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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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沈昌珉赶在闭园前最后五分钟抵达“草莓班”门口,气喘吁吁地用手撑着门框,领带狼狈松垮地歪在一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抱歉。
教室角落里仅剩下的那个小小身影更显得孤独倔强了几分,陪同在他身旁的小安老师看到门口的沈昌珉,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蹲在那个小团子面前,将他抱起来。
“豆包,你看,昌珉叔叔来接你了。”
小安老师抱着豆包走向沈昌珉,沈昌珉来不及多歇几秒,立刻伸手把豆包接在怀里,豆包扭过头不看他,把头埋进他的颈窝,不哭不闹也不说话。
“安老师,实在抱歉。今天有些堵车,我来晚了。”
沈昌珉只觉得豆包是因为自己来晚了而赌气,以往一向聪明懂事的他,自己回头解释几句应该就没事了。
然而小安老师却依旧神情严肃,她指了指教室桌上各种各样的甜点,向沈昌珉说道,
“今天本来是一节亲子甜点烘焙课,全班只有豆包一个人家长没到。难道他没有给你们说吗?”
沈昌珉愣了一下,立刻摇摇头回道,“豆包没给我说……可能是给他爸爸说了,忘记告诉我了。”
小安老师看他一脸茫然,犹豫了片刻却最终忍不住开口说道,
“我不知道豆包的爸爸妈妈究竟是什么工作,又是怎样的工作性质能忙到从开学到现在,都没有来接送过一次。亲子活动更是从来没参加过,既然,他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姑姑姑父,连作为他爸爸助理的你都能来,他们两个作为父母的人,不觉得对孩子有所亏欠吗?”
沈昌珉被怼地哑口无言,窘迫尴尬地站在原地苦笑。心里不免对孩子的两爸升起一股同情。
小安老师还想继续“痛斥”下去的时候,久久没说话的豆包却突然抬起头奶声奶气地开了口,
“老师,是我没告诉我爸爸的。”
沈昌珉和小安老师有些困惑地同时看向他,他却嘟着嘴有些嫌弃地说道,
“我怕爸爸来了会把教室炸掉。”
2
郑允浩坐在车里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不由心里泛起了嘀咕,但又有些自责今天确实来得慢了一些。不知道豆包会不会生自己的气。
想到这里,他却觉得有些好笑。豆包已经四岁了,然而他确实是最近才有了当爸爸的实感。倒不是以前他作为父亲这个角色的失职,而是有这样的机会让他单独带豆包,实在算得上是另一种新鲜的体验。
他还没来得及多感慨一会,沈昌珉带着豆包拉开了车门。郑允浩看着沈昌珉一副笑岔气的模样把豆包抱了上来。郑允浩伸手把豆包的书包拿下来,将他放到儿童座椅上,又看着他自己默默系上安全带,郑允浩拍拍他的小肉脸说了一声,“乖”,这才抬头问沈昌珉,
“发生什么事了?”
沈昌珉系上安全带后发动汽车,把方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郑允浩笑了笑,转头看着低头玩手指的豆包,又若有所思地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豆包,看着爸爸。”
豆包抬起肉肉的小脸,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郑允浩。
“其实,你也想让爸爸去的是不是?”
豆包几乎下意识地用力摇了摇头,小脸皱成一团,开口说道,
“我只想让在中陪我,才不要你来。”
驾驶座上的沈昌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幸灾乐祸地说,“允浩哥,你这个当爸爸的到底对豆包做了什么,让他这么抵触你,还不如我这个助理叔叔,啧啧啧,失败啊失败。”
郑允浩不理会沈昌珉的嘲笑,依旧温和平静地和豆包进行着对话。
他首先纠正了豆包小朋友的称呼,
“你应该叫daddy,不可以叫他在中。”
豆包满脸不情愿不服气,“为什么你可以叫他在中!”
郑允浩回答得也很理直气壮,“因为他是我的爱人。”
“在中是我的!才不是你的爱人!”
郑允浩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忍住忍住——亲生的亲生的——这个年龄的男孩子本来就是狗都嫌弃”。
“我知道你心里有所不满,但是爸爸告诉你,一直到暑假结束,你的生活全部由我来负责。”
“为什么,我要在中,我要在中…………”
这是郑豆包小朋友今天的第三遍为什么。
郑允浩随手从包里掏出在中早晨装进去的坚果盒,打开盖子放在豆包怀里。
“daddy要工作,要去演出。你已经四岁了,不可以再这样依赖daddy了,是不是?以后所有的亲子活动,我都会陪豆包一起完成,好不好?”
