想这么抗议道,可是他感觉身体软的快要化成一滩水,要不是腰间郑允浩的一双大手给予支撑,他一定会忍不住体力不支趴在郑允浩的胸膛上。
想要抗议的话被那双滚烫的唇舌悄悄就吃进了肚子里。
从不远处的主厅传来的音乐声和吵闹的人声都听不进耳朵里了,只有自己的喘息声和郑允浩舔弄他时发出的那令人十分不好意思的水声,弄得他耳朵嗡嗡作响。
身体就像出了问题的零件,现在连脑子都不会转,只能跟随着郑允浩的节奏。
那只手如同每一次上课时做的那样——先从弯曲在身体两侧的脚踝和大腿上拂过,在软软的小穴里探索。
今天没有冰冷的扩张塞,有的只是郑允浩温暖的手指。
随着他那突兀的骨节在当中揉压,每一下都勾动着金在中的喘息。他觉得昏昏沉沉的热,摇晃的视线当中,他看到郑允浩已经是被自己剥到上半身一丝不挂的程度,但自己还穿着舞会的礼服,只有下半身的裙摆被卷得很高,露出修长的双腿和羞涩的重点部位。
还有……还有自己前端的性器已经高高的翘起,正不断地从其中的孔眼里渗出兴奋的粘液,那些粘液随着自己腰肢摇摆的动作,全部都蹭在了郑允浩块块分明结实的腹肌上。
这副淫靡景象刺激得他忍不住快要直接射出来。
金在中不由得眯起眼来,那眼睫的根部还湿润着,颤抖着,白皙的脊背上两瓣精巧的蝴蝶骨也不由自主紧张地拱了起来,想要让自己的前端稍稍远离那具极具诱惑的身体。
可从身后那小穴当中传来的刺激感受却又将他牢牢地钉在郑允浩的胯骨之上。
金在中下意识地从口中溢出呻吟声,他眼角泛红,又开始想掉眼泪。
这次不再是伤心、心疼的泪水,而是一种近乎于煎熬的难耐的泪水。一方面这是由于他有些受不住过于强烈的感官刺激,可另一方面,在内心的隐秘处,却又因为被残忍地彻底占领而感到悸动。
“怎么了宝宝,”郑允浩在黑暗中叫他,“你忘了我是怎么教你的吗?”
金在中娇气的用鼻子吸着气,他感觉头也有点缺氧,哼哼唧唧的果然倒在了郑允浩的胸膛之上。
“这怎么能行,在在不是想要主动来的吗。”
郑允浩丝毫不想放过他,一边这么说着,带着金在中的手向下,一团鼓鼓囊囊分量惊人的东西突然被塞到了他的手中。
这是郑允浩不愿再遮掩的欲望的具象化。
可金在中完全被吓了一跳,那过于灼热的温度几乎是把他烫到一般下意识就要把手弹开,可手背上压着的属于郑允浩的压倒式的力量将他紧紧贴在那团胀大上。
几番小小的挣扎后,他顾及着郑允浩手腕上的伤,所以不敢再过多用力,便乖乖地上下摩挲着那团恐怖的正热气腾腾的性器。
郑允浩被小王子的乖巧完全取悦了。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黑得更沉,即便是在光线那么不好的情况下,他依旧不眨眼地盯着身上金在中的一举一动,试图要将这一刻的画面刻在脑海当中。
金在中从裙摆中伸出的两条腿缠在他的腰腹两侧,摸索着,渴求着,从股间黏糊糊的流出的液体全都弄在了他的皮肤上,像是沾染了剧毒的春药。
他恨不得将金在中拆骨入腹。
这样缠绵悱恻的游戏渐渐让他失去耐心,郑允浩轻轻把金在中从身上抱下来,轻易就将他掉了个个儿,整个儿让金在中面朝下,以跪趴的姿势伏在床面上。
金在中感到,在自己看不到的后方,下身的裙摆被卷到更上面,那双大手从下面将自己的腰捞起来,郑允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在在,把屁股抬起来。”一贯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沙哑的声音带着无法自控的深沉欲望,他的手用力到让金在中感到皮肤都被捏的疼痛起来。
比起用最温柔的语调说出来这种近似于哄骗一般的话来,更让金在中无法忽视的,是那在亢奋状态下的尺寸惊人的部位简直是以威慑地抵在臀间的入口,他本能惊慌地想要逃开,可他还是忍住了。
比恐惧来得更为强烈的,一种几乎可以被称为悲壮的情绪在此时占据了金在中的全部心神。
那是郑允浩啊……他不由得流着泪在心里想,这是他唯一愿意,将身和心都臣服于对方的唯一的郑允浩……
所以……
性器拍打在柔软的屁股上,那口被郑允浩自己一手调教出的小穴因为爱欲而变得更加湿润,轻轻一送就吞掉了半根。
“乖孩子。”郑允浩伏下身,在金在中耳边喟叹般低语道。
虽然明显还有半根露在外面,四周被撑得已快透明的小穴艰难地吞吐着那半截插入的部分,但这已经是金在中所交的最好的作业了。
咕叽咕叽的水声交叠,郑允浩动的很含蓄。
他伏着身体伸手到前面,摸着因为艰难承受而已经半软下去的金在中的性器,吻落在耳后的肌肤上,手上不断刺激着对方的敏感部位。
根本还要不了几分钟,那原本还垂着头的小东西竟然一下子亢奋得不得了。
金在中的嗓子里发出闷哼,前后都被完整的占据,他感觉身体里又满又涨,可后面那一根还在寸寸深入,他的腰快撑不住,简直就要往床上掉下来了。
“不许跑。”
郑允浩以为金在中想逃,便更强硬地把他钉在自己的胯下,滚烫的大手摁在金在中的屁股上,原本还残存的理智在这一刻轰然倒塌。他低头看着金在中一阵阵发抖的背脊,在夜色中,那细腻的肌理上泛起了一层背背的红晕,又脆弱又妩媚——郑允浩眼中的欲望近乎暴虐的翻涌起来。
他忽然伏低,一口咬在金在中后颈上鼓鼓囊囊的腺体上,身下的动作随之猛烈一送。
全部都吞掉了。
不管是上面,还是下面。
在这样极致的快感之下,郑允浩仿佛真的尝到了从金在中后颈的腺体中充沛的汁水,那一缕缕小苍兰的味道顺着自己的鼻腔进入大脑,那种他原本觉得很蠢的信息素竟然真的能控制行动一般,他感到自己已在失控的边缘。金在中的求饶声就在耳边响起,可郑允浩并没有心软,他像是捕捉到猎物之后丝毫不肯松口一般,粗暴地叼着对方的脖颈,像要生生把金在中给叼起来。
可金在中根本吃不住这样的疼,原本还可以忍在喉间的小声的求饶声顿时化作一声破碎的哀鸣,这下金在中已然失去了任何反抗的能力——他的腺体、前端高昂的性器,还有身后唯一紧窄的入口,都成为了郑允浩的捕获对象。
在这样强势的攻势下,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哭着顺着郑允浩咬他的力道向上抬起身子,勉强地挺直腰背跪坐起来——
这样的姿势,就像是自己翘起屁股,把粗硕炙热的利刃硬生生纳入体内。
第一次被人进入,就采用这样的方式,未免太过残忍。
可从身体当中的疼痛感中,金在中竟然感到了一丝奇异的快感出来。
他忍不住别过被泪珠打湿的眼睛朝后看去,企图在男人那里讨到一点点微薄的怜意,“慢一点……允……求求……慢一点老师……”
甚至那个从不曾这么喊过的“老师”的称呼,都在猛烈的撞击中破碎地被喊了出来。
可金在中万万想不到,自己尽可能地想要讨好身后的人,甚至如只摇尾乞怜的小狗般翘起屁股,换来的却是更加疯狂的攻势。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飞到空中的风筝,亦或是在海上飘荡的浮萍,上一秒他像是打着赤脚行走在冰尖,而下一秒他又落入了如棉朵般的柔软的怀抱。眼前的一切景致都颠倒过来,窗外的云朵逆向飘过,山峦倒立在天空。
重叠着来自郑允浩的舌头、他的手指、他的目光。
从不曾看过的,属于郑允浩的沉浸在欲望当中的脸,一切的一切,无边无际,毫无顾惜地将金在中整个儿都吞没。
这时,倏地从一门之隔的墙外传来略微沉重的脚步声,那十分独特的声音金在中下意识便听了出来——那是属于辛西娅嬷嬷的脚步。
金在中被这一突发状况搞得精神和身体双重紧绷起来,容纳郑允浩的那口柔软的小穴吮吸在这种意外状况下收的更紧,身后的郑允浩不由得被吸得头皮发麻,险些腰眼放松就要射了出来。
金在中竭尽全力屏住呼吸,他的手想要往下伸,以螳臂当车的姿态阻止郑允浩的继续行动,可那当然是徒劳的。
他只好回过头小声对郑允浩说:“不要……有人、有人在……”
金在中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他的快乐和忍耐交错在一起,憋的难受得如在失禁的前夕,前端分泌出更多的前列腺液,粘稠又淫靡的被郑允浩的大手接落。
郑允浩钳着他的腰,另一只手终于肯放过那根可怜兮兮吐着腺液的性器,扳过金在中的头,凝视着那双含着泪意的湿润的眼睛。
“金在中。”他声音沙哑,眼中的神色又深沉又浓重,近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不用忍,喊出来。让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
极端的占有欲有些病态的在他平时淡漠的双眼中燃烧着。
他说着,低头吻了一下金在中柔软的嘴唇。
“叫出来,没关系。”
虽然不知道是否真的没关系,但郑允浩的话还是带给了金在中莫大的鼓励。不论是门外的脚步声,还是别的任何声音,他都不想再管再顾了,他第一次想要这样不再去管任何人,这一刻,他只想做回原原本本的自己。
郑允浩的吻刚落下来的时候,金在中一下子控制不住地就射了出来。
来自身后的鞭挞并没有因此停歇,并不一味的贯穿,时而浅浅的磨蹭,时而猛地顶进去,郑允浩把人拉在身下,无意间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得到一个小小的,还略微紧闭着的小口轻轻吮了他一口。
强烈的如肾上腺素般的物质一下刺激着郑允浩的大脑。那是金在中的孕腔。在反应过来后的郑允浩猛地撤了出来,最后全部射在了白嫩的屁股上。
即便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不想现在就那么做了。
金在中慢慢翻过身体,成大字躺在床上,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的身体和精神都还沉浸在这场酣畅淋漓的性爱之中。
郑允浩也躺了下来,两个人都侧着身,面对面。
门外的声音不知在何时已经远去了,但两个人都无暇顾及。
他们只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看着看着,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又是一个漫长的、漫长的吻。
郑允浩索性把他抱着伏在自己身上,让金在中的四肢懒懒的搭着,就像树袋熊回归妈妈的怀抱。
两个人一上一下,绵长的吻还在继续。
金在中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身下是又软又硬的郑允浩的肉体,滚烫的温度,一双手如最安全的保护机制。
唇舌上是另一个人唇舌,两个人交换着最为隐秘的一切。
郑允浩的唇实在太软太软,金在中就像是吮吸母亲的乳头一样,无限依恋着那一片的温度。
要是人可以一直不呼吸就好了。
那我就可以一直吻他。
金在中真的忍不住这么想道。
tbc.
