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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不离2017年度允在文推荐总榜】

【爱不离2018年度允在文推荐总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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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帝相] 姻缘[公主抢亲记/甜宠/温柔体贴攻X古灵精怪受] BY:Estel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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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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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6-20 21:30:0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微服出访的公主在中多次被允浩救下,小公主慢慢爱上了允浩,最后霸气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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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20 21:31: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缘从天降
“步出齐城门,遥望荡阴里。里中有三墓,累累正相似。问是谁家墓,田疆古冶子。力能排南山,文能绝地纪。一朝被谗言,二桃杀三士。谁能为此谋,国相齐晏子。”正是深秋时分,满山枫林尽染,天气已有几分凉意,萧瑟的秋风时不时卷起层层落叶,将那些叶子吹得稀稀落落。
这首《梁甫吟》词意古朴,乍看是一首悲曲,实则歌颂先贤,赞美齐相晏子智谋无双。此刻被一名青年唱着,那人嗓音浑厚,歌曲在空荡荡的山谷中不住回响,竟一扫秋日衰败颓唐之势。青年唱罢席地而坐,从身旁拿出古琴继而边抚琴边吟唱。
过了片刻,琴声骤然停止,那青年站起身朝着远处望去,他的视野范围内只有无边落木。青年微微皱起眉头,他文武双全,耳力惊人,抚琴时隐约听到稍远处传来刀剑相接的声音,似乎有人激战正酣。他驻足不动,果然声响越来越近。青年从剑囊中取出一把宝剑,随后闭上眼睛又静静不动,整个人宛若一棵挺拔的松柏融入山林中。
只一盏茶功夫,果然有三人边打边追来到此处。稍前的是一名年轻公子,他一身白衣,衣袖上用金丝绣着团鹤。他招式灵动,左虚右晃,白皙的脸颊上泛着淡淡红晕,先前与两人拆了近百招,显然在夹击之下有些力不从心,只闪躲避让,但他气定神闲,身姿优雅,倒也没有落于下风。另外两人都是身穿黑衣的大汉,攻势威猛,武功不弱。
两名大汉瞧见了青年,见对方身负利剑,泰然自若,不知是何来历。正在拿不定主意之时,见那白衣公子眼珠轻轻一转,已跃至青年身后道:“大哥,你来得好巧,快帮小弟干掉这两个坏人。”
两名黑衣大汉听了,知道白衣公子有同伴在场,两人都使出看家本领往青年面门劈去。青年这时才睁开双眼,出剑相迎,等二人反应过来,他们左肩和小腹分别中了一剑。瞬间又是剑影闪动,两名大汉的头盔应声掉落。
“快滚快滚,不怕我这厉害大哥取你们性命?”白衣公子对着两名大汉做了个鬼脸。
那两人见不是对手,连忙灰溜溜离去。
待二人离去,白衣公子才从青年背后走出来,他清了清嗓子抱拳道:“多谢大哥救命之恩,我定当.....”他约莫十五六岁,涉世未深,这一番话完全是照着书文里叙述的照搬,差点将“我定当以身相许”说出口,遂又想想不对,赶紧闭口不言。
方才打斗中,青年没看清白衣公子容貌,现在定睛一瞧,见对方面容姝丽,肌肤晶莹,宛若一支在大雪中傲然绽放的红梅。青年微一愣神,接着缓缓说:“你我素未平生,我怎不知多了个弟弟?”他本意是开个玩笑,但看白衣公子秀眉微蹙,觉得自己话说得有些重了,连忙续道:“我连你姓名都不清楚,如何做你大哥?”
白衣公子听他这样说,笑盈盈又是一拜道:“我叫金在中。”
青年连忙还礼说:“在下郑允浩。”
“啊,你就是郑允浩!”金在中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你知道我?”郑允浩听出他口音并非是本地人,这才有此疑问。
“我读过你写的《前朝论》,见解独到,才思敏捷,我想你定是个不畏权势的当世奇才,没料到武功也如此了得。”金在中仔细瞧着允浩,他眼神清澈,语气带着点欣羡。
郑允浩见金在中说得诚恳,再看对方容貌美丽,身材瘦削,不由地有些怜惜,他柔声问:“你怎么会惹到刚才那两人?”