豆包看了一眼怀里的坚果,胖乎乎的小手有些艰难地伸到里面,拿出一颗吃了起来。
“可是,你也是艺人……我们老师手机还有你的照片,我不想你来和我一起………………我不想给你带来麻烦。”
豆包一边吃一边嘟嘟囔囔地说着。
郑允浩听到他的话后愣住了,方才烦闷的心情一扫而光,内心被一股暖烘烘包裹住,却又夹杂着一丝心疼和酸楚。
“豆包,爸爸答应你。以后绝对不会缺席你的任何活动。”
3
“菠菜记得先焯水。豆包不吃吓皮只吃虾仁。”
郑允浩手机开着免提,一边把洗干净的菠菜扔进沸腾的水里。
“允浩啊,不然还是我过去吧。豆包挑食得很,跟着你怕是更不爱吃东西了。”
郑允浩擦了擦手拿起手机,“妈,不用了。豆包难得单独和我在一起,我这段时间没什么行程,放心交给我好了。”
那边的郑母叹了口气,“我就担心我们豆包和你再待几天,都要饿瘦了。对了,在中今晚回来吗?”
郑允浩看了一眼手表应了一声,“今晚十点半的飞机,我去接他。”
“在中!!在中要回来了吗!!!”
豆包耳朵尖得很,上一秒还在客厅看动画片,一眨眼的功夫跑到郑允浩面前手舞足蹈,很是雀跃兴奋。
“我要去接在中!”
郑允浩笑着和郑母结束了通话,放下手机后很是无情地对豆包白了一眼,
“是的。不过你今晚要早睡。”
“不要!我要去接在中!”
“小朋友要早睡早起,不然个子会长不高。”
“不要不要,我就是要去接——在——中!”
郑允浩关掉火把菠菜放在餐盘,又将炒的有些老的鸡蛋堆在一旁,放上了几颗虾仁。
“在中想看到豆包小男子汉的样子,上次我给他讲,你自己都可以一个人睡觉了。在中说不相信,豆包不想证明给他看吗?”
豆包鼓着小脸不再继续坚持,郑允浩忍不住想笑,一手拿着餐盘,走到豆包身旁一手将他抱起来放在餐椅上。
豆包看着餐盘里烂坨坨的菠菜,有些发黑的鸡蛋,还有剥得面目全非的虾仁,攥着拳头不肯吃一口。
“豆包,怎么还不吃?”
豆包抬起头生气得眼睛圆圆的,“你做饭太难吃啦!等在中来了,我要吃在中做得饭!”
“在中这次回来需要休息,之后还要去国外工作。爸爸以后会学着做好吃的给豆包,好吗?”
豆包悻悻地低着头勉强塞了几口虾仁,含糊不清地说,“真不几道……戒中这么好,怎么会和你……结分……”
郑允浩噗嗤一声笑了,揉了揉豆包的头发无奈地摇摇头。
4
仁川机场被粉丝包围的水泄不通,郑允浩让司机把车停在了相隔一条街的拐角。在中坐着公司的保姆车中途下来后换上了他的车,这种程度和地下接头也没什么区别。
在中上了车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全副武装的帽子口罩墨镜摘了下来,嘴里念着“好累啊好累啊”,整个人倒在郑允浩怀里,还不忘伸手蹭蹭郑允浩下巴的胡茬,仰着头看着郑允浩说,
“你怎么看起来瘦了?是不是太想我啦?”说罢笑嘻嘻地挠着他的下巴。
郑允浩手掌抓着他的手,下巴在他掌心蹭着,“是啊,我好想你,豆包也好想你。我们两个人吃不好也睡不好。”
“狡辩,豆包吃不好明明是你做饭太难吃。”金在中不落圈套。
郑允浩见他没上当,笑着继续说着,
“他今天还问我,在中这么好,为什么会和我结婚。”
金在中不由欣慰感叹,“不愧是我的好大儿!从小就知道心疼daddy。”
“然后你怎么说的?”