太累了,一滴都没有了,下一章再走剧情吧。
meijiaxi
发表于 2024-5-2 17:19:38
Chapter 38 <插叙> 辛西娅的告白
通常,随着王子殿下开完晨会之后,在那还年幼稚嫩的小王子去上那十分愚蠢的婚前教育课程时,所留出的近乎一整天的空白,都是属于我自己的时间。
时间——这正是此刻眼下我最稀缺的东西。
尽管我的内心十分焦灼,可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到尽善尽美。因为我们都不知道,在无数我们的眼睛看不见的阴影里,在竞争剧烈,到处都有陷阱设伏的社会状况里,有多少只眼睛正在盯着我。所以即便我内心里已忍不住想要迈开腿飞奔起来,却还要看似闲庭信步似的,走在通往我所工作的那栋小楼的路上。
在院落的另一旁,蒙特维里的眼目组织基地就在那栋有着几十层高的立柱林立的白色大厦当中:忠于他们所冠之名,上帝凝视凡间的天眼,这些人从不睡觉。几个眼目站在主楼门外的白色台阶上,轮流抽着一根烟。在我沿着花园小径的走道通往属于我那栋工作办公楼的路途中,必然会经过他们面前。
他们冲我弯腰鞠躬,口中称我为“尊敬的辛西娅嬷嬷”,并道了日安。
要知道他们可都是一些A级以上的Alpha。
我当然也以同样毕恭毕敬遵循着绝对挑不出错的礼仪回敬。
这就是我在王室当中生活了二十年来,所总结出的经验教训:外在的礼仪绝对不能让人挑出错处。
老实说,作为一个Beta,还是一名女性Beta,我能坐到如今这个位置——受人尊敬并拥有一定的权利,大家一定觉得这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吧。老实说,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尤其是作为一名没有任何根基,没有家世财权给予我支撑的女性Beta,我能走到今天,简直就如天方夜谭一般。
但仔细想想就明白了。我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个位置并长久不衰也是有其原因的。
第一,这个国家的政体需要我,或是说需要我这类人。就好比在遥远的过去,人们曾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信奉着男主外女主内这样的社会家庭劳动分配。现在也不外乎如此。在Alpha们负责以铁拳为我们打下夯实的基础的情况下,我能软硬兼施地让Omega群体甚至包含了一些Beta群体在自己的位置上各司其职,让诸事井井有条。这是我作为不受信息素控制的Beta的优势。
第二,我知道太多高层领导的事情了——太多脏事,甚至这些脏事还会由我一手清办。他们难以预料我会在其中充当怎样的角色,他们没有把握。如果他们想要撼动我的地位,那么会不会造成我要和他们一起鱼死网破这样的局面?他们谁都不敢保证。
第三……说到第三点,我感到我久经考验的心终于开始产生了一丝裂缝,这条裂缝是由于长久未经灌溉湿润的如土壤一般的内心在被所珍视或者说难以回首的事情碰触到的时候变产生了皲裂。
要说到这第三点,我就不得不提起过去的故事。故事嘛就必须是过去的事情,而且可以说过去的越久越好,但我并不想用过去式来描绘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它发生在某个给我们的生活以及意识划下了深深鸿沟的转折点和界限之前,它发生在一切都还不是眼前这样的时刻。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故事发展到现在,变成了我现在所讲述的一切。
还是要加一句,我们之间的这个故事依据其内在的特性而言,与大众所熟知的童话并不具有这样、那样的共通之处,就仅仅只是一个很老套的基于人和人之间的感情会发生的事情。
简而概之就是,在年岁如现在的小王子这般年轻时的我,因为自以为是的爱情便将自己的一生都困在这如金丝鸟笼一般的地界。我从我爱的人——卓星,她的身上获得了一些我从未想要拥有的东西,如权利、地位等,但这本不是我所求。我所求的,仅仅是能和所爱之人的相依相守,可这也恰恰是那人永远都不可能给予我,甚至是施舍于我的东西。如今,故事当中的另一个人已经逝去,惟剩我一人留在这里,面对着一大摊子满目疮痍的景象时,我不由得会想:虽然我和卓星之间,并不存在被世人所熟知并认可的关系,可我也做到了如我一开始所想的那样,和爱的人相依相守,起码是她的一辈子了。
在路过“天眼”所在的白色大楼后,我装作漫步似的走在四周景色宜人的花园小道,寻着花朵的芬芳,一栋仅有两层的建筑就出现在我的眼前。
作为我的办公场所,我已经在这里工作了近二十年的时间。我和我爱的人以及爱我的人,我们曾在这里,构建起一个与神圣秩序相统一的社会——山巅之城,万国之光——我们曾真的这么以为着:这么做是出于仁慈的关爱。我们为新生的三性人口建立起一个完善并使得所有人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位置的健全制度。我们当时都笃定地相信着:我们的终极目的是打造出最理想的和谐,也就是城邦内部和家庭内部都要和谐,并带来最大数量的后代繁衍。
也许在那一阵子,我几乎真信了那些我理应坚信不疑的东西,那些有关于Alpha之间的等级制度,以及Omega们的分配制度,等等等等。可你又要问我,为什么会不相信,如今的一切不就是由当初的我们一手炮制出的吗。是的,也许这些制度背叛了曾经那个旧世界里所建立起的所谓“文明”的一切,但时代已经不同了,我们要面临的状况也不同了,甚至更为严峻。在旧人类无法再孕育生命的时代里,新生的Alpha和Omega自然要竭尽自己所能,就像太阳,或者就像蜡烛一样燃烧自己的能量,为已迫近濒危的人类做出相应的贡献。况且,我们并没有要求他们真的为之献出生命。生命是宝贵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绝不会这么做。
我们需要的只是越来越多的新生儿,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既然提到了有关于繁衍后代的问题,那么我就不得不说到有关于爱和性,以及要揭露关于为何我无法和我所爱的人或是爱我的人,以这世间最寻常不过的关系相爱相守的理由了。
首先我要先回到属于我的那暂且还算安全的场所中去。
一进入二层小楼的门厅,我就慌忙地将头上那宽大的帽檐取下来挂在门厅旁的衣架上,随手又将那宽大的黑色衣袍也脱了下来,终于露出里面所穿的棕色制服长裙。在这里,这片只属于我的统治下的地盘,哪怕仅仅只有两层小楼高的大小,我才终于可以脱下这繁重的外衣,露出我本来的面貌。
房间内部是全西式的内饰风格,屋内稍显昏暗,因为窗户不足的缘故。一层在采光最好的落地窗前的位置作为会客厅使用,但其实不太有谁来拜访我。在房子的四周有几间训导室和休息室,而正对着房门的是一个直角红木扶手楼梯,通往的二层全部都是属于我的办公地界。
门厅一旁的墙面上正好贴着一张椭圆形的照面镜,我不愿多看,尤其是在我取下了那遮挡面部以及全身的累赘之后,我更不愿去看镜子当中我那张已具显颓败和衰老的脸庞。
衰老总是发生在不知不觉间。记不清是在几年之前,偶然间在入睡前一如既往地梳理发丝时,就已在我原本乌黑茂密的发丝当中发现几缕白发,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等到我再反应过来之时,那所剩无几并斑白的头发已不堪入目了。
头发可是和人的生命力息息相关,那是肉身之烛的火苗,火苗渐弱渐熄,肉身也随之萎缩、消融。虽然平日里我都穿戴着足以遮蔽着全身的黑色长袍,身边的人对我的衰老好似没有察觉,但其实我比他们想象的老得更快。
我不愿意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我丝毫不愿在当中寻找任何一丝过去的我的踪迹,那个天真无辜的女孩早已死在了二十年前,如今在无数场肃清运动下坚强活下来的这个女人,这个面容如蚀刻般坚毅的女人——有时候无意中瞥见镜中的自己时,我也会产生疑问——你究竟是谁呢?
你会有怎样的结局呢?我思忖着。
我会活成一把老骨头吗,渐渐被人遗忘。还是会在那之前,就被另一股势力给打了下去。我会和这个本就已在摇摇欲坠的边缘的政体一起崩溃,我会登上国际法庭被当成怪物一般公开受审,然后被行刑队乱枪射死、悬尸示众?
虽然不知道这种未来会在什么时候到来,但眼下我还有一些选择。不是死不死的问题,而在于什么时候死、怎么死。这不就是我还拥有的某种自由吗?
哦还有,我要拖谁下水。我已经列好名单了。
在我登上通往二层的我的办公室的台阶时,我竟然发觉,我的腿脚快要变作一块铅了,沉重而没有感觉了。
等我不得不缓慢走进我的办公室内,在一整面罗列了上了锁的《圣经》的墙面后,有一个机关,拨动按钮,墙体缓缓移动,露出了通往密室的入口。
我穿行在成列机密的文件当中,这些就是我所说的那众多蒙特维里高层们的把柄所在之处,都被我以姓氏排列的方式,保存在此。所以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干着这样的勾当。
但我今日的目的不是为了翻开查找这些内容。在这些存档着无数蒙特维里高层的秘密当中,更往深处,还有一间更为隐秘的房间。
这才是真正独属于我的圣所。
我在其中保留着一些旧时代中颇具政治、文学学术研究意义的书籍,或还有些单纯供人解闷的故事性书籍。例如《安娜·卡列尼娜》《魔山》《失乐园》等等。这些当然都是我的私藏。如果一旦这些东西流传出去,无论哪本都会引发大规模地道德恐慌,我也会被因此拉下高台。
现在,我终于要说到刚刚我提到的那个问题了,那就是——
在这些书当中,有本福柯的《性经验史》中就从社会层面对性进行了剖析。
他认为性与权利相连,并敏锐地察觉到二者的交接点——人口。
若是一个强大的拥有无数聪明才智的统治者却没有自己的臣民,那么统治自然无法成立。
同时,统治者本身也源于人口。
这就是我的意思。
不知道你们能理解吗——人口是权利的客体,同时也作为主体的存在,于是人口就与权利相连接,而人口的产生就源于性行为。基于此,可以说是,谁能控制人口,谁就能够拥有了权利。
所以,在我们这些制定了蒙特维里国度内三性人口的基本制度下,以最快捷、最大程度地创造出新生人口为前提,保证Alpha和Omega的结合,我们创立了国家婚姻分配系统。虽说是冠以“婚姻”之名,但我们心中都清楚,这里面大概率没有那些人们曾习以为常的东西,比如爱情之类的。
也正是因为此,那些纯粹为了爱欲、享乐而无法产生人口,也就是不具有生产力的性行为就被冠以“罪”或“病”。在这个时代,还要更为严重,这是“性别背叛”的一种。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你们就懂了,比如——同性恋。
也就是Alpha和Beta或者Beta和Omega的结合,在这个时代被我们严令禁止了。
就像不会结出果实的树一样,要来有什么用呢?
请先不要急着反驳我甚至想要打倒我,仔细想想这可是一条正确又高效的道路呢,不是吗。这可不是我在为自己辩解,我想,如果你们当初和我站在同一位置、面临同一处境,你们未必不会和我做出同样的选择。
对吗?
tbc.
meijiaxi
发表于 2024-5-4 18:03:04
Chapter 39 掩埋的秘密和重启调查 5093
舞会当日的早些时间里。
就在石子小道尽头,走过青铜色大门,有着那棵足以遮蔽天日的大树的花园当中种植着的郁金香已然过了花期了。已经是六月了。就在郑允浩暂且居住的这间小木屋中,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拜访者。
打开被敲响的房门,即便是正面对屋内的昏暗而站在光明处,可整体看起来却依旧像一个漆黑的影子一样。
辛西娅嬷嬷正站在门外,没有任何别的随行女使,只有她一个,黑色的影子,在光明和阴影处划分出清晰的界限。
“您好,郑先生。感谢上帝,主赐予了好天气。”辛西娅一边说着,从宽大的黑色袖子的夹层里若无其事的递过来一张白色的卡片,上面用油性笔写着一行小字。
郑允浩接过来,低头以极快的阅读速度看完之后,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虽然我的拜访对于您来说十分突然,但这事关王子殿下的生理健康问题,我有许多问题想要向您请教。方便的话,您能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请进。”郑允浩让开门口的通道,说。
“谢谢。”
进入铺着地毯的屋内,楼梯右侧是间不大的会客厅,明亮的落地窗,窗外此时的景色有些寂寥,花都开过了,只剩余大片大片的绿色叫人乏味。在客厅的矮茶几上随意摆着几本书,看得出在辛西娅到来之前,郑允浩一直坐在这看书。
“我能问,您找我什么事吗?”郑允浩边问边落座。
辛西娅站在房间中央,检查了所有的窗户以及窗户的情况。设置在远方的激光窃听器能通过探测窗户玻璃的震动,重构室内的声波。
“您知道的,”辛西娅转过头终于将目光放回郑允浩的身上,深吸了口气,慢慢说道:“今日就是举办舞会的日子,虽说如此,但王室已经为王子殿下选定了最合适的丈夫,他是现任自卫军办公室执行部的部长,今年二十四岁,是一名S级的Alpha,也就是那位您也曾打过交道的人——里斯上校。”
“这么快,你们连头衔都给准备好了。”郑允浩将双腿交叠,换了一条腿压在另一条腿上,语气不含任何嘲讽的成分,就只是淡淡地说道。
可针对郑允浩的话辛西娅就像没听到一样,继续着自己早已准备好的问题。
“所以在这个关键时刻,我想代表王室请问您,殿下的身体是否已经足以担当起延续后代的重任?”
“不行。”郑允浩断然回答道,“从一开始的检查就表明了,王子殿下的身体比普通的Omega更为脆弱,即便经过了这段时间开发,信息素的等级甚至有所提升,但在他未进入完全成熟期并做出最终检查前,并不适宜立刻承担起生育的责任。”
郑允浩这番话说的十分确定,不像是在演戏,辛西娅不禁真的开始担心起王子殿下的身体来。她将这份担忧深埋在心中,继续问道:
“在您看来,王子殿下的发热期,也就是真正的成熟期还要多久才能到来?”