金在中听他说到那两人,神态忽然变得鄙夷起来,他不屑道:“哼!他们的师弟欺负良家女子,我看不过去,就将坏人杀了,他们俩是来找我报仇的。”
郑允浩见金在中把杀人之事说得轻描淡写,想不到面前这个弱稚可爱的美少年竟然出手如此果决毒辣,忍不住嘴唇一抿,发出“咂”的一声。
金在中察觉到允浩不喜立刻改口道:“好啦,以后再碰到这种人我不杀,我收了他们逞凶的工具。”
郑允浩正想再问,金在中淘气地眨眨眼睛说:“把他们阉掉变成中人。”
允浩听了哈哈大笑,在中也跟着笑了,他刚结束一场鏖战,有些疲惫,就坐下来休息,允浩在他旁边坐下,两人从武功招式聊到诗词书画,又从国家大事谈到琐碎趣闻,竟是说得滔滔不绝。金在中虽然年纪不大,但学识渊博,聪明机智,跟允浩聊得颇为投机。金在中对郑允浩所述的新奇经历心驰神往,时不时感叹道:“我也想去”,“我也想玩。”郑允浩为人低调谨慎,今日也不知怎么的,把自己许多从没对别人说的话都和金在中说了,而且说完这些话只感觉心中无比畅快。
两人不知道聊了多久,天色已晚,金在中起身道:“我要走了。”
“你回家吗?”郑允浩满是遗憾,并不舍得让金在中走,却也没有留下对方的理由。
“我才不要回去。我在家里快憋坏了!”在中掸了掸身上粘的碎草,忽然露出一抹坏笑,他捏着嗓子怪声怪气道:“亲爱的允浩哥哥,我们就此别过。”说罢纵身一跃,像白鹤一般优雅地飞出数丈之外,再看时已经无影无踪。
郑允浩望着金在中离去的方向出神,好半天后才转过身来,他心里空落落的不是滋味,正要离开时,一抹白衣从远方飘来,郑允浩顿时大喜,那人还没到跟前,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迎合上去。原来此人正是金在中。
“怎么?东西丢了?”郑允浩轻声问。
“没有。”金在中把头低了下去,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他性格活泼,和允浩相处时总是大大方方,这会居然忸怩起来,郑允浩觉得格外有趣。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郑允浩像鼓励小孩子一样哄道。
“我....”金在中微微抬起头说:“我的盘缠不够用了。”他原本就生了一副花容月貌,这时脸颊微红,更显得俏丽动人。
郑允浩把手伸到怀里去摸银子,忽然想到,在中为人要强,这样直接赠与金银,他恐怕好面子不肯要,连忙将手缩了回去。允浩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笑着问:“你若是不嫌弃,到我家里住几日可好?”
金在中拍手称赞:“妙极妙极。”他微笑道:“你家离得远吗?有好吃的吗?我们到时还要等饭吗?”他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郑允浩并不介意一一答了。
金在中摸了摸肚子一跺脚说:“这里早饿得咕咕叫啦。”
郑允浩在前面带路,见在中心急赶紧加快了脚步。
“你家就在这个方向?”
郑允浩点点头,金在中眼睛亮亮的,允浩立刻猜到这小家伙又想出来了鬼主意。
金在中果然足尖一点使出轻功,如一缕青烟飘过,他的声音远远传来:“好饿好饿,抱歉我先行一步。如果允浩哥哥有本事就来追我。”
郑允浩武功在金在中之上,那少年却说出这番话来,可见他对轻功自负。允浩料定对方轻功了得,也运足气追赶,但总是距离金在中两三丈远。金在中占了上风,时不时回头望着允浩,他没有丝毫得意傲慢之色,倒像个小孩子见了感兴趣的东西,又是留恋又是喜悦。
过了一会,两人前后脚到了一处庄园,金在中捂嘴笑道:“允浩哥哥还说这里只是供你读书写字的地方,我以为就一间小茅屋,没想到这么气派。”
郑允浩淡淡一笑没有作答。金在中却有些兴奋,他大声喊道:“允浩哥哥!”
郑允浩顺着声音方向望去,金在中站在屋顶上张开双臂颤巍巍地顺着屋檐行走。
金在中轻功极佳,允浩看出他只是闹着玩,也就没有出言阻止。谁料到在中轻盈地往院子里一落,偏不从正门走,直接当了一回梁上君子。郑允浩竟也鬼使神差跟着他飞檐走壁,全然忘了自己身为主人的待客之道。
落地后允浩才想起这一出,连忙引着在中往客厅去,仆人已经备好了晚饭。金在中饥肠辘辘,也不跟允浩不客气,坐下来大快朵颐。
“看来你是真饿了。”
“我一整天没吃饭,多谢允浩哥哥收留。”
“金贤弟千万别客气。”
金在中听到这一句眯起眼睛道:“允浩哥哥你是叫我在中呢还是在中呢?”
“在中”,郑允浩赶紧改口问:“山里清苦你愿意住在这里?”
“这里风景好,又无拘无束的,我乐意。”金在中凝神望着他,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期待。
“也好,不过再过几日我要下山处理一些事情,你就在山中等我。”他将近日的安排简单告知对方,没料到郑允浩话音未落,被金在中打断道:“我跟你去,保证不会打扰你。”
金在中又小声问:“允浩哥哥,你想赶我走对不对?”他脸色惨白,双眸湿漉漉的,看起来楚楚可怜。
“怎么会!”郑允浩连忙解释:“我早计划好有要事处理,你若跟着也无妨。不过我有些问题想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
金在中调皮一笑道:“私密的事情我不说。”
“好。我问你问题,你只需说是或者不是,这并不为难。”郑允浩深深看了金在中一眼。
金在中点头同意。
“你偷偷从家里溜出来的?”
“是。”
“和家人吵架了才偷跑的?”
“嗯...呜”金在中踌躇片刻道:“可以算是。”
“好,我问完了。”
“哎?”金在中愣愣看着允浩问:“就这么点问题?你都相信我了?”
郑允浩不答反问道:“你会骗我吗?”他笑着续道:“我原本猜你是离家出走的富家公子,果然你的情况和我猜得差不多。你在外面散心,等情绪平复了,还是早点回去,别让家里人担心。”
“哼,那种地方不回去才好。至于家人...”金在中停了好半天也没有说下去。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缕忧伤,但很快被掩饰过去。
“其实我是逃婚偷跑出来的。”金在中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把他的秘密说了出来。再看看郑允浩神色苦恼,金在中玩心大起,顿了顿似笑非笑道:“允浩哥哥千万别把我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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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情投意合
金在中出乎意料将自己逃婚这般重要的隐私说出口,他本人却是毫不在意,脸上带着几分戏谑和得意,旁观郑允浩的反应。
允浩面色平缓微笑道:“那你是有了心上人?”