郑允浩笑着低头蹭了蹭在中额头,“我说,当然是因为相爱所以才结婚的,你daddy非常爱我。如果非要排名的话,豆包你也是排第二。”
金在中笑得花枝乱颤,伸手搂住郑允浩的脖子,郑允浩默契低下头,顺势和他来了一个深吻。信息素在空气中弥漫交织在一起,郑允浩离开他的唇,俯身在在中颈部后腺体启唇轻咬了一下,看着怀里的人浑身一颤,布满水汽的双眸瞪着他,郑允浩在他耳旁笑着说道,
“豆包昨天说,他想要个弟弟。”
金在中调整着呼吸,想着车里还有司机,便把郑允浩推远了一些,
“豆包之前明明说,他只想daddy爸爸只有自己一个宝宝,怎么会想要弟弟?”
郑允浩笑着叹口气,
“他说,有了弟弟,就会有人帮他吃一部分我做的难吃的饭了。”
5
金在中睡了半个月以来最舒服的一次觉。——————如果不是豆包爬到床上钻进他的被窝,奶声奶气哭唧唧说着,“在中我好想你啊。”
郑允浩把他从被窝里拎出来,豆包还在吱吱呀呀喊,“坏uknow!快点放开我!”
郑允浩还在纳闷谁教他喊这个称呼的,这边豆包已经挣脱出他的魔爪再次扑向在中怀里。
在中笑着把他抱在怀里,在他脸蛋上印了一个吻。
“豆包,daddy也想你。”
豆包挑衅着冲郑允浩哼哼。
郑允浩无奈地看着床上抱得紧紧的父子俩,心里还真有点说不出的滋味,分不清是吃谁的醋。
“你和爸爸这几天怎么样?”
这个问题让豆包打开了话匣,举着手指细数对郑允浩的不满。
做饭难吃,教他算数没耐心,不许他玩ipad,早晨还要早早起床和他一起跑步,晚上睡觉让他自己睡,还要跑腿给他买东西。
“我还是个小宝宝!他这是虐待我!”
郑允浩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郑豆包同学说完还真一脸委屈地在金在中怀里假哭起来。
“daddy,能不能不要出去工作,我想要和daddy在一起。
郑允浩哭笑不得后,却也开始反省自责起来。当初豆包的出生确实是意外,而他那段时间正处于活动期。来不及谴责号称有效率百分之九十九的避孕药,他努力压缩推掉了很多行程,但仍旧没办法全身心陪在在中身旁,然而在中从未有过任何怨言。之后在中生下豆包后,他怀疑兴许真的是自己当时没有在在中最需要的时候伴其左右,豆包一直和他不怎么亲。
“豆包,你这样说爸爸会难过的。”在中坐起来,把豆包抱到面前认真地看着他,豆包嘟着嘴不看他。
郑允浩伸手rua了下豆包的头,笑着把在中和豆包一起搂在怀里,
“我知道豆包只是不好意思说需要爸爸,等豆包愿意告诉我时,在中一定要给我颁发好爸爸奖,好不好?”
6
在中提前两天飞了新加坡,准备最后一站的世巡。临走前,豆包意外地没有抱着在中哭闹,只是扒着车窗前一字一句向在中道别。郑允浩把行李递给在中助理,听在中嘱咐了一番,两个人恋恋不舍地抱在一起,就听到车里豆包不满的声音,
“我也要抱!”
郑允浩笑了,一只手把豆包的眼睛捂住,另一只手搂住在中的头,吻了上去。
金在中走进机场,回头看着不远处身材高挑的身影,怀里还抱着他们的小肉团子,突然没由来地湿了眼眶。他被这种巨大的幸福感包围着。
他想到最痛苦的那年。他omega的身份被揭露,掀起了舆论纷争粉丝骂战,他单方面和郑允浩分手断了联系,他那时候迷惘又觉得自己看透了这个世界,万念俱灰不再对感情和未来抱有任何期待。而郑允浩却抵抗了各方压力,选择重新追回自己和他结婚,还有了他们的宝宝。
并不是矫情地感慨人生,金在中只想感谢郑允浩从未放开他的手。他要感谢的,只有他。
————————————
郑允浩这边接着社长打来的电话,内容自然是老一套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工作。郑允浩正给豆包热牛奶,看了一眼客厅里正专注看电视的豆包,笑着揶揄着电话里的人,“等豆包过完暑假我再看吧。”
那边的人长叹一口气,“你啊,知不知道这次机会多重要。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郑允浩放下电话,拿出来温好的牛奶走向客厅,这才发现电视里正放着自己之前演的电视剧。他有些惊讶这个小不点从哪里找到的这个,还没开口,豆包却抬头看着自己问道,
“你是因为要陪我所以不演电视剧了吗?”