“这需要严密的设备监控,还需要我的老师,这样的对信息素更加了解的人来为王子做进一步的检查。”
“那就是说,即便王子定下了结婚人选,也至少还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履行王室的义务。”
“是的。”
“既然如此,我会在近期安排专业医师对王子进行检查。我已经没有问题了,感谢您的解答。”
“不客气。”
目送辛西娅嬷嬷略有些蹒跚的步伐离开房子,郑允浩久久坐在沙发上没有移动半分。直到突然从房间哪里传来一声响动,“咔哒”一声,就好似年久失修的木地板自身发生的颤动,唤醒了正在思考着的郑允浩。
他摊开手掌心已被捏成一团的刚刚辛西娅递给他的那张卡片,只见上面用清隽的小字写道:
房间有监听设备。我接下来的提问,请你都以否定作答。
……
“怎么又开始下雨了?”
金在中侧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喃喃地说。
郑允浩从后方伸出手来,将金在中完全地揽入自己的胸膛之中,撩起他一缕散在额前的长发,慢慢向后梳理着。听到了金在中的问话,他也不由得将始终放在怀中人的目光渐渐移到了窗户外面。
他们刚刚开始做的时候,天空中还挂着一轮散发出清辉光芒的圆月,现在月亮早已躲藏在厚厚的乌云背后,乌云中有如被撕开的小口,从中漏出现以化为淅淅沥沥的小雨。
细密的雨点从光滑的落地窗上滚落,形成一道道蜿蜒的痕迹,就像爬满面庞的泪痕。
金在中只问了那么一句,好似并没有想真正得到一句答案似的,只是盯着外面的雨看得有些入了神,直到一只具有滚烫温度的大手抚上他的肩头,他被那炙热的温度烫的一激灵。
那是从属于郑允浩身上传来的真实的温度。
“怎么还不睡?”
那只手又伸到了他的身前,连带着被子一起,郑允浩将他从背后完全圈了起来。
他身材高大,挨过来的时候会有种把金在中整个人笼罩住的感觉。
金在中忍不住很浅地笑了一下。
他喜欢郑允浩身上温厚的温度、还有那种根本说不上来的好闻味道。
可是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却显得有些寂寥。
他说:“我不敢睡。”
即便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可两人都彼此心知肚明。
郑允浩一时不知道该挑哪些话来安慰他,便只好用放在上侧的那只手伸进舒适的被窝,找到金在中的手掌,无声地牵过来。
“允。”金在中顺着手臂的方向往上望,看见没有开灯的室内,郑允浩的漆黑的影子,落在自己的眼中。他的瞳孔里还含着未褪去的水雾,就这么雾绵绵地看着郑允浩,然后顺着郑允浩握着自己手的力道,将自己柔软的肚皮送到对方手中,又问了一句:“还做吗?”
男孩天真的语气像是询问,但又不像,那种语气就像和他的身体一样在轻轻地磨蹭郑允浩。
郑允浩的吻轻柔地落在金在中的后颈。
“在中,”他的手没有收回来,顺着金在中拉着自己的力,最后落在那可爱的软绵绵的不肖看就知道是白软的肚皮上。“不做了,你该睡觉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手并没能停止,在肚皮上一圈一圈地摩挲,停不下来似的。郑允浩垂眸从上往下看着男孩纤长的眼睫,刚刚还哭了呢。郑允浩忍不住又在回想。在自己有些失了控的对他施加的凌虐式的快感当中,金在中哭得很厉害呢。
随着他哭的时候,前面嫩红色的乳尖都在颤栗,拨开他的衣服的时候,冷空气刺激皮肤,红色的那一点就更为突出,随着呼吸颤颤巍巍。如果等到小王子怀孕的时候,肚皮会被撑起,自然而然地乳孔也会溢出雪白的汁水,就如他后颈上的信息素,丰沛多汁和甜美。
再整体来看,还有他那小小的……其实如果去掉一切外在的修辞来说,并不算小的男性的身体,没有那么柔软的、并且能够摸得到薄薄的肌肉纹理的美丽身体,怎么都会对自己产生如此强烈的吸引力。
即便是现在已经身和心都不得不承认自己已完全沦陷的郑允浩,每每在想到这点时,都觉得是那样的不可思议。
心中这么想着,这种想法就好似要漫出来的大雨般,经由话语吐露出来:“中儿,喜欢你。”
“诶……”原本已是闭上了眼睛昏昏沉沉马上要进入梦乡的人听到这话,一下又来了精神,他睁开眼,在郑允浩的怀里扭了个身,两人正面对着。
“你再说一遍呢。”金在中说话间还有点鼻音,缠着他要让他把刚刚无意间从胸中的抒发再讲给他听一遍而撒着娇。
或许是刚才做的时候在郑允浩鼓励中真的放开叫了很久,金在中说这几句话嗓音就已沙哑,听起来明明已经疲倦得不行,可即便是那样,依旧是还不愿入睡。
郑允浩当然不会再吝啬,他把吻落在金在中的睫毛,又悄声说了一遍:“在中,我喜欢你。”
躲在他怀里的金在中却并没有因为这句真诚的告白而露出舒展的面貌来,反而,却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他抓住郑允浩的大手,就好像如果不这么紧紧抓牢在手中,下一秒郑允浩就会从他的手中消散掉一样。
为什么……明明是距离幸福最近的此时此刻,却还是会有种深深的悲哀和那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自己的恐慌,不断地侵袭着身体的每寸。
仿佛是感知到了金在中的情绪,郑允浩摸了一下他柔软的面孔,很多时候,他只用本能就好像能嗅到男孩的情绪——
其实最应该感到恐惧的人就是他。
可是这样的在中,却勇敢地对自己说出了——一起逃跑吧——这样的话,这样的在中,在他怀里的时候,即便已经支离破碎了,却还强忍着不把害怕说出口。
因为还有太多不确定的东西,郑允浩没办法一下子就将事情都告诉金在中,所以他能做的,只有将金在中抱在怀里,用很认真地语气回答着之前男孩看着窗外时意味不明的呓语:“马上就要到真正的夏天了,之后的雨水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多了。”
“夏天……”
金在中喃喃重复着郑允浩的话,他已经忘记了过去那些郑允浩还不存在于他的世界当中的夏天是如何度过的了,他突然感到一阵心悸,问道:“你会离开吗?”
郑允浩低下头深深地看着他,说:“等到你睡着了我再走。”
他这样说着,用那双漆黑的眼睛专注地看着金在中。
金在中被这么盯着有些难为情地偏开头,将额头靠着郑允浩的胸膛,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我好害怕……舞会是不是已经被我搞砸了,明天会发生什么呢……我什么都不知道,虽然说了要逃跑,可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刚刚辛西娅嬷嬷是不是在门口,她一定都知道了……”
他嘴里说着丝毫不连贯的没有前因后果的话,他颤动着心弦,犹如就要脱手的风筝般摇摇欲坠。
可还不等金在中讲完,郑允浩突然俯身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男孩如小动物般完全瑟缩了一下,他抬起眼眸盯着这么做的郑允浩,一副意义不明的样子。
郑允浩笑着让他放轻松,一切都不会有问题的。
“一切都有我在,安心睡吧,明天起来我保证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也许是因为说这话的是郑允浩,所以金在中很轻易地就相信了他。他闭上了眼睛,身体的全部力量都被消耗殆尽,很快便就进入了梦乡。
郑允浩静静看着金在中的睡颜,一直到窗外天光刚刚方亮,他才悄声下了床,捡起被金在中随手扔在地上的自己的衬衫,纽扣果然掉了几颗,他也不在意,穿在身上。
从房间出来,下了楼梯,走到花园的幽径时,果然又看到了那抹黑色的影子。
“这里既不在监控的摄像范围内,也没有安装监听设备。”
辛西娅转过身,看着郑允浩这么说道。
面对辛西娅的时候,郑允浩总是以不变应万变之姿,被扯的松垮的衬衣半敞着胸,外面套着的是皱皱巴巴的西服外套,可这样有些狼狈的一身却还是显得郑允浩整个人如苍柏一般亭立挺拔。
他瞥了一眼辛西娅的方向,将外套的领口稍稍向内扯了扯,稍稍斜背着身体,声音保持着一贯的平稳,说道:“我怎么确定,你要将韩多勋他们引进来,不是另一场阴谋?”
郑允浩丝毫没有和辛西娅逶迤的意思,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只见辛西娅垂下头沉思片刻后,又微微摇了摇头。沉重的帽兜将随着她的摆动微微震颤着,她说:“没有。我暂时没有可以拿的出证据向你证明,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但是你,包括你们,都只能相信我这一次了。”
“你以为像你们之前制定的计划,真的能从这个密不透风般的铁桶一般的地方离开吗?甚至现在还要再带上王子殿下,他足够愚蠢,难道郑先生也要和他一起发梦了吗?”
原本还能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男人,在听到提起了自己的爱人之后,面孔上终于产生了一丝松动,他转过身,面对着一身黑袍的女人。
“你只是需要研究他,不要把你的目的说的很高尚一样,辛西娅嬷嬷。”
郑允浩的声音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如擂鼓一般敲在辛西娅的心上,她猛地抬起头,想让郑允浩住口,可已经来不及了。
郑允浩并不愿意金在中留在这里当做一件珍稀的资源也好,或是被研究的对象也好,他直接开门见山说道:“你应该已经获取到我的血液样本了,与其把你的研究对象放在这么多年都没有进展的在中身上,不如换一条路才走得通。”
“你怎么就敢确定,你就会是那个万里有一能让Omega受孕的Beta呢?”辛西娅丝毫不退让地问。
郑允浩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用拳头抵在唇边,笑的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我从来都不会抱有无谓的希望。但是,既然王子殿下就是由一个普通的Beta所生,那不就代表了,即便万里有一,这也不会是完全没可能事情。并且,这不就是你这么十多年一直研究的方向吗?”
即便是隐瞒了这么多年的秘密计划,这么轻易就被人揭穿,辛西娅依旧看起来不曾被动摇的样子,只是她那冷冰冰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不经意就会被忽略掉的震颤。
“即便你知道了,但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交易。只要你能帮助我,在这一领域获得突破,我可以帮助你们离开这里。”
“为什么?”郑允浩问,“您有什么理由,甚至不惜失去王子本人这项筹码,也要做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啊……”辛西娅努力用镇定的声音回道:“最初的理由,现在已经不存在了……但是,为什么还要将计划推行下去呢……”
就在两人说这话的时候,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但天光却并没能完全大亮起来,从远处翻滚着的乌云以极迅袭来,如同张牙舞爪的黑色巨龙向着城堡而来,裹挟着一阵狂风,愤怒地吞噬掉了原本平静的良夜。
风要来了。
就在狂风真正袭来之前,从和他一起站立着往乌云的方向一同看去的辛西娅口中,郑允浩听到了也许是她仅有一次的剖白。
“我讨厌所有的当权者,这种'恶'的过分的人,说白了,就连我自己都连带着开始讨厌了。所以,你要是能带着他离开……”
还不等郑允浩将话听进耳朵,那些话就已被狂风卷挟着带走了。
再转过头的辛西娅的脸又隐匿回了黑暗的阴影中。
“王子会和谁订婚,——今早我告诉您的那条消息到底会不会发布,这将会取决于您的血液报告出来之后。我能帮到你们的,现在就只有这一点了。”
说毕,辛西娅拖着步子悄悄离开了,等郑允浩回头再看去的时候,只能在那被狂风刮起的长袍下,看到的一抹消瘦萎缩的影子了。
tbc.