“哎?”金在中先是一愣,待到反应过来赶忙澄清:“你不要误会。”在中忽的心慌意乱,也不知为何郑允浩轻飘飘一句话会令自己如此紧张。
“我明白了。你不满意家里给你定的亲事。”郑允浩笃定金在中生性不爱拘束,当然不肯被人轻易摆布。
金在中眼睛顿时暗了下去,缓缓道:“我父....在父亲眼里我就像是他手中的一张牌,他需要的时候就打出去。”
郑允浩轻阖双目叹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乃是盲婚哑嫁。”
金在中不由自主点头,大有认同之感。听允浩接着说:“发乎情止于礼,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才是一桩好姻缘。”
金在中凝视着对方,他的眼睛亮亮的,嘴角也轻轻扬起,与先前愁云惨淡的模样判若两人。“对呀,所以我才要跑出来。我绝不要嫁……娶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
郑允浩本意并非为金在中开脱,但见对方愿意敞开心扉,便讲更多知心话给在中听。他目光柔和瞧着金在中说:“古人提到夫妻相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在我看来大错特错。”
“你有何高见?”金在中微笑着示意允浩继续说下去。
郑允浩侃侃而谈:“孟光在丈夫梁鸿面前从不仰视,她给丈夫送饭把装食物的托盘高举到眉毛处,此乃举案齐眉。妻子待丈夫如同侍婢待主人,丈夫坦然接受,显而易见梁鸿根本不爱孟光,孟光在梁鸿面前也不像是妻子。大概只有迂腐不堪的老学究才视举案齐眉为夫妻和睦的楷模。”
金在中捂嘴笑道:“他们既要妻子顺从又嫌弃妻子没有情趣,于是为了不委屈自己就去秦楼楚馆倚红偎翠。”
在中言语犀利,话语中全是批判流俗,允浩听他说话很是畅快,不由打开了话匣子说:“相敬如宾更荒谬,夫妻互相敬重,如同对待客人一样。可人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夫妻相处难免有摩擦,正是如此才有滋有味。相敬如宾,便是把妻子当外人看,客气却疏离了。”
“允浩哥哥的妻子一定很幸福。”金在中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郑允浩似笑非笑无奈道:“我尚未娶妻。”
金在中微微一怔,心里浮想联翩。郑允浩约莫二十出头,寻常男子到了这个年纪已经娶妻,在世家高门当中,青年男子也大多定亲,只个别人有攀龙附凤之心才没有婚配,即使如此侍妾通房他们也不会没有。再看允浩久居在深山当中,孑然一身,更显得难能可贵。或许是他恃才傲物,寻常女子不能入眼,才尚未娶妻。想到这里金在中顿感轻松舒畅,骤然间他似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摇摇头,视线飘向远方。
郑允浩见在中意兴阑珊,想到他今日与人交手必定疲惫劳累,忙道:“早些安置罢。你暂且穿我的衣服,等过几天下山再替你量身定做。”又忆起金在中先前虽然饥饿,但用晚饭前反复净手,知道对方洁癖,连忙解释:“我的衣服都是新的,没有穿过。”
金在中聪明伶俐武功不弱,但以往养尊处优惯了,他孤身一人初次在外闯荡难免尝到人情冷暖。面前的青年与他毫无交集却细致体贴真心对他好,金在中心头一热,眼圈泛红,缓缓道:“谢谢。”
郑允浩不知对方为何感慨,他伸手想要抚摸安慰在中,转念一想自己与少年毕竟才刚刚结识,遂把手缩了回去只温声细语说:“热水烧好了,你先洗澡再舒舒服服睡一觉。”
金在中应允,很快安置下来。他身体疲乏,这一觉好眠,直睡到天亮。
次日清晨金在中醒来,梳洗完毕之后,又恢复了神彩。金在中年轻爱玩,再加上他过去居住的环境封闭,好不容易逃出家门,对外面的世界无比向往,他就像一只刚刚成年的小猫好奇地伸出爪子探索周围一切事物。在中起床后无事可做,随意在允浩家里转了两圈,后来干脆出门到山里转悠。昨晚用的膳食新鲜可口,金在中辨别出不少食材都是出自山里的山菌和野菜,他在允浩家白吃白住心里过意不去,就背了个小竹篓准备采摘山货帮厨房打杂。
金在中一贯锦衣玉食,从没做过这些事,他并不懂得哪些野菜和山菌可以食用,甚至连杂草和蔬菜也分不清,这下可犯了难。
“我可以学神农尝百草,尝一尝就知道了。”金在中恍然大悟就要动手,他想了想又停了下来,“不行,万一吃了有毒的草,小命不保。”
正迟疑着,金在中看见前方一只野兔蹦蹦跳跳来回穿梭,脑子里立刻有了主意。他瞧准了兔子停下来吃草休息,立刻学着兔子跳跃的模样朝小兔身上扑去。兔子是极灵活的动物,山中的野兔更是敏捷,金在中扑了个空,狠狠摔了一跤,若不是他轻功好,早跌成个狗啃泥,但才换的新衣服被弄得脏兮兮的。金在中对着兔子怒目而视,他跌跌撞撞爬起,那只兔子胆子不小,居然没有跑开,它站在不远处望着在中,胡子直往上翘,似乎在奚落金在中没用。
换做往常手上有弓箭,抓只兔子还不是轻而易举,不过没有工具又要抓活的并不好办。金在中低头沉思,看到地上的石子心中一动,他捡起石子朝着野兔砸去,正中兔腿。
“看你还神气!”