郑允浩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四岁的豆包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蹲下身子,先让豆包喝完了牛奶,看着他喝得嘴边一圈奶胡子,笑着给他擦干净。然后和他一样坐在地上,把他抱到自己腿上。
“爸爸虽然确实是因为想更多时间陪着豆包,但也并不是因为陪豆包所以不去演戏。”
豆包懵懵懂懂地看着他。
“而是因为爸爸有了豆包后,很多想法和以前不同了而已。”
豆包低下头,握住他的一只手指,声音有些闷闷地说,“那天,我听我们老师在讨论你。”
“她们讨论什么呢?”
“她们说你以前有很多很多人喜欢,演很多很多好看的电视剧,还有多很多的粉丝。可是后来,就没在电视里见过你了。”说完豆包悻悻地低下头。
郑允浩笑了笑,问豆包,“你觉得爸爸应该继续演戏在电视上出现是吗?”
豆包没说话,仍旧是扣着郑允浩的手指。
“你还记得之前爸爸带你爬山吗?”
豆包点点头。
“那天我们遇到一条很窄的小路,你坚持要走那条路。爸爸告诉你,那条路上可能会有很多未知的可怕的东西,问你怕不怕。你说不怕。”
豆包跟着郑允浩的话,回想着那个美妙的下午。他和爸爸走在那条小路,他看到了好多野花,还捡了很多漂亮的石头,只是路有点难走,硌得脚丫有点疼。
“可是豆包一点都没觉得累,和爸爸一起登上了山顶。然后……”
豆包继续回想着,然后他和爸爸在山顶吹着风,看着太阳一点点消失,星星一颗一颗冒出来。那天的风好舒服好舒服,他还记得自己最后在爸爸肩头睡着了。爸爸的身上好温暖,他一点也不怕。
“豆包坚持走自己选择的路,路上有这么美的风景。是不是非常幸福快乐?”
豆包点点头。
“爸爸现在也是在走这样的路。并不是因为没有其他选择,而是爸爸有更想看的风景。你能懂吗?”
豆包似懂非懂地看着他,然后把脸贴到了郑允浩的手掌上。
“我和在中会一直陪着你的。”
郑允浩一怔,被什么狠狠击中,他把豆包用力抱到怀里。
“我们要不要给daddy一个惊喜?”
7
郑允浩和郑豆包坐在观众席中,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应援棒,灯光流转明灭,舞台上的人耀眼夺目。豆包被郑允浩抗在肩头,他坐在爸爸肩头看着舞台上的daddy,小手用力挥舞着,跟着周围粉丝一起喊着daddy的名字。
最后一首歌,金在中目光望向这边,他的眼里透着炽热的光芒。
“最后一首歌,我要送给两个人。那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我的爱人和我的宝宝。”
“啊————————————”
粉丝欢呼尖叫着。
豆包惊喜地在郑允浩肩头喊着,“daddy在说我们!!”
豆包激动地张牙舞爪,郑允浩怕他摔下来,从肩头又把他抱到怀里,笑着用力蹭着他的脸蛋。
“我的爱人,在我人生最灰暗的时候陪伴在我的身旁,抓紧我的手,告诉我一切都会好的。我们共同探索人生的未知,经历人生中的所有的关卡考验,他让我时刻充满活力,渴望。这一切都是我梦想的生活。我要感谢他。”
“爸爸,你怎么哭了……”
豆包感觉到脸庞有些潮湿,扭头看着郑允浩脸上有泪。他第一次看到爸爸哭,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小手给他擦着。
“爸爸是开心的要哭。”
郑允浩笑着抓着豆包的手。
“我还有一个全世界最可爱的宝宝。他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我们很爱他,他赋予了我们生活新的意义,让我们对生活有了更深刻的追求。”
“允浩,我爱你。宝宝,我爱你。”
豆包捧着郑允浩湿湿的脸,甜甜的笑了。
“爸爸,我也爱你。”
8
“为什么还要我吃你做的饭!在中明明都已经回来了!”
郑允浩不由分说地把豆包抱到餐椅上,郑重其事地对他说道。
“豆包,之后的很长很长一段时间,还是由我负责你的学习生活。”
“为什么?”
“因为你要有个可爱的妹妹了,daddy现在需要休息,被照顾。我们两个以后都要一起学着照顾他们了,明白了吗?”
豆包惊讶地张大嘴巴,继而自己一溜烟跑下来,扑到沙发上在中怀里。
“daddy!爸爸骗我!他明明说是弟弟,是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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