meijiaxi
发表于 2024-5-7 18:15:06
Chapter 40 良夜 6789
“好了,既然醒了就睁开眼睛。”
耳边响起的真的是郑允浩的声音吗?大概是错觉吧。
被生物钟叫醒的金在中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还偏执地紧闭着眼睛不愿睁开,虽然思想和神智都已经清醒过来,可是理智却在叫嚣着提醒自己,啊——要是能永远不睁开眼睛就不用面对现实就好了。
虽然身体听从了理智是这么做的,但其实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快速抖动着的眼睫早已出卖了他。但金在中看不见就权当不知,抖着睫毛屏住呼吸等待着那种绝不可能实现的幻觉自己消散就好。
可偏偏事不遂人愿,那抹幻影不仅没有乖乖消失,反而还以极快的速度俯下身凑近来仔细地观察着他。那灼热的视线根本就叫人无法忽视,凛冽的薄荷甜香的气息喷洒在自己的脸上,错觉似的,对方的鼻尖和金在中的鼻尖看似不经意地磨蹭了那么一下。
那一瞬间的触感虽然是光滑的皮肤接触,可是却又感觉仿佛蹭到了一只毛茸茸热乎乎的小活物,因此心里也变得蓬了起来。
金在中装出一副自己刚刚睡醒的惺忪模样,伸手揉揉眼,人还留恋着被窝的舒适,甚至还忍不住身体往下缩了缩,只露出的一双金灿灿的眼睛眨巴两下。先是瞥见外面的天,仿佛还是暮色深重的模样,还有一阵阵的呜呜直鸣的风声,拍打在双层的防弹玻璃上,再然后就是就是根本无法忽视的那抹身影出现在目光之中。
郑允浩一身极少见他穿过的白衣浅裤就坐在金在中的床边,也不拆穿他拙劣的表演,盈着笑意的黑色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金在中没忍住从被子飞扑出来,跳进了郑允浩的怀里。
“你怎么还在这?”他叫起来。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入睡前郑允浩陪着他的印象中,但没想到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还是自己的爱人,他简直喜出望外,以为自己还在发梦。
“你说的好像不愿看到我一样。”郑允浩淡淡笑着,一手把金在中捞在腿上,另一只手从桌上拿过杯子,看着他捧着杯子喝水时眼珠还黏在自己身上时的可爱模样这么打趣他道。轻易就规避掉了金在中的问题。
“才不是……”金在中捧着杯子不好意思起来,一不小心对着水吹起冒了几个泡泡。这,这是不是该叫做第二天的“事后”啊,金在中脑袋里还懵懵的,脸上身上还冒着热气,想法都变得傻气起来。
郑允浩从他手中拿回水杯,低头去啄金在中唇边溢出的水渍,金在中就咕嘟咕嘟咽口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郑允浩。
郑允浩索性吻上去。
本来就刚睡醒的金在中脑子还昏沉着,现在更是被剥夺了呼吸的权利。每次都是这样,又不是在用鼻子接吻。金在中被吻得七荤八素,脖子不自觉向后仰,只有一双手堪堪攀附在郑允浩的肩头。
门口突然传来一串脚步声,金在中宛如梦中般惊醒,一下把郑允浩推开,小鼠一般缩回了稍显凉意的被窝之中。
好在那脚步声只是停在门口就消失了,但金在中还是不能就此放下心来。
“老师,您怎么一早就过来了?要开始上课了吗?”
他故意把嗓音放的又高又亮,就说是给外面站着的人听的也不为过。
金在中还在戒备状态,把自己缩在被子里,放出一双眼睛和两只耳朵出来站岗。
郑允浩明显愣了一下。
末了他浅浅地笑了一下。这次吻落下来很轻,不发出一丝声响的,金在中想躲,结果被人摁着又吻了个彻底。
一吻结束,郑允浩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如一滩融雪般被吻得气喘吁吁满面红意的男孩,“今天不上课,乖。”说话间,他用拇指抹去金在中舔舐过后留在他唇边的湿意。
“嗯?”男孩偏过头,从喉间发出疑问的轻哼。
“变天了,课……暂时可以停一停。”郑允浩向他解释道,“今天你就乖乖待在这里,哪也不去。”
“那……”金在中明显踌躇起来,他想到了两人曾约定好的“私奔”。
可他从被子当中伸出头往窗外望去,看到的景象让他忍不住把话又咽了回去。
刚刚睁开眼的时候如果外界的亮度还可以用暮色还形容的话,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发生了剧烈的变化。“昏暗”已经无法形容当前的场景了,宛如夜晚一样的黑暗,就像浓厚的暗影,一下就把整个世界都捕捉完全。
然后。
风,来了。
伴随着如嘶如吼的,巨大声音。
从窗口望出去看到的花园间的小树苗和柔弱的花茎已经被风折断了腰,往远处看,巨大的森林之中树木被吹得东倒西摇,天空划过一道闪电,轰隆隆的雷声随之而来。
金在中下了床正站在窗边往外看,被电闪雷鸣吓得一耸肩膀,身上的睡袍一侧从肩上滑落,他后退几步正好被郑允浩扶住。
他张了张口,可想让郑允浩留下陪他的话还没说出口,房门就被敲响了。
金在中立刻和郑允浩拉开合适的距离,然后就看着辛西娅嬷嬷走进来,后面跟着的凡妮手中捧着餐盘。
“郑先生,有些事情需要您来协助我们,请问现在已经好了吗?”辛西娅开口的第一句是向着郑允浩说的。
郑允浩点头向辛西娅示意。
金在中将告别的话说得又响又亮,但其实根本没必要这么做,辛西娅已经就站在房间里了。
热恋期情人间的告别总是依依不舍的,两个人的眼睛几乎是黏在彼此的身上,金在中将郑允浩送到门外,又站在门后的阴影处,踮起脚亲了好几口。
辛西娅尽量无视掉这一幕。
等着金在中又黏了好一会儿,辛西娅咳嗽一声。
郑允浩往楼下走,金在中在后面看着,直到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当中,金在中才不得不转过身,看着辛西娅问候道:“辛西娅嬷嬷,早安。愿主开恩赐予。”
刚刚明明还是很有活力的声音此时突然像被抽掉了空气一般,他像是回到了现实世界,金在中感觉自己的声线变得又哑又平,说出来的话也没有底气。
可辛西娅就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祈神保佑生养。”她只是这么回道。
吃早饭的时候,金在中借口昨晚头痛发作便先回了寝室,并小心翼翼地问了辛西娅嬷嬷,昨夜的舞会后来怎么样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还一边手撑着脑袋,装作一副还未完全恢复的模样。
虽然辛西娅很想告诉她亲爱的王子殿下,在自己面前就算了,在别人面前千万不要这么演戏了。因为这拙劣的演技实在没能起到任何实质性的作用。但她还是尽量将笑意压在平平的如一条线似的嘴角下,展开手中的册子,照着上面拟定好的日程向金在中宣布道。
总结下来就只有以下三点比较重要。
第一,在天气转晴之前,没有什么重大事件,王子不必参加每日的晨会。
第二,关于您的结婚对象人选,王室已有初步决断,至于公布的日期,还请您静待一段时间。
第三,里斯上将请求能够再和王子殿下见上一面,金在中将会在用过早餐后的偏室接见他。
金在中一边沉默地将光滑的鸡蛋一整个吞进嘴巴,一边看似在思考实则是在发着呆。经过了昨夜的下定决心后,那种短时间进入的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在当时专心致志,真的以为自己能够从这里逃走,并把其他的一切都忘诸脑后之后,而对于现在扑面而来的现实的一切将他的手脚如铸般钉在原地,一时间他不知该先去思考哪一件事情。
他不明白为什么里斯还要见自己。
他觉得不管里斯是如何作想,自己都没有见他的必要性了。如果在之前,他的心里还抱着自私地认为自己可以将义务责任和真正的感受分得很清,可是现在他已经全然明白了,要一个真正爱你的人和别人一起分享自己,这实在是个过分自私又混蛋的要求了。如果可以时间倒回那个时候,金在中一定不会再向郑允浩提出那么过分的请求。
即便郑允浩一开始也根本没打算接受就是了。
至于王室决定要将自己嫁给谁,那也已经和自己没多少关系了,他将一定会和郑允浩一起离开这里。
虽然心里还抱着这样的念头,但至于如何离开,离开的方法、路线,他是全然不知的。只是出于对郑允浩的相信,他已经决定了要将一切都交付给郑允浩了。
所以他用小心翼翼甚至带上了祈求的口吻向辛西娅征求道:“我可以不要见里斯上将吗?我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
辛西娅将手中的册子合上,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自觉没有道理的金在中只好低下头把嘴巴紧紧抿住了。
吃过早饭又洗漱一番之后,金在中随着凡妮一同往一层的偏室走去。两面都是墙壁的走廊只点着几盏昏黄幽暗的壁灯,光亮与光亮之间,像是沉默的海洋。外面风雨大作,室内的沉闷便更显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走到偏室的房门外,凡妮让开前面的通道,在金在中还在踌躇的时候,听到凡妮在他耳边说,“请忍耐,殿下。”
忍耐是Omega们的美德。
不论命运降临在身上如何,忍耐是唯一的通路。这种老掉牙的论调早已被金在中熟记于心,Omega的用途就是生育,除此之外,别无他用,所以你们要忍耐。
金在中没有说话,他开始厌烦所有人一直重复这一句话。
走进拥有新风系统的房间,房门在身后关闭,里斯正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看见王子进来立刻站起来向他行礼。
金在中还是不太习惯和Alpha同处一室。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和郑允浩闹得太晚,他总觉得后颈的腺体比之平常略微有些汩汩作痛,可郑允浩是个Beta,没办法标记他,甚至连一个临时标记都做不到。
但即便是那样,和郑允浩在一起时,他也一次都没有觉得后颈不适,却偏偏在这时……
他不知道里斯想对他说什么,干脆先发制人。
“对不起,里斯上将,我没办法接受您作为我的丈夫。”金在中低着头干脆自顾自地说,一股脑把所有话都抖了出来,“实话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虽然他不是什么Alpha,但是我……”
Alpha的突然靠近,打断了金在中喋喋不休的话语。金在中迷茫着抬起头,看见里斯阴沉着脸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伴随着Alpha的靠近,金在中感觉自己周遭的空气突然好像被直接抽掉一般,呼吸变得困难,后颈的腺体开始躁动、发热,就连头也开始真的痛起来。
金在中捂着后颈不禁往后退,想要和里斯拉开安全距离。
可Alpha就像对此一无察觉,自己我催眠似的只一味地靠近。
金在中眼前也开始发昏,耳朵溺了水,Alpha的声音在虚实之间变得模糊起来。
金在中实在强撑不住,“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他才反应过来,里斯居然对他进行了信息素释放的威压。
这是第一次,金在中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有Alpha居然敢这么做。他在用信息素逼他提前进入发热期,他要标记他,以达到成为他的丈夫的目的。
金在中拼命捂着自己的腺体,脚蹬在厚实柔软的地毯上往后退,身体的挪动在地毯上剐出一道像是拖行出的痕迹。
“别过来!”
里斯伸手过来,金在中难以判定他的意图,只能使尽身体最后一丝力气朝他大吼,同时他向着门口呼喊凡妮的名字。
没人回应。
从窗外传来的猛烈的风声雨声,拍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宛如一声声悲鸣,完全盖过了金在中呼救的声音。里斯的信息素如同窗外的强风一般,呛人的信息素气味攫取完Omega身边赖以生存的空气,Omega的四肢开始像被直接卸掉一般,同时又有千万根针在扎。
Alpha轻易就能掳住被自己的信息素压制得无法动弹的小Omega,里斯的心脏鼓动的速度宛如窗外的电闪雷鸣,他甚至还没想好是否真的要如此,便轻易地被辛西娅说服。
但这更印证了——
Alpha和Omega本就该是天造地设,完美的信息素契合,绝不应该由一个什么都不是Beta在其中横插一脚。
刚软下的心肠瞬间变得冷硬。这已经无关乎情爱、情欲,权利本就是此消彼长的东西,所以那种被人蔑视,被人踩在脚底的压抑已久的苦痛都只有经由眼前的这人才能完全发泄出来。
此时眼前的人不是什么尊贵的王子,就只是一个Omega而已。从小被教育成帝国的利刃的Alpha,哪个不是把Omega当做是性欲的发泄地。这里没有情爱的立足之地,更绝不容许任何隐秘的欲望之花有盛开之机。只要Alpha标记过Omega之后,没有一个Omega能够不臣服于信息素的渴求之下。
“别反抗。”Alpha用颤抖的声音威胁道,“我不想弄伤您。”
可与之话相反的,他的动作完全粗暴起来。Omega纤细如天鹅般的颈项落在他的大掌之中,他不想扭断它,他只是需要在其中凸起的部位咬上一口,并在其中注入属于自己的信息素。
这才是正常。
他需要让一切都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
“救……”金在中喃喃的声音被外界一切的兵荒马乱盖得严严实实,他的脸一侧被按在柔软的地毯上,朝着落地窗的方向,属于Alpha的陌生的气味逼得他眼冒金星,别说脖子被掐住所以动弹不得,他已经在信息素的压制下失去了一丝反抗的能力。
原来,这就是Omega和Alpha最大的不同吗?