在中揪住兔耳朵,又摘了一大把草往兔子嘴里塞道:“快吃快吃。”那兔子受制于人,乖乖把草吃下肚。
“你替我尝百草,如果你吃了毒草死掉便算救我一命,我奏请父皇封你做个大长秋。”那兔子只一个劲吃草,金在中想了想改口说:“不对,当大长秋要去势,你如果是只公兔子可惨了。”
说罢抬起兔腿仔细打量,看了半天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你死了我让父皇封你个侯爷当当,再赐你厚葬,还是这样好。”
忽然又皱起眉头叹息道:“不行,我不能回去。”
那兔子对金在中说的话充耳不闻只一心一意吃草,金在中气鼓鼓说:“真是一只笨兔子。”
野兔恰好应景撒了一泡尿。
若不是这家伙还有用,金在中立刻就想把它宰掉烤兔肉吃。他抓紧兔耳朵嫌弃地转过脸把兔子抖了抖,试图将兔尿抖干净,抖了好半天兔子都被弄晕了,金在中才回头查看,还是有点脏。他走到大树下,把兔子在树干上擦了擦,这才满意。
就在此刻,金在中闻到一阵阵烤肉的香气,山里人迹罕至,忽然冒出的食物味道令人起疑。在中把兔子塞到背篓当中,轻手轻脚顺着气味寻觅。他走到一处山洞附近,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声,忙躲到树丛里侧耳细听。
“大哥,可不能再让臭小子跑了!”说话者粗声粗气,语气凶恶。
另一个喑哑沧桑的声音道:“臭小子武功不弱还有帮手,动起手来我们不占优。”
金在中听出这两个说话的人正是先前找自己寻仇的恶人,没想到他们还没有死心。他俩虽非强敌,但若是真打起来也颇费工夫,而二人对话当中似乎透露他们有什么计划,金在中听得更加认真。
“咱们这次准备充分,难道还怕他不成?”略年轻的大汉道。
“报仇必须保证万无一失,小心驶得万年船。”
“大哥尽管吩咐,小弟都听大哥的。”
“待会我们两人分头在山里寻找臭小子落脚的地方,想办法把臭小子单独引出来,先干掉他,再把他那同伙除掉,各个击破。他的同伙武功高强,我们两人合力也不是对手,这些准备好的毒物就可以派上用场。”年长的大汉将计划全盘说出,成竹在胸。
金在中大吃一惊,没料到这个大汉粗中有细,他布置的战略确实合理,还好已被自己听到,可以早做防备。
那两名大汉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金在中耐心躲在隐蔽处默默等待。对方吃饱喝足很快离开洞穴,在中料到他们是按计划寻找自己落脚的地方。他等两人走得无影无踪才从草丛中出来,在山洞中探查一番。山洞内除了两人留下的火种残屑和吃剩下的食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在中又找了一遍,才发现一块大石头下面压着个蓝布包袱。
包袱当中都是一些小药瓶,有毒药也有解药,在中把东西收了。只是不见他们所述的暗器,想来还有不少东西由两人随身携带。
金在中沉思片刻,有了主意。他从背篓里拿出铲子在洞口挖了一个小坑,他身负武功连挖带刨,那坑又不需要挖得太深,是以顺利地完成了。在中从四处捡些尖锐的石子和木棍插入坑里替代暗器,又从怀里摸出毒药往下撒。金在中瞧着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若有所思,总觉得缺了什么。
在中暗想,那两个家伙口口声声叫我臭小子,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得想办法让他们变臭了才算出气。他把先前捉住的野兔抱起来对着兔子喃喃自语:“乖兔兔你对着这坑尿尿。”
那兔子不断蹬腿在他怀中挣扎,金在中叹了一口气道:“要用到你的时候你掉链子,不需要你时倒是给我添麻烦。”
他抓着兔子抖动了几下这次竟然真有些效果,兔子的屁股颤颤的,金在中大喜,果然那兔子落下一泡屎尿来。
“让你们尝尝兔尿的滋味。”在中捡了树枝野草轻铺在坑口处将陷阱隐藏起来。他拍拍手,总算布置完毕,就等着恶人们自投罗网。
他简单收拾背篓运起轻功往回去,等他到家正赶上厨房做好早饭。
郑允浩在院子里寻了一会也不见金在中的踪影,正着急着,忽然见金在中风风火火地回来了,他满身污秽,白皙的小脸上也沾了泥土,但神情愉悦,似乎是遇上了有趣的事情。
“跑出去玩了?”允浩递给在中一块手帕柔声问。
“才不是,我采了好多野菜和山菌。”说罢献宝似的把背篓递给允浩瞧。
郑允浩却是首先注意到了那只兔子。“这也是你的收获?”
“它是我的大功臣,不能杀。”
“好好好。”允浩一叠声道,接着夸张地吸了吸鼻子逗弄对方:“金大少爷是不是该洗洗澡了?”
金在中吐了吐舌头乖乖往里屋去了。过了好一会金在中梳洗完毕又换了一身衣服,见允浩并没有用饭还在等他,不由地脸一红。
吃完早饭后,金在中兴致勃勃地将早上的见闻说了,说到起劲的地方忍不住拉住郑允浩的手道:“允浩哥哥快跟我一起去看那两只大老鼠有没有掉进坑里。”
允浩听了在中对两名大汉的形容忍俊不禁,他不愿意拂意,又想着跟在中一起清算这笔账,欣然同意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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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乐极生悲
金在中在前面带路,郑允浩走在后头,允浩沉默不语,行得略慢了些,似乎在思考重要的事情。金在中忍不住回头往他催促道:“允浩哥哥,你快点。”
郑允浩连连点头,仍然沉着气。金在中却担心有变数,他聪明伶俐并不干着急,遂趁着那郑允浩不备,牢牢握住对方手腕,然后轻轻跃起,两人稳稳落在一棵树上。他轻功了得,手上拉了一人仍轻盈飘逸,带着允浩在树林中穿梭向前,有时碰到树丫遮挡便飞身旋转,两人如同一双燕子嬉戏于林间。允浩被他拉拽着没有避让,而是任由在中摆布,允浩笑盈盈问:“这么着急?”
“我怕大老鼠跑了。”
郑允浩心里自有计较,但知道在中正在兴头上,他还是跟着金在中疾奔而去。没过多久,两人到达目的地,山洞口的陷阱丝毫未动,看来敌人还没有回来。
“哎呀,扑了个空,不知道还要等多久。”金在中情绪低落,但很快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变得神采奕奕。
郑允浩见此情景连忙从身上解下一个包袱打开递给金在中道:“你是不是需要这些东西?”
金在中一看包袱里有一张大网还有几个水瓢,他顿时心花怒放道:“你怎么知道?”
郑允浩不答只温柔地着瞧着金在中。在中脸颊微红心想:允浩哥哥是个稳重之人竟也跟着我胡闹,他又怎会清楚我在想什么,难道这就是默契?
当下在中拿了包袱里的东西又在洞口重新布置一番,他手脚麻利但心里不免担心,生怕那两个大汉正好回来。
“有我在听着。”郑允浩给在中吃下一颗定心丸。
在中知道允浩武功高强,有他盯着自然不会出差错,也就将心思放在戏弄那两人身上。待他弄完,允浩提醒道:“他们快到了。”金在中连忙一个激灵跳到树丛中,郑允浩跟着躲在旁边,两人屏气凝神,就等对方送上门来。
不多时,那两名黑衣大汉果然回到洞穴口,年纪稍轻的大汉一来就是破口大骂:“臭小子太狡猾,我们这样找下去要找到哪一天!”
年长的大汉刚要劝解,忽然脚下一滑,踩中了一块湿漉漉的泥沼当中,他运功欲起,却越动越往下陷。
“大哥你还好吗?”
“快来帮我。”年轻的大汉刚走到陷阱边上,他的大哥便伸手搭在他肩膀上,使劲往外移动,那人使出浑身解数不但无法脱离困境,身子也开始摇摇摆摆的,他努力平衡,在晃动当中还是败下阵来,后背着地跌进泥潭中。两人宛若骨牌般,一个跌掉另一个也站立不稳跟着倒下。
金在中躲在暗处看得大乐差点笑出声来,他赶紧捂住嘴巴,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得意之色。
两名大汉用手撑地,好不容易从泥坑中爬出来,只见他们满身泥土,衣服上还传来一阵阵尿臊气。两人恼怒之极,但更加谨慎,年长的大汉捡了石子投石问路,见前方没有旁的陷阱,才绕过泥坑往洞里走。
忽然年轻的大汉高喊道:“大哥快往左边跑。”那右侧石壁上落下几颗小石子,或许还有更大的石块要往下掉。
两人正往左侧奔去,只听“咚”的一声,两个盛满水的大水瓢往下掉落,正好砸中两人,浇了他们一身水。
金在中听到里面动静,撇撇嘴道:“可惜可惜,应该在那瓢里也放尿才是。”只是一想到被封为大长秋的御兔不在,没有兔尿,难道要宽衣解带亲自动手解决?若是单独一人也就罢了,怎能在允浩面前做这种粗鲁无礼的事情。在中小脸一红忙道:“便宜了那两个家伙,倒替他们洗了澡。”
“那也叫他们做了落汤鸡。”郑允浩道。
“从大老鼠变成了落汤鸡,我替鸡不值。”金在中吐了吐舌头。
允浩想了想道:“鸡五德俱全。首戴冠,文也;足搏距,武也;敌敢斗,勇也;见食相呼,仁也;守夜不失,信也。确实他们不配被称作鸡。”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把金在中逗得咯咯直笑。
另一边两名黑衣大汉气急败坏地从洞内出来,年轻的大汉暴怒高呵:“定是那臭小子干的。等爷爷找到他,要扒了他的皮...”话没说完,他们心中大感不妙,在他们手忙脚乱逃出山洞时,也不知道踩中了什么东西。接着只感到眼前白影一晃,身体顿时腾空,一张大网将两人牢牢罩住。他们这才明白自己被挂在树上,如同两头困兽。
“大老鼠,上灯台,偷吃灯油下不来。”金在中边拍手边唱从暗处走出来。
两名大汉气得恨不得跳下来跟金在中拼命,却被束缚住无能为力,嘴上便不客气地骂骂咧咧。
金在中不怒反笑道:“你们再骂人我可要送你们一人一泡兔尿。”
两名大汉顿时闭上嘴。
金在中拉住郑允浩的手说:“允浩哥哥我们走。”说罢作势要走。
深山当中人烟稀少,允在两人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人路过。这样下去,迟早要被饿死。两名黑衣大汉一个劲求饶:“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金在中转过身去笑呵呵道:“饶你们性命不难。我唱一句你们跟着唱一句,等我觉得足够了就放你们下来。”