即便心里一万个不愿,可只要Alpha释放出信息素勾引他、压制他,他就同一条狗看见骨头似的,毫无办法地屈服于对方。
在这饱含屈辱的一刻,他一点都没想到别人,甚至就连郑允浩都没能出现在他的脑海当中。Omega的意识开始涣散,他控制不住地一直流泪,说不上是因为内心的伤痕,还是肉体上被施加的苦痛。
金在中被摁在地上,上衣的外套被扒下,里面的衬衣也在撕扯中变得破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金在中努力在脑内的迷宫中思索着,他想要得出一个答案。
辛西娅沉默不语的目光。
凡妮对他说的那句“请忍耐”。
甚至就连郑允浩意味不明的那句“课……暂时可以停一停”。
……
一切在他心中都变成有迹可循和早有预谋。
即便真实与事实之间横插着的是绝不相同的两个原点,可对于这一刻的金在中而言,都不重要了。
他真的好希望这个故事——由“我”所讲述的故事——能有所不同啊。
希望在这个故事当中,哪怕“我”这个角色,不能更多开心,起码也多一些亮色,至少更活跃一些,少一些犹豫不决,少被琐事分心。希望它能更有调理。希望它仅仅与爱情有关,或者与某种启迪人生的感悟有关,甚至与落日、飞鸟,此时屋外的暴风雨或者冰雪有关也可以的。
也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它确实与这些事物有关,只是与此同时,总会有那么多别的东西横插进来,那么多窃窃私语,那么多踌躇不前,那么多无法证实的飞短流长,那么多不曾出口的话语,那么多暗中潜行和躲躲藏藏。有那么多时间需要忍耐挨熬,他也应该在更早些时间看清自己周遭的一切。
他早该认命的,不是吗。
晨间醒来时,郑允浩是否真的出现在自己的房间——就连这一点,金在中现在都无法肯定了。所有还算沾染上一抹亮色的片段在此刻全部打碎打乱地塞进他的大脑,一切都变成支离破碎的片段,就像被交叉火力轮番扫射或被暴力撕裂的人体。要他一个人去改变这一切太难太难了。
接下来会是更加艰难的一段,不仅仅是肉体上的痛苦,更是精神层面的。那种感觉就像是人在上了手术台被开膛破肚之后,却发现本该延续下去的麻醉突然失去效力。你的精神是如此亢奋,可你的身体却只能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没有人发现你的精神已醒,他们能看到的,只有你绵软的失去反抗能力的躯壳。
一遍遍讲述这个故事的确令人心痛,一遍就足够了,可是就像被上了发条的机器一般,停不下来地一遍遍重复这个充满伤感、饥渴、悲惨的故事。
接下来,就在属于他的——王子殿下的寝室的不远处的偏室中,王子本人被一个还算熟识的Alpha压在身下,被迫向他露出自己最脆弱的腺体。身后的Alpha根本就是伪装的恶魔,Omega张大了嘴巴要呼吸,泪水顺着脸颊流到地毯的缝隙之间,就连呼救都是无声无息的。
Alpha露出尖牙,朝着那最为脆弱的一部分上就要咬下,就在这个时候。
就在这个时候。
砰——
某种沉闷,但是却异常剧烈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有什么东西落下来了,一开始人们都以为是树木或者屋顶被强风腰折刮跑,但不知道是从谁的口中发出了悲鸣。金在中被吓了一跳,就连里斯也短暂从信息素中清醒了几分。
原本涣散的意识逐渐收拢,金在中强撑着从身上那人下面踉跄地爬了出来。
他拉着把手一把拉开房门,门外空无一人,他拖着脚步往最近的紧急出口跑。
即便外面是强风劲雨,但这正是此时他需要的。他需要暴雨将自己浇湿浇透,他才能从那强烈到足以烧心的信息素的影响中清醒过来。
昏暗的走廊空无一人,甚至就连Alpha也没有追赶出来。
金在中使出最后的力气将门在强风的阻挡下拉开,屋外已是宛如末世般的狼藉。到处都是刮落的屋顶的残骸,风从四面八方来,金在中刚跑出来,就被一股强风裹挟着直接被吹飞,然后又“咚”的一声,落在了混凝土的实心的地面上。
比起身体的疼痛,因为精神的涣散所以痛感并没能第一时间抵达中枢神经,金在中有些呆呆地坐在暴风雨之中,身后好像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混乱中,他回过头去看。
仿佛能震颤大地般的巨大声响,突然从大楼中追出来的凡妮不禁丢开了手中举着的雨伞,用双手堵起了耳朵,其他听见声响跑出来的女使们则是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而金在中则是没能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
有什么东西先是从自己跑出来的大楼上掉了下来,就掉在距离自己不过一步之遥的地面上。掉下来的那个东西——也许现在已经能称之为“东西”,看起来像是人的躯体。
之所以称之为“看起来”,那实在是因为,在那人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因为巨大的冲击力,人的四肢、脑袋,都以极强的冲力被砸得变成四分五裂的状况。
就像一只被折断了四肢和脖颈的洋娃娃,正以怪异的常人根本难以做到的姿势,像是被人以精心的方式摆在金在中的面前。
有温热的东西溅在脸上。
金在中伸手摸了一把,结果就是手掌中的鲜红很快被雨水冲淡,金在中伸头看了一眼,从那半边都已被砸得凹陷只剩下半张脸的部分看去。
他认出了这副身体的主人。
是一名叫做伊墨的女使,金在中记得她,她在还未真正来到的今年夏天,才要过她的十六岁生日。
突然那个疑问就这样又出现在他的大脑当中。
到底是为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结果。
没有答案的疑问不断地、不断地盘旋在大脑当中,但得不到答案的金在中只能保持着眼睛眨也不敢眨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不要看,在中。”
是郑允浩的声音。
一双大手从自己的两边的腋下穿过,将自己连拖带拽地拉了起来,便因此没能遮挡住他的眼睛。
伊墨的身上还穿着的是还是昨夜舞会上那袭白色连衣裙,洗的发黄的裙摆现在都沾染上了血污、泥泞,甚至是脑浆。
金在中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他突然失去了恐惧的能力。
他想:至少自己还活着。
她死了,而自己却还活着。
从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的这一念头,竟在此时神奇地让金在中感到了如释重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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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ijiaxi
发表于 2024-5-8 17:48:07
Chapter 41 神的旨意 6657
一切都发生在须臾之间。
发生了什么?
大脑在一切混乱发生的同时变得凝滞不前,只有感官——他的五感还在作用着——同时这也证明着他还活着。
他感到郑允浩触感温热的大手将自己拉在怀里,整个人连拖带拽将自己拽离事发之地;他闻得到原本就充斥着焦黄燃煤一样气味的空气中现在还多了一丝淡淡的血腥气味;他的耳朵里充斥着雷声、风声、雨声还有人群的吵闹声;但在这一切的一切里面,他的眼睛只能看见,离得越来越远的,被孤零零留在那里的女孩的身体,逐渐消失在了视线当中。
被拉进房间时,因为难以阻挡的强风,众人都抵在门后,几个身形单薄的女使被强风狼狈地掀翻在地,膝盖磕在地上流出鲜红的血液,可没人顾得上这些小伤口。
终于,在众人的合力之下,门被关上了。
那本就无依无靠的女孩被隔绝在了还活着的人之外,暂时没人能顾得上她了。
郑允浩将身上已被浇得透湿外套脱下来罩在金在中破碎不能蔽体的上身,他指挥女使们去烧热水,拿毛巾,并且检查所有房间的窗户是否都已关好。
此刻,他就像这座房子,乃至这座城堡的主人一样,而金在中已然完全麻木了。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像不存在一样。
因为没有言语,每个人起着微小的潜意识的动作。
整个房子上上下下都是嘈杂的脚步声,还有女孩们小声啜泣的声音。那哭声传到金在中的耳朵里,他挣开郑允浩的手,踉跄着寻着哭声走了两步,最后却又停在了原地。
“在中,看着我,看着我。”
金在中的手刚一脱开,郑允浩就慌忙地又拉住他,他弓着腰捧着男孩的脸,去找他的眼睛。
可金在中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本该产生的恐惧、慌乱,什么都没有。原本是金灿灿的眼睛变成一道暗黄色的没有光晕的深渊,谁看过去都好像是要被吸进去了一样。
郑允浩难以言喻自己的心情。在从对面二楼的检查室中出来后,他甩了甩因为抽血过多而产生眩晕的脑袋,转过头却遥遥看到金在中的身影跌跌撞撞从大楼里跑出的那个场面。
即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郑允浩也看得分明。身上的制服外套已经不知道在哪里,只穿着内衬的白色衬衣从领口的位置像是被人撕扯开来一样,他浑身都在发着抖,像只被暴风雨打湿了羽毛的小禽鸟,因为受了天大的刺激,因此哆嗦着在摇摇晃晃走了几步之后便驻足不前,然后,突然像木偶失去了背后的支撑,“咚”地,跌坐在狂风暴雨之中。
他当然没看到他,所以更不会向他求救。
可郑允浩却就像受到了召唤一样,他顾不上去找绕了一大圈才能下去的楼梯,破开窗,就这么跳了下去。他几乎是本能地张开双臂,想要去保护、拥抱自己的男孩。
他已经很努力想要让他避开伤害,可他的在中,还是变得支离破碎了。
他想问金在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可看着他身上明显是遭到外力撕扯过的里衣,和他脸上呆滞的神情,郑允浩又问不出口了。
他只能像拥一只羽毛都被打湿的小动物一样将金在中抱在怀中。
他的在中,一定冷坏了,吓坏了吧。
所以就连一丝呼救呜咽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可现如今,就连拥抱这样的动作都好像无法真实地感受他了。
金在中眨眨眼,目光从郑允浩的脸上慢慢移开,他轻轻地推了他一下,然后离开了他的怀抱。身上的属于郑允浩的外套不知是本就这样,还是因为增加了雨水的重量,变得比一块铅更沉。他随手把那块铅撸了下来,衣服落在地上无声无息的。
他做了几下深呼吸,给自己补充氧气。前方的道路先是一团漆黑,然后明亮起来。他感觉自己像一滩蜡消融下来,随即重新恢复了意识。
金在中拢了拢自己身上那被扯开的衬衣,转过头看向刚刚跑回来,头上的宽檐帽已经被风不知刮去哪里,而露出的一头棕色的长发,头发舞着好像一副鬼魂样,一双棕色的眼眸里面全是慌乱和恐惧。
她比自己更感到害怕。
她应该为此感到惧怕。
金在中扬起手,几乎是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凡妮的左侧的面颊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沉闷的巴掌声回荡在廊间。
周遭没什么人,只有几个过路的女使被惊得停下了脚步,还有被他推开的郑允浩,包括被打的凡妮本人,所有人都未料及失态的发展,所有人沉默着,沉默着,都像一滩蜡消融了。
凡妮捂着自己被打的脸,先是愣了几秒,随即她脸上兀地出现了一贯的那种下位者一般低三下四的笑,呆滞木讷的眼睛眨巴着,目光朝下。
她没想勾起他的愧疚,可那种如潮水一般的令人无措又对人无用的情感还是淹没了他。
金在中心中闪过一丝愧疚,可马上,那股愧意全然消退了。这是他本该拥有的权利,正是这种权利的存在,他才可以不必随时去揣度她们的感受,不必试着设身处地为她们着想,不必试着怜悯她们,谅解她们。如果就连手中这最后一点点可怜的权利都要被收走,那么他真的就不知该如何才能生活、生存下去了。
亲爱的上帝,金在中心想:你让我绝处逢生,现在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在所不辞。
这时从楼梯上跑下来一个和凡妮差不多年岁的小女使,她对发生的一切还未所知,她来告诉王子殿下热水已经烧好,请他去沐浴。
好。金在中说,然后他又对凡妮下令道:“去请辛西娅嬷嬷过来,并且找几个天使军,让他们把屋外的尸体交给医生检测。我需要知道她的死因。”
刨根问底,在这个时代不是什么良好的品质。可是此时他需要用无数个答案填补内心产生的疑问,就像填补一个无底洞。
他无视了郑允浩在背后唤他的声音,他突然捡起了被他丢弃的战士的自觉。谁说只有在炮火连天的战场才是战场,他不一直都处于命悬一线的状态之中吗?
金在中竭力挺直着腰背,无视从背后传来的灼热的视线,可等到他终于可以借助那温暖得发着亮的扶梯站稳脚跟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朝后面望了一眼。
郑允浩正站在那,他那又黑又沉的眼睛没有一刻离开自己的身上,那是担忧的目光。
在这个人人互为耳目,人人相互举报的时代里,还有一个人会这样地担心自己,爱护着自己,实在是个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啊!