两名大汉连声答应,哪里敢拒绝。金在中又把先前唱的那一首儿歌唱了一遍。两位大汉都是江湖中颇有名气的高手,今日受了屈辱,现在又在这少年面前丢人现眼已是满腔怨恨愤怒。那个较为年轻的大汉心气高,待到金在中放松防备靠近,那人忽然从怀中扔出东西往在中丢去。
“在在快躲!”郑允浩一声惊呼,金在中也察觉到危险,他急忙闪躲,好在没有被击中。电光火石之间,郑允浩手中的飞镖暗器已经掷出去不少,只听到两名大汉一阵阵鬼哭狼嚎,想必是中了暗器,剧痛难忍。
允浩走进细看不禁骇然,那大汉扔出来的竟是几条露出阴森森牙齿的毒蛇。允浩赶紧又补了几刀,确保毒物全被杀死。
金在中拍拍胸脯道:“好险,幸亏允浩哥哥警觉。”
郑允浩对着金在中左看右看,见对方安好才放心。
“我没事的,一根汗毛也没少。”他刚脱离危险,很快就又乐此不疲地到大网下面观察,见两名大汉毫无声息,在中惊道:“他们死了。”
郑允浩淡淡道:“我本来不想取他们性命,哪想到这两人心思歹毒,只有诛之以绝后患。”他刚说完这一句话,忽然听到金在中“哎呦”一声大叫,随即倒在地上。
“在在!”郑允浩焦急地冲过去查看情况。金在中倒地不起捂着小腿,牙齿紧紧咬住嘴唇,神情异常痛苦。允浩连忙掀起在中的裤脚,他小腿靠近脚踝处有两点牙印,一看便是被毒蛇咬过留下的痕迹。原来黑衣大汉用来偷袭在中的毒蛇虽然被允浩砍成两截,但那蛇头还能活动,恰好一口咬住在中。
允浩稳住心神,他首先想到从两名大汉身上寻找解药,转念一想,敌人身上的物品不少,哪里能准确分辨出解药,再加上两人已死,这条路完全行不通。时间紧迫,郑允浩情急之下,解开在中的靴袜,张嘴对着那伤口,亲自将毒血吸出去。
金在中在外闯荡还没有吃过大亏受过重伤,被毒蛇咬中时脑海里一片空白,待到反应过来,在中心里又惊又怕。恍惚之间,郑允浩已解开自己的衣袜吮血疗伤,在中忍不住喃喃道:“允浩哥哥...是我不小心...谢谢你又救了我。”
郑允浩反复吮吸直到吸不出黑血才松了一口气,他微笑道:“别怕,不是剧毒的蛇。”
在中宽慰不少,但见允浩嘴唇发紫,心里一酸缓缓道:“允浩哥哥你快去漱口,千万别把毒汁吃进肚子里。这附近有一处山泉,别管我了,你先过去。”
郑允浩置若罔闻,他从身上取出一个小药瓶道:“我给你敷点清热解毒的药粉,你忍着些疼。”
金在中转过身子拒绝配合道:“你先去漱口。”
“别动,小心余毒侵入全身。”允浩换了个方向,握住在中白皙柔嫩的脚。
“好,我不动。允浩哥哥也不要说话,等给我敷完药,我们一起去山泉那里。”
郑允浩点头答应。他把那药粉慢慢撒在伤口,金在中并没有觉得疼痛反倒心猿意马。他自小长在深宫,锦衣玉食,仆从环绕,但他素来不喜肌肤接触,是以沐浴都不用人伺候,他的脚也是第一次被外人握住。在中脸颊通红,只感觉那双手正温柔地抚摸自己最敏感的地方,再看允浩心无旁骛细致地替自己服药,在中心里升起一丝异样的情愫。允浩是个正人君子,行事毫不避嫌,可他越是正经,在中越是躁动。允浩见在中这个样子,还以为在中怕疼,连忙给伤口吹气,哪知道这一吹骚得在中痒痒的。金在中赶紧甩甩头企图分散注意力,但仅片刻后他忍不住偷偷窥视允浩的侧脸。郑允浩生得俊朗,专心做事的模样更加迷人,在中也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这场灾祸不全是坏事了。
上完药之后,郑允浩才背着金在中到山泉处,允浩随意灌了泉水漱口,他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在中的伤势道:“最近三五天你不要下地。”
金在中嗔道:“我没那么娇弱。”
“你的脚已经肿了。”允浩沉着脸说。
“哼。”金在中做了个鬼脸讪讪的闭紧了嘴巴,一句话也不讲了。
允浩知他恼怒故意如此,又出言安慰道:“在中,这也是为你好。”
“你叫我什么?方才我遇到危险,你可不是这样称呼我的。”他侧过头神气地瞧着允浩。
“在在。”郑允浩微笑道。
“你是第一个叫我在在的人。”金在中忽然眼前一红,流下泪来,他想起了自己身世颤颤道:“你以后就叫我在在,不可以改口。”
“好。”允浩心里一沉实在不忍见在中难过,便打算逗一逗在中。他忽然一把将在中抱到怀里,像哄小孩一般晃了晃。
“做什么呀?”在中一惊。
“我们回家。”
“你放我下来。”
“在在腿脚不便,理当由我抱回去。”
“那也可以背我回去!”金在中急吼吼道。
“没关系,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我抱你回去不会有旁人看到。”郑允浩故意逗弄他。
“我很重的,你抱一会就不行了。”金在中毫不相让,什么话都敢说。
郑允浩被他这样一说果然愣住不知道如何圆下去。
金在中见他吃瘪,满脸戏谑看好戏的神情。允浩知道哄得在中情绪转好,也就顺势背起对方往回赶。
两人回家之后,果然允浩寸步不离在中身边,背上背下,服侍周到。只是有两件事情让在中犯了难,头一件就是如何沐浴,至于第二件事更难以启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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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情窦初开
金在中坐在床头望着大木盆出神,没有任何动作。那大木盆里盛满了温水还冒着热气,郑允浩伸手试了温度后,柔声道:“在在,不冷不烫,可以洗了。”
金在中“嗯”了一声,小声道:“允浩哥哥我自己来。”
“不可,你右脚受伤不能下地更不能沾水。”允浩神色坦然道:“我抱你入水,你再把脚翘起来。”
在中哪里肯,连忙摇头道:“你出去。”
郑允浩不以为然:“你不方便....”
“出去!”金在中忍不住加重语气,他涨红了脸蛋,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羞涩,或者两者皆有。
允浩自从跟在中认识,除了偶尔被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揶揄,也没有听在中对自己说过这么重的话。又看到金在中脸色绯红,允浩才意识到在中是害羞了。也是,金在中年纪小脸皮薄,再加上不谙世事,难免不似自己一般不拘小节。还是自己冒冒失失,唐突佳人了。
允浩陪着小心道:“好。”他也不做解释,老老实实出去。等他关上房门,在中才松了一口气。绝对不能让允浩把自己的身子看了去,就算大家都是男人还是不能看,至于为什么不能金在中也说不清楚。
在中正要解开衣衫,听到外面敲门声,允浩小心翼翼问:“在在,你有没有洗?”
“什么事?”金在中为郑允浩的事情正在烦恼,没想到这个始作俑者又来了。
“我可否进来?”隔着门郑允浩的声音越发小了。
金在中见允浩虽然语气温和但执意要进来,忙轻声道:“那你快些。”也不知道怎么的,在中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压低有些沙哑,听上去竟然像责备对方怎么还不进来。
郑允浩轻轻推开门,他笑盈盈的手上拿着一个小板凳,似乎心情不错。“在在,你坐凳子上洗,用水瓢舀水往身上倒或者拿布巾沾水。”这样确实避免了整个身子入水,也不用允浩帮忙,可金在中听了这番细致的教导并不买账。
“我只是脚肿了,不是瘫痪,不用你一步步教。”在中大声反驳,声音大到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郑允浩看到金在中炸毛丝毫不气,心里居然甜甜的。他想到自己以前养的一只小猫,身手矫健活泼可爱,平日里最爱上蹿下跳,偶尔闯了祸还神气十足,是家里的小霸王。允浩记得有一次不慎踩到了小猫的尾巴,那个小家伙气得直竖起尾巴,瞪圆了猫眼,它的表情愤怒当中带着点埋怨,但就是没有舍得对自己伸爪子。而金在中刚才的举止像极了被踩中尾巴生气的猫儿,甚至仔细想来在中的性格习惯也跟那只猫一样。忆及这里允浩嘴角不住上扬。
金在中见郑允浩居然还笑得出来,心道允浩果然是个怪人。就在他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时候,他的身体一下子腾空,整个人被郑允浩抱在怀里。不等在中发问,又被放到矮凳上。“你慢慢洗,不着急。”说罢允浩气定神闲地关上门。
金在中觉得郑允浩这话像是故意逗弄自己,那人关门的动作分明是扬长而去,他愤愤地把布巾往允浩离开的方向砸去,和预料中一样,那布巾只砸中房门,重重摔落在地。这一下发泄完毕,他也逐渐恢复了理智。金在中看着那块布巾出神,眉头一皱心想: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发火?或许是因为郑允浩似乎把我当成小孩子看,还是个格外需要照顾的小孩子,那样太丢人了。
金在中总算解决了烦恼,至于为何郑允浩可以轻易影响他的情绪,他没有再深究下去,大概是因为越想越头疼。在中伸手摸了摸水,已经有些凉了,他赶紧解衣洗澡,草草了事。这澡洗得并不痛快,然而更不痛快的事情还在后面。
今日吃饭时,有一道汤极为鲜美,在中连喝了三碗,这会尿憋得有些难受。他刚对允浩发了脾气,哪里好意思让允浩扶他去解手。其实就算没有发生争执,这种私密的事情金在中也不愿意让别人帮忙。金在中扶着木盆缓缓站起身,他右脚受伤不便着地,只能靠左脚独立磕磕绊绊跳跃着往前。饶是他轻功了得,仅仅用一条腿走路也颇为费力,忽然他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前倒去,所幸身旁还有一张桌子,在中双手牢牢按住桌面才没有跌倒。他急着出去,猛得又是一跳,手掌使劲施力在桌子上,那桌子立刻一阵摇晃,竟是把桌上摆放的花瓶震落了。“哼!”金在中气恼得嘟起小嘴,这是又给允浩添麻烦了。
另一边郑允浩算着在中应该洗完了澡,站在屋外安静地等金在中吩咐。哪知道屋子里半天没有动静,允浩正要敲门,就听到里面“哗啦啦”一声,接着是金在中的叹息声。允浩顾不得多想,直接破门而入,见在中试图捡起地上的碎瓷片,立刻二话不说将金在中一把抱起来放到床上。
“在在,快躺下休息,这些碎片我来收拾。”
“我要出去!”