可此时金在中却一点都不为此感到骄傲或者自豪,一点也不。这恰恰是关键所在。
他的手闻起来有股沥青味,那是摸了血的味道,他恨不得立刻就回到楼上的浴室里,用肥皂和浮石反复刷洗,一直洗到把身上这股味道清除干净。
还有沾染在身上的那令人作呕的Alpha的气味也要一并清除。可惜郑允浩是个Beta,一个普普通通的Beta,不然,在一开始他就会明白过来,在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耻的事情。
这不是郑允浩的错。金在中在心里告诫自己,这也不是凡妮的错。
这都是我的错。
……
风声较比白天更为剧烈了。
在好好用热水洗去一切外在的脏污之后,虽然还不到午餐的时间,但金在中已经完全迫不及待了。
从身体深处传出来的对食物的渴望,简直让他如被蚂蚁噬心一般。虽然这很荒谬,但却是此刻他最真实的感受。死亡令他感到饥饿。
也许是因为他被掏空了,或者这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以此证明他还活着,还能反复默念至少那几个字:我活着,我还活着,我依然,活着。
甚至,他居然无比渴望上床,做爱,立刻就做。
他将郑允浩拉到浴室的门后,不顾一门之隔的外面的空间里,还有女使忙忙碌碌端来午餐的食物和餐具,他拽着郑允浩的领子使他弯下腰,他简直像要吞下郑允浩一般,吞噬着郑允浩的嘴唇,和他身上的味道。
如果可以,他多想标记这个男人,以向所有人证明郑允浩是他的,可是他们谁都办不到。
吻从嘴唇离开,游走在悠长的脖颈,起伏的胸膛,承载生命的小腹之上。金在中张开嘴,水淋淋的唇,吐出的是足以灼伤他人的热气。金在中的身体起伏像是小小的山脉,而在欲望的火山喷发的时候,他迫切地叫出郑允浩的名字,他射在了郑允浩的手中。
发泄欲望的过后并没能带来冷静。
金在中的手往下摸,却被郑允浩躲开。
但已经迟了,金在中摸到的是冰冷的毫无反应的躯体。
他有点尴尬,收回手,喃喃自语道:饿了,我们出去吧。
但其实这一插曲并没能影响他的食欲,他吃下了比平时一倍还多的食物,就连郑允浩提醒他慢一点、慢慢吃,他都顾不上了。
一边机械式地吞咽着食物的同时,在金在中的脑海当中泛起一个词:津津有味。
他想他可以吞下一匹大马。
一直到晚间,一切重又恢复正常。
金在中默然地想,他怎么可以把这一切称为正常?不过同早上相比,现在可谓正常。
作为在教皇陛下之下,王室现存的唯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即便是个Omega,金在中也还是拥有一定的权利的。
他要求彻底调查伊墨的死因。
其实用不着大费周章的调查,虽然人是自己跳下来的,但事情的起因和经过,被无数人都目击到了。
无数女使们都承认自己看到了在伊墨邀请郑允浩跳舞不成之后,一位年轻的士官走出来邀请伊墨和他一起跳舞,在伊墨婉拒不成之后,便不得已和那位士官跳了两支舞。
伊墨曾借口自己的身份只会有跳一支舞的机会,她该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了。可是她却没能活着回来。
金在中沉默地听完金利的汇报。他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残破的景象,辛西娅站在房间座位的斜后方,而郑允浩坐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金利站在众人的面前,将医生出具的报告拿给金在中看。
金在中看不懂那些数值和专业术语,只是简单地扫了一眼报告书的结论。
法医认定为自杀,但尸体生前有遭受过侵犯的痕迹。
一切都不言而喻了。
金在中又问了关于那位士官的身份,金利语气如常,报上了裴宜的名字。
没有诬陷的可能性,在场的许多人都亲眼所见。
金在中居然要靠动脑子想了一会儿,才从记忆中调出那个常年青白着一张脸的Alpha的信息。
裴宜算是他的侄子,裴宜的Alpha母亲算是王室亲属,拥有一定的权势和地位,喜欢沾花惹草。总体来说,是个和普通男人没什么两样的Alpha。
而且,类似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金在中还记得上一次,裴宜跪在自己的母亲面前,他用的理由,或者叫借口吧,说是Omega利用自己的发情期来勾引、引诱他。
这可不是小罪,对于一个Omega来说。
可是,好处是什么呢?
也许是能够得到一个身居高位并年轻力盛的优质Alpha,也许是可以从Alpha身上获得财富和地位。Omega的结局是被强行洗去了标记。
可一个Beta,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金在中想破头也想不出来。
他想得头都有些痛了,干脆想着把裴宜叫过来当面问问他才好。可是此时已经临近宵禁,辛西娅提醒他道:“殿下,时间已经不合适了。”
金在中的目光顺着辛西娅看了下去,几个提供证词的女使站在那里,回避着和他目光相接,害怕对视的话,一定会被看穿一些秘密,或者是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即便那些话本就是正确的,可在这里,没人敢就这么说出来。
他又看向金利,金利同样回看着他。
金在中呆呆地立在窗前,窗外呼啸着的狂风,而他就像是被过路人无故踢了一脚,窒息又丝毫没有反应过来地被钉在原地。
这么说她就这么白白死了,而我还活着,安然无恙。
金在中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
从Alpha的手中死里逃生,金在中不知道这算不算作一种平衡。她死了,他才得以活命。往后他会哀悼她的。
还有什么他能为她做的了吗?
即便把裴宜叫来了,根据国际ABO三性人口法,伊墨不是Alpha,也不是珍稀的Omega,她还是自己从天台上跳下来的,没有人需要为此偿命,没有人需要为此付出代价。
即便这样的代价是隐形的。
好吧。金在中说,大家可以散了。
他想,事情就只能这样结束了。都结束了。
众人在行礼过后依次退出房间,郑允浩跟在辛西娅后面。
“允、郑老师。”金在中出声喊住郑允浩,“我希望您能再留一下。”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金在中再也按耐不住心间的躁郁,他扑上去亲他,迫不及待地扒下他身上的衣服。
那是在淋雨过后新换上的,一身黑色的衬衣和外套。
爱人的唇很好的治愈了他心中的伤口。人的适应性真是不可思议,只要有些许补偿,对什么都能习以为常。
更何况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金在中心里泛起难言的酸苦,他想让自己再最后一次好好感受爱人健壮的躯体。
那是他们都还活着的证明。
可郑允浩的唇依旧是冷的,身体也同样,他没有如往常般伸手将金在中紧紧揽入怀中,也没有疯狂地、缠腻地献上他的亲吻,他甚至依旧没有勃起。
金在中一把将郑允浩推开,这简直像是奇耻大辱。
“你做不做?不做就走!”
金在中恼怒的声音变得比平时尖利得多,他拽着郑允浩的衣服把他往门口赶,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眼泪流了满脸,他哭得无声无息,但是吼声倒是大的吓人。
“你走!你走!我不要再看见你了!你走开!”
郑允浩被他拽的脚步踉跄,差一点没倒下,幸好扶住了一旁的桌面,顺带把金在中也扶了起来。郑允浩显出了绝对的耐心,郑允浩声音很温柔,和面对其他人时冷淡的模样判若两人。
“哭出来就好了。”
“哭吧,宝宝……在在……哭出来。”
“我们会离开这里的,我们会离开这里的。”
最后郑允浩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在给金在中保证,又像是说出来给他自己听的一样。
可惜郑允浩不是一个Alpha,空气里的Omega的浓度陡然升高,金在中从嗓子里不自觉地发出痛苦的声音。
那已经不再是一种生理上的痛苦,而是内心的极度的恐惧感降临。他想郑允浩真的是个一无所知的傻子。
他也觉得曾经就那样轻易相信可以逃得掉的自己也像是个傻子。
他自己擦拭掉面颊上的眼泪,然后深呼几口气,说,“你可以走了。老师。”
郑允浩默了一瞬,突然明白过来金在中话中的含义。
可他没动,也一直没有再讲话。
两个人之间还暂时维系着这种一击即碎的平衡,谁都害怕谁先开口再说出伤人的话。
郑允浩已经被他再而三地折腾,一直到现在,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到达了一个堪堪维系住的顶峰。他感觉有些疲惫。
“这是不正常的……金在中,你知道吧?”
一直默不作声的郑允浩终于说话,他不知道该怎样让爱人回心转意,他理解他恐惧、害怕的一切,可是这种轻飘飘的言语在死亡面前未免太不堪一击了。
所以金在中除了生气之外,还感到一丝可笑。
郑允浩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Beta,他怎么会能知道Omega们的心情。他怎么可能理解,自己在每一次听到房门在身后喀哒一声关上,每次都几乎令人回头。它听起来那么刺耳,就像是武器的声音;他怎么会知道,永远不灭的探照灯照得房间里有如白日,叫人难以安稳入眠;他怎么会了解,在自己的头脑里已时刻准备着子弹穿过身体。
在那时恐惧对他来说可能是一服强力兴奋剂,可现在他只对这一切充满了恐惧。单纯的恐惧。
他渴望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
他渴望着只求能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
他也觉得疲惫。
金在中不知该如何向郑允浩解释,他的生活一贯就是这么过的。
人人如此,大多数时间都是这么过的。
如果哪天听说了Omega利用发情期引诱了哪个Alpha,那不用再说,一定是那个Omega的错。
这是金在中曾在感化院中受到的教育。
他曾在那里见到过被放逐被感化教育的Omega。
空旷的体育馆内,现在被用作为他们的大教室,众人围成一个大大的圆圈,席地而坐。这里没有什么阶级和地位上的差距,在神的面前,人人平等。
此时说话的是一个身材有些肥硕的女性Omega,她忏悔了十五岁时因为阻隔贴使用不善而导致了几个Alpha丧失理智对她进行了轮流标记的经历。
有点怪异,在这里,他们都管这个叫做轮流标记。
大家来说说,这是谁的错?站在圆圈之外的感化院的嬷嬷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她的错。
她的错。
她的错。
大家异口同声地反复高喊着。
是谁引诱了他们?
是她。
是她。
是她。
上帝为什么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为了教训她。
为了教训她。
为了教训她。
金在中察觉自己的声音混在众人的声音里,显得有些颤抖和并不真实。
这并不是源头。那源头在哪里。
一切一如既往地进行着,即便到了现在也是如此。
他们生活着,一如既往,视而不见。视而不见不等同于无知,你得劳神费力才能做到视而不见。
这类报道几乎每天都能在报纸和电视上看到。哪里哪里的Omega发情了,引起小范围的波动。或者在哪里发现了Beta的尸体,被大头棒连击致死,王室派出军队,很快便将犯罪者抓捕归案。如果是信息素导致的,那么只需要进行为期六周的信息素教导课程便会将犯了罪的Alpha放回家中,如果犯罪的是Beta,那就有可能会被流放到集中营,或者登上绞刑架。
这是众人默认的事情。他们不是有意要这么做的,是体内的信息素,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
一开始总是很难接受的。这是辛西娅嬷嬷的口头禅,可用不了多少时候,用不上几代,情况就会大大改观。因为人种的更迭,Beta已经完全丧失了生育的可能性,过剩的Alpha和稀缺的Omega必须担负起繁衍的重任。这是上帝赐予的神圣职责。
金在中想:亲爱的上帝,我愿意消灭自我,倘若你真的希望如此。我愿意掏空自己,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国家的精子容器和婴儿制造机器。我愿意放弃我爱的人,丢掉幻想。我愿意接受命运的安排。愿意做出牺牲。愿意忏悔。愿意放弃原有信念。愿意公开声明放弃。
虽然他知道郑允浩说的才是对的,这一切都不正常,可他还是忍不住要想,那些被日夜灌输进他脑袋里的东西,就是构成了一整个原本的他,郑允浩会爱上这样的自己吗?
但此时那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不想要疼痛。不想脖子被吊在幕墙上成为玩偶。他不想做舞者,双脚凌空。
“可我想继续活下去。”
金在中喃喃地说道。
随便怎么活都成。随便他人怎么对自己都成,只要能活着,自己的身体可以交给别人任意使用,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对待他。他将卑躬屈膝,逆来顺受。
“我只是想活下去。”
金在中又重复了一遍。
这是第一次,金在中对他们真正拥有的权势,那种在自己手中若有似无的东西,有了切身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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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ijiaxi
发表于 2024-5-10 16:30:29
Chapter 42 <插叙> 辛西娅的告白(二)
当我回到独属于我的私人书房中,我会先将近期提交上来的所有政治、文化运动的卷宗分门别类的按照首字母依次排序的方式将它们都归纳于这座二层小楼的其他用作藏书的房间内。
在我国各处兴起的热情万丈的焚书运动之后,只有屈指可数的书籍得以留存下来,凡是不利于我们的思想或是纵人沉迷享乐的具有反动意义的书籍都被人们焚烧殆尽。——当然,就我所知道的,也有不少蒙特唯里的高层,或是大主教私藏了不少禁书,上一次也说了,我自己也都私藏了不少好东西。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没有人会揭发,因为对于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来说,这是必要的消遣。
但除此之外,也需要留存下一些虽不真实但很有必要的史实记录,这是为了给即将到来的,道德上清白无辜的下一代创建一个洁净的空间。而留下的一切腐朽、沾血的指印必须被抹除殆尽。理论上是这样的。
这其中也有不少由我们亲手留下的血手印,那可没那么容易抹除。这些年来,我亲手埋葬了不少尸骨,现在就要经由我的手再挖掘出来。
我从书房暗门后的书架上取下一本大开本精装书,这是由20世纪,法国小说家马尔赛·普鲁斯特创作长篇小说,名为《追忆逝水年华》。打开书之后,原本该是书页的部分被我挖出了一个长方形的洞,我便把刚刚写好的那本和保存在室外可供任何人查阅的史实完全相反的一份手稿藏在其中。
之所以选择《追忆逝水年华》这本书,是因为我想,应该不会有人想着要打开这本书瞧上一眼的吧,毕竟通篇都是不知所云的自白,没有中心人物,没有完整的故事,也没有任何波澜起伏。谁会爱读这样的一本书呢。
但同时,如果某天有谁突然心血来潮想要翻开这本书瞧一瞧,那就等同于将一颗子弹射入我的胸膛。——来得太早的子弹。因为我还没有准备好面对死亡。上一次我就说了,如果我死,那么我绝不可能独自上路,我可要好好闹出一番比子弹更大的动静出来。
总之我认为,相比较于集体记忆是有缺漏的,这是众所周知的弊端,大部分往事都沉没于时间的海洋,被永远埋没了。所以这就是我要闹出的大动作必要的证据。
总得留下点什么,我这么寻思着。比起外面用华丽的词藻高歌赞扬的完全虚假的蒙特唯里的历史记录,总得有人把真实的东西记录下来,所以我才甘愿做冒险的那一个。
说实话这可真是个得不偿失的事情。我每天有那么多事情要忙,所有事情都在我的眼皮之下,我要一一记在心中,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用笔记录下来。
我手中用的这支墨色的留珠签字笔下笔多么流畅,对我的书写简直有如神助。但这已经是我留存下来的最后一支了,卖售它的商人已被我们逮捕。将国外的东西运送进来只不过是他罪名的其中一项,之所以教皇陛下的人会注意到他,是因为这名商人受到“不存在”组织的贿赂,协助数名在大好生育年华中的Omega从不同的边境区域逃离蒙特唯里而被指控。
但教皇陛下当然不愿意公开他的真实罪名,一旦公开,那就意味着我们不得不承认:在蒙特唯里共和国当中,存在着堕落与腐败,还有着无数想要潜逃的Omega。那将会戳穿我们的谎言——怎么会有人想要逃离舍弃上帝的王国,宁愿跳入火坑呢?
所以这也是这个组织被我们称为“不存在”的理由之一。
说实话,我是不赞成一刀切取缔所有灰色交易的,因为那也会对我产生影响。我现在所喝的咖啡,泡水的柠檬,甚至用作身上得以让皮肤保持光滑的乳液,哪一个不是来自于这些黑市?就连这杆下水流畅的签字笔,如果谁还有这种笔的交易途径,请麻烦通知我。
外面灯火幽暗,因为国家倡导节俭朴素的生活品质。我搁下笔,微微有些出神。
今日我已写的够多了,其中最紧要的我要记录下来的,是一项我已停滞多年没有取得任何进展的实验,将再度重启。
也许你们会认为我出自于私心,所以搞出来这么一个针对“关于Beta人口再生育可行性”的研究。可我想说,这可不是我出自于私心的空穴来风和异想天开,我可是曾亲眼看到,一个新生命从一位男性Beta的身体中呱呱落地。那种当时感受到的无以复加的震惊和讶异直到如今还存留在我的身体之中。
那时的我还不像如今的我经历过风霜,在历经无数肃清高层的运动中存活下来。那时的我一方面抱着那种无谓的看待情敌的目光,审视着这位已经将近临盆的男性Beta,他有什么区别于常人的过人之处,能让我的心上人对他青眼有加?恕我直言,恐怕我看不出来。
我就怀着这样的敌意照顾了那位Beta一小段时间,那段时间内我放下了手中紧重要的国家大事,完全回归了一个传统女人的身份,我操持这个所谓的家中大大小小一切事宜,不管是国家大事,还是在这个小家之中,我总能使一切井井有条。
但一切都在那个注定不平静的夜晚结束了。
当我用沾满鲜血的双手将孩子从他父亲的孕腔中拖拽出来的时候,我的心都在发着颤。
一方面我想到,如果能将研究使得Beta们也得以延续生育的功能,那么我们就不必只盯着人数稀少的Omega们,也该让他们喘口气。另一方面,这是我第一次直观地看到一个新生命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过程,这个残破不值得一来的世界。我感动得泪流满面。
所以等到我抱着孩子想给他父亲去看的时候……
唉,往事已不可追,留下的人日子还要一如既往地过下去。
好在,那孩子现如今已完好地长大了,虽然他分化成了Omega。
做一个Omega可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我将这份手稿好好地保存于那本挖了洞的精装书内时,我从一旁的监视器上看到有人正在接近,外屋的门外突然传来女使通传的声音。
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擅自进入我的书房。
“稍等,我马上就来。”我冲着门外喊了一声。
这苍老沙哑的声音出自谁口?
女使向我通传,说教皇陛下现在想要见我。
现在?我差点这么叫出来。
这可真是个意料之外的邀请。虽然作为教皇陛下的传话人,但其实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和这位大人有过这样一对一私下见面的场面了。我们总是会在众人之前以礼相待,并在私下尽量避免会面。毕竟这些见面已没有任何互惠意义了。
我答道:“好吧,我现在就过去。”
我走出这栋二层建筑,重新穿戴上齐全的黑袍和宽大的帽子,在路灯昏暗的小道上,我仿若一个如歌剧魅影中的幽灵,穿过厅堂和眼目大楼之间长着茂密树冠丛的步道,攀上斜坡前庄严的白色阶梯。
这栋严防死守的大厦高可通天,每次看都令我感到头晕目眩。也许身体的反应还有另一层含义,我不清楚这次突然的邀约有何目的,还是在如此这样的深夜,我感到莫名。
当我走过吊顶极高的大堂时,右侧正是那枚有一人长的眼目的标志性装饰——一只大眼睛。瞳孔的部分由真水晶做的。来人还没敲门,脚刚迈入大堂他就能知道是谁。
等我站在他那快有半个足球场大的办公室内部,教皇陛下从同样巨大的办公桌后转过身,露出笑颜,“亲爱的辛西娅嬷嬷,感谢你屈尊降贵到我简陋的办公室来。希望你一切都好。”
我环顾四周富丽堂皇的一切。弄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我回答的很谨慎。
“宜应称颂。我一切都好。”我看着他今日戴了一副眼镜在鼻梁上,估计是在我来之前他正在看什么文字类的东西。我们都老了。
“嗯……”他将双手交握放在那光滑的桌面上,低着头,从鼻子里发出一股怪声,感觉像是在沉吟。从我站着的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有些败顶。我没心情嘲笑他,因为我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这勾起了我内心一丝酸苦,这让我对他的恨意减少了几分。
但只有这么几分,还没有持续一分钟。
他突然抬起头,恍然道:“噢亲爱的,你快坐下啊。”
我不想坐,我只想知道他今日把我叫来到底是干什么。
“谢谢您。”我还是礼貌地道谢,准备好用心去听。
“我们昨日在伐西莫的情报组织成功揪出了一个多次将我们的珍珠偷出去的间谍人员,他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医药贩子,就把Omega们藏在医疗运输车里偷渡出去。这群狡诈的人,后面肯定就是那个组织,只是那人还不等把他送上绞刑架,他就咬烂自己的舌头死了。”
“天意赐福。”我说。我在脑海里想着人类咬烂自己舌头的画面,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气力啊,我肯定是没有的。
“伐西莫这些年一直都在偷我们的珍珠,那些珍贵的Omega,以达到从根本上削弱我们的目的,我们会用花言巧语蒙骗我们的孩子们。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们的不确定因素,人民没有一个主心骨。你懂吧?辛西娅嬷嬷。”
说实话我真不知道他绕这么大一圈是想说些什么。我脑子里还在想那个“医药贩子”,难道那个人是韩多勋他们的人?那可就糟了,韩多勋他们估计已经知道了这个令人感到不幸的消息了吧,今夜回去我不仅要把这件事记录在我的手记当中,还要在睡前抽出十分钟为这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默哀十分钟之久。
“噢对了。”在说到关键问题之前,他又绕了一个圈子,“辛西娅嬷嬷,你知道吗,我们之所以能够顺利地抓捕到这人,还是多亏了你这些年在国内外布置的那些'传道者'的功劳,最开始是由他们发现的,这人不仅在黑市上买卖药品,还卖了不少我们的珍贵的Omega们。你在这里面的功劳真的是不可埋没,明日我就会将你的功劳昭告天下。”
“谢谢您,但是不用了。”我的语气变得干巴巴的。“这些都是在您的授意下进行的,功劳并不在我。”
听我这么说,他果然笑了一下。
早几年我可不是这样的,这种表面的荣耀我据理力争。有些人就是不喜欢欠别人的,当然我也不想别人欠我。
突然间,等我再抬眸看向他的时候,他的脸变得严肃了,一双混沌的眸子在那镜片后面滴溜溜地转。据我对他的了解,这是他正在盘算什么的表现。
我挺直腰杆,等待着他的发力。
“我们说回问题的关键,我们的国家,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主心骨、以及强心针。”他说,“可据我观察,王子殿下最近的重心好像根本没在备婚这件事情上,难道他对所有的Alpha都不甚满意?”
还不等我想出什么措辞,他就又说道:“你知道王子殿下的那位新来的老师吧?王子殿下居然因为一个Beta而产生了戒断?!这简直不可思议。我原本以为这是一个Beta、一个小角色,可现在看事情发展方向,这可不在我的预料范围之内。”
我看着他并且竭力忍住我想要抱怨的话。
当初我可是竭力反对过的!我对事情的预见性和把控程度一直可都是远超于你,但你从没有一次、从来都没有一次,听从过我的建议。
——我竭力想忍住这么说的冲动。
我们隔着他的偌大的办公桌互相端详,沉默了片刻,就像两个棋手对峙,或者两个老战友——当初的三人组在卓星死后只剩下我们两个,虽然我们之间情感和关系都较为复杂,可光是二十年时间之久就足够我们缔结了某种纽带。
我看他好像真的对此一无所知的模样。他好像不仅不了解事情的发展走向,更不了解人心。他从年轻时就是这样。
一无所知使得事情变得更糟。
但是我明明什么都知道,在这里所有的女使们都说我是眼睛长在脑袋后面,耳朵可以听千里的老妖婆,没什么都蒙蔽我的眼睛,蒙住我的耳朵。
虽然我很不喜欢老妖婆这样的形容,但是不得不承认她们说的是对的。
没什么能逃过我的耳目。
“好吧,我知道这件事。”我耸耸肩,“但我以为您也知道,毕竟这件事情也是您亲口许诺给王子殿下的。”
我甚至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我没笑,因为我很快就意识到,和以强权控制你的人开玩笑是很愚蠢的。他们不喜欢那样:他们会认为你不认同他们那无所不能的权利。
但看到亚瑟气得吹胡子瞪眼浑身发抖的模样,我的喜悦难以言表。
哦对,我不记得我有没有讲过,教皇陛下在成为教皇之前,也曾拥有自己的名字。亚瑟——一个听起来很适合给宠物的好名字。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宽慰他,毕竟我现在也在观察着这对年轻的恋人们的走向,他们刚刚吵完一架,才刚和好,正蜜里调油呢。我从这段时日的观察中逐渐寻找到一种多年不曾出现在我身体之中的乐趣,有时候我看着他们,简直都觉得自己也年轻了好几岁。
“不过没有关系,”亚瑟摸了一把自己的胡须,说,“不论婚前的Omega有多么地不愿意,但只要结了婚就会好,等到Alpha标记了他就会好起来。”
我不吭声。
“虽然这并不符合王室的流程和制度,但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我们需要拿出更多的决心来。”亚瑟声音坚决道:“我看那位里斯士官,从各方面都符合我们的预期和要求,他好像有点精神方面的问题是吗……问题不大,给他职位和军衔,我们可以从中帮助他们一把。你看怎么样,亲爱的辛西娅嬷嬷。”
我怎么看?
我花了一些时间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他可真没一点长进。我想,从前他不就是这么对待卓星的吗?他喜欢操控一切,却又没有那个能力。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一声不吭。出现了一片寂静,有时不说话同样危险。
好吧。我答应下来,我总得说些什么。除此之外,我又能说些什么呢?
tbc.
meijiaxi
发表于 2024-5-13 18:55:16
Chapter 43 良夜
有很长一段时间里,金在中感觉自己正存在于真空之中。他不能呼吸。这和那种和人接吻时被剥夺、甚至掠夺了口中的空气的感觉还是很不一样,他觉得自己没在呼吸,也没有任何知觉,他觉得自己快要不存在了。
直到耳朵突然张开,空气重新流动,他忍不住大口呼气。
他反应过来郑允浩在叫他的名字。
转过来,郑允浩的脸像是苍白的月亮,面上的愠色是月亮的阴影和沟壑。
金在中愣愣地看着月神降临人间。
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对“悲剧性”的渴望,郑允浩的存在本身就是憧憬与罪恶感交织出的煎熬。
郑允浩坐着没动,身体微微向前俯身,抓住了金在中的一小截光洁的手臂。
把金在中猛地拽了个趔趄。
他掀起刀锋一样薄的眼皮,声音压的很沉很沉问道:“发生了什么?金在中,我要你如实告诉我。”
金在中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死死抿住了嘴巴让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郑允浩冷笑一声。“你觉得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
他一边说着,抓着的那截细伶伶的腕子越发使力了,金在中不知道是被抓得痛了还是被逼的,大大的眼睛里积蓄上一层雾,他就隔着这层雾瞪着郑允浩。
他被郑允浩握着,那一小块接触的皮肤很烫,其余部分却慢慢冷却。他实在是很疲惫地想,好像他和郑允浩差一点就走到同一个地方,可还是差一点,可只差了这么一点,就是千差万别。
郑允浩“啪”的一下松开他,黑沉沉的眼睛还是盯着他,其中并没有更多的情绪。回首这段不算漫长的奇妙旅程,从见到金在中的那一刻开始一切都变得如梦如幻,他昏昏沉沉,他半推半就,他的全部的恋爱和性欲都在男孩身上榨取出青雉甜美的汁水,并且头一次感受到人生中攀至高峰的初体验。金在中赋予了他恶魔般的魅惑。他心脏鼓动,装作老练,实则像是发了一场夏日高烧。
他难以想象,在自己难以掌控的另一面,男孩的身体被他人掌控,蛇一样黏腻恶心的东西蔓延至全身。
他歪了一下脑袋,眼睛依旧盯着金在中,他的眼睛仿佛一方取景器,将金在中牢牢控制在画面的正中央。
郑允浩突然笑了,金在中掐了一下手心。他第一次看到郑允浩咧了一边的嘴角,笑得让人摸不清楚他的意图。
“你什么都不愿意和我讲,没关系金在中,我不逼你。”郑允浩问他道:“但你真的认为,是因为我没有和她跳舞,所以才导致的这个结局吗?”
金在中的眼中又蒙上一层悲哀的屏障,张了张嘴,却还是说不出一个字。
她死了,我却活着。
在昨天夜间同一时间几乎相同的地点,发生在他和她身上的“性”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相反的形态。
金在中在这场“性爱”之中恣意酣畅照见自我,而同一时刻,一个何其无辜、何其可怜的姑娘却被……
他想到这,低头盯着自己那截刚刚被郑允浩大力握过的手臂,表情有些茫然。
她死了,我却活着……所以难道后面发生的事情不就是对我的一项惩罚?
“你想把错误归结到我的身上,你怪我、可以。但是,你不要钻牛角尖,你更别想把所有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
金在中抬起头,只见郑允浩并不像他想象般那样神情淡漠,即便从他口中说出的话是那么冷淡、冷静。
郑允浩说:“我绝不会把别人的错误揽过来自己背。和谁跳舞是我的选择,即便要怪,你也怪不到自己头上。更何况,是谁把他逼入绝境就该去找谁,不要因为你无法操控事情的走向就要把错误全部揽在自己头上。”
“金在中。”郑允浩又喊了他的名字一声,连名带姓的。他叹息一声,语带些许嘲讽道:“我不管你是圣母心泛滥,正义感过度自我中心,还是突然‘幡然悔悟’要遵循这个世界什么莫名其妙的Omega守则,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凑上来。既然现在要你做决定那么难,那我就替你下定决心。”
“我向你保证我会永远和你站在一边,不论我们是要一起逃走还是留在这里,如果事情发生了差池,我会带你走,如果要死,我保证只会死我一个。我不会让任何人再靠近你。”
“所以,在这之前,你最好给我乖乖的,安分一点,不要想着献祭这个那个甚至献祭自己。”这么说着,郑允浩的双手都伸了出来,等他捏到金在中瘦削却并不瘦弱的双肩时,郑允浩猛然发觉,金在中到底也是个男孩儿,年轻的,蓬勃生长着的男孩。他确实可以穿着长裙让郑允浩抱他,但前提一定是他自己愿意。
这么浅显的道理,金在中怎么会不懂。
“听明白了吗?”郑允浩的声音变得有些疲惫。
“你,你弄得我很痛……”明明郑允浩的声音已经放得很轻、很轻,可是金在中还是被他身上迸发出那股威慑力震慑住了,他扭动着双肩想要挣开,可他越是挣扎郑允浩的十指如铁一般深深嵌在了他的血肉里一样。
“松开我,郑……郑老师。”金在中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这声“郑老师”彻底点燃了郑允浩的怒火,再抬起头的时候,郑允浩的双目之中不再是深沉的黑色。
金在中吓得惊慌失措。
他努力稳住自己的身体,可如果不是郑允浩正捏着的他的双肩,他一定会瘫软下去。他缓慢向后退,向后退,一直到后腰上抵住一块坚实的木头制物品,终于感到自己有了某种支撑。可在身体的最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下沉,沉入了他的灵魂深处。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体内与生俱来的某种完整的东西丧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些许不安。但他却甘之如饴。
面对郑允浩,他已经全线崩溃,他已经溃不成军,他完全举双手投降。
可郑允浩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郑允浩越发大力捏着他的双肩,逼迫他面对自己,“听懂了吗?”他一遍遍逼问着他,“回答我金在中,听懂了吗?我要你好好的,你必须得好好的,否则这一切都不再有意义,明白了吗?”
“金在中,回答我!”
“懂了!”一股热流从心中翻滚着翻腾上来,逼得金在中洒下泪来。他一把推开郑允浩,大吼着道:“我真的懂了!我真的懂了……求你不要逼我……不要再逼我……求你……”
郑允浩终于笑了。
他摸了一把男孩头顶的软毛。是他做的太过了,逼着男孩向自己敞开柔软的肚皮,要他把最最不堪的一面撕开给自己看。
辛苦他了。
他的在中。
“乖孩子,我不再逼你了。”郑允浩向他敞开怀抱,金在中瞬间哭得湿漉漉地飞进他的怀抱。
“允呐。”金在中在他的怀中呜咽。
“乖孩子……乖孩子,你做的很好了。”郑允浩环着他,又像是哄着他,接着说道:“我不会再逼你了,你做的很好。从现在开始,你乖乖等着我。一切有我。”
“可是……”金在中在他的怀里扬起还是湿漉漉的小脸,即便满心满眼都已是对郑允浩的信任,但心里还是装着些许不安。
“没有什么可是。”郑允浩截断他的话。他断然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相信我然后——等待。你能做到吗?金在中,告诉我。”
金在中眼里含着泪,脸蛋上挂着的也是晶莹的泪珠,可是那泪光却是倔强的。
“能,我能!”
郑允浩捧着男孩珍珠一般的京润的脸庞,在花朵中心的花蕊上印上一吻,他忍不住夸奖道:“好乖,是我的乖宝宝。”
被夸奖了男孩的眼泪明明还在眼眶里打着转,可因为这些嘉奖般的话语,更是倔强地不让它们掉落下来。
金在中感觉到周遭的空气在快速流动起来,他的身体感受到的不再是沉重,他快要飘飘欲飞,似乎自己已和身体分离,唯一系住他的灵魂的是名为郑允浩的牵挂。
是他的郑允浩。
郑允浩怎么会不救他呢?
他这么想着。
即便是现在,在走向郑允浩的路途之中,即便武器在背后上膛,即便背对着整夜不会关闭的探照灯照得眯起眼睛,即便此刻被子弹贯穿身体,他都知道,郑允浩会救他。
……
即便已经下了这样、那样的决心,即便他已经完全明白了郑允浩对待他的心和决心,可是随着夜晚的独处来临,金在中又开始变得惶惶不安。
远处的钟声传来,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到近乎可以将其忽略的声音此刻落在耳朵里却显得那样沉重,每一下、每一下都像是在他的心上击打。他在脑海中想象那些被新悬挂上的尸体,他们生前曾做错了什么?
或许就连他们自己都没有答案。
他在脑海里想象出那些人的双脚,悬空,挣扎时像是舞者的跃出的大跳,他坐在窗户凸出去的地方,等待。
窗外是一片狂风暴雨过后的漫天星辰。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等待了,但金在中并不能说清楚自己究竟在等什么。然而,确切的说他什么都没在等,现在他更像是存在于一种缺乏悬念的悬念状态。没有时间了。
他翘掉了舞会,翘掉了本该他做出决定的时候,然后在第二天,他又不知好歹地拒绝了王室做出的“安排”。
即便郑允浩已经那样说了,可是……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金在中这么对自己说道,我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可即便如此,他感觉自己有点想吐,他想找点什么事做,可是环顾四周,没有任何事物、没有任何东西现在可以供他消磨时间。一开始他只是就这么坐着,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所有的事情。
他想他得做些什么,在郑允浩消失的这段时间内。
他本该躺下,夜深了,到了他该入睡的时候,辛西娅嬷嬷说过,Omega们应该遵循最规律的时刻表生活。月循苦旅,生生不息。
可是他尝试了一下,他躺进被窝,被窝里是冷的,他却觉得热。他根本躺不住,就从床上下来,在屋里踱来踱去,之后又坐回到窗边。
他想他可以放一把火,把这里点燃,如果顺利的话他想把这里用一把火全部烧掉,即便烧不掉但也可以向他们表明自己的存在。——喂,我就在这啊!类似于这样彰显自己,但他没有可以点燃任何的火柴,他没有火源,他不懂钻木取火。
那或者他可以把床单撕成条,编织成带子,一头绑在床脚,试着破窗而出。可窗户是防弹的。
或者他可以去找教皇陛下,他愿意诚心地跪伏在他脚边,他愿意忏悔、痛哭流涕以及哀求,他知道这一套该怎么做,他曾看到过别人这么做过。然后在他的眼前就可以清晰地呈现出教皇陛下的皮鞋,漆黑锃亮,坚硬无比,但是他可能会不合时宜地想起“亚瑟”这个名字,他害怕自己会不小心笑出声。
再不然他可以用撕成条编织成带子再做成索套套在脖子上,一头栓在柜子上,用力往前挣,结束自己的性命。但是他有点害怕,这也需要很大力气,他感觉自己全身都软绵绵的拿不出一点气力来。
或者他还可以躲在门后,如果等到天亮来的人不是郑允浩,他就会在来人进门之后猛地扑上去,一跃而上,用什么打昏他的头,或者就用床单紧紧勒住他的脖子,让他不再受苦,自己也不再受苦。结束他们这段操蛋的痛苦旅程。
他在心里胡思乱想着这些念头,哪一个似乎都值得一试,但比较可取的似乎一个也没有。最后他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金在中从枕头下面摸出早早藏起来的小册子和铅笔。平时他很少需要读写,偶尔也会使用到这些物品。他坐回窗台上,眺望着远方,思考着要写下什么。
也许这就是最后的最后了。
他咬着铅笔的另一头思考了很久,最后在那张皱巴巴的纸上郑重其事地写下了一段话。
他总得留下点什么,如果郑允浩没能回来,他将会留下这些文字然后故意撞上哨卡关口的机关枪。他不怕被打成筛子。如果郑允浩带着好消息回来了……他就悄悄毁去这些令人有些害臊的句子。
总之怎么样都好,他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了。
曾经他浪费了太多时间,现在他不会再这么做了,他会分秒必争。
咚咚咚。
在他悬而未决的时刻,他听到房子外面有黑色篷车的声音,士兵们迈着整齐的步伐朝楼上来了。
咚咚咚。
他们伴着黎明前来,把朝阳在脚底踩碎,声音变成固体,或者说是把黑夜凝固。
他们在上台阶了。
没有犹豫的,他们的影子化作幽灵,他们的枪管冰冷,他仿佛能看见他们白色制服上的眼睛和一对翅膀,那是“天眼”的标志。
这么说,更可怕的结果来了。
金在中把那张小册子折好,又塞回了枕套下面。如果他遭遇不测——来人不是郑允浩的话——希望有人能发现这张纸条上的话。
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别的能做了。
除了等待。
他安然地等待那扇门被打开。他感到宁静、平和。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