“你的脚还没痊愈,多躺躺。”
“我要出去解手!”金在中恼羞成怒终于还是把难以启齿的话说出口。
允浩瞧见金在中娇靥酡红,心想小家伙自从脚肿之后变得特别容易脸红了。他不动声色把金在中抱起来道:“你想解手就以内力传声告诉我。”
“我不要。”
“难道你要尿在床上?”郑允浩忍不住打趣道。
金在中狠狠在允浩腰上掐了一把凶巴巴说:“我可以用虎子(注1)。”
郑允浩露出一抹坏笑道:“虎子家里倒是有,只不过都是我用过的。”
“啊!那你还是扶我去茅房。”金在中惊慌失措,一想到跟允浩共用一个虎子,把同样私密的地方插入同一个虎子,他更加羞涩。
在中低头不语,联想起对方刚才所说的话,越想越像在戏文里看过的类似恶少调戏黄花闺女的情节。先前怎么没发现这人如此可恶,现在受制于人想要下贼船可难了。
金在中一直被郑允浩抱到茅厕的便凳上,那人见在中怔怔的模样,笑着说:“委屈你,我在外面候着。”
“不要你候着...有声音....能听到。”金在中说到后面没了声,一双大眼睛不安地轻轻转动。
郑允浩哈哈大笑退了出去,金在中不知道对方是否走远,只侧耳细听屋外动静。没料到有歌声从外面飘来,郑允浩唱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金在中明白允浩大声歌唱盖过自己的尿尿声,是在化解尴尬,这才如释重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这首歌源自《诗经》,寓意朴实,允浩的嗓音低沉,唱起来也自有一番独特的味道。在中听出允浩借着这首歌有和解之意,转念又想这首诗解作伴侣之间互相表达情谊也很贴合,他心头不禁一热。想到自己受伤期间不知怎么的扭扭捏捏,倒是自己小气了。
一曲毕在中收拾好衣裳,允浩等他召唤才进去,忙不迭将在中抱在怀里飞快离开。
“我命人买了新虎子,你且熬过今晚。”允浩拍着怀里的在中温和道。
“嗯。”金在中抬起头挑眉笑道:“待我康复,允浩哥哥一定要陪我下山玩。”
允浩看到在中明媚的笑容,也被感染了,他嘴角一扬道:“你喜欢玩什么?”
此刻允浩已经把在中送回屋内安置好,金在中拉着允浩的袖子饶有兴致道:“我在家可无聊得很。平日里不过吟诗作对,赏花垂钓。”
“以你的性子肯定不干。”允浩笃定。
“难道我是泼猴还是混世大魔王不成?”金在中脱口而出。
郑允浩哑然失笑:“你倒是像只小猫,整天飞檐走壁。”
金在中听他这样形容正合心意:“嗯!不止一人说我像猫。我在...家里也养过两只猫,是我的好女儿。”
“你才多大?就有了女儿。我看你做猫儿的哥哥还差不多。”
“不行不行,辈分不能乱的。她们是我养的猫又不是我爹爹养的。”
允浩笑容更甚道:“你总是有一通歪理。先前带回来的那只兔子又是你什么人?女儿还是儿子?”
金在中刚想讲我已封了他为御兔,但不欲将秘密说出口,连忙道:“小兔子我要一直带在身边,才不送他回去。我家里进去便很难出来了,那里也有很多规矩。”
允浩笑着逗弄道:“有许多规矩你怎么还学得一身武功?”
“爹爹说了,我一个小...孩子需要练武防身,这才找师傅教我。况且师傅传授的也只是剑法轻功骑射,说是学了这些足够保命,拳法掌法却是不肯多教。”在中满是遗憾。
允浩心里疑窦从生,这种教法奇怪,更奇的是在中竟然乖乖接受。
金在中也瞧出允浩的意思,接着解释:“我当然不肯听话,甚至以不学武功威胁,谁知道师傅不买账。我想着成天只能读书写字,这样下去岂不是成了一块呆木头,算起来武功能学一点是一点,哪怕学不好,也当多了玩耍游戏的机会。”
允浩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寻常高门富贵人家,对儿子要求严格,文史武艺无所不教,哪会这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你家人倒像把你当做闺女养。”
在中大吃一惊他忙不动声色岔开话题:“是啊,家里没趣,我想看斗鸡,央求爹爹许久,好不容爹爹答应。那日我兴致勃勃去了却扫兴而归,你猜怎的?”
“如何?”允浩接话。
“哼!我以为能看到威风凛凛的雄鸡厮杀,哪知道爹爹让下人们撞孤拐子(注2),做那小孩游戏。”
允浩见在中沉着脸,没料到此事过了这么久,他还十分介意。想到在中天性活泼不爱拘束,家里却处处约束,难怪他要逃出家门。也不知道他平日受了多少委屈,瞥了多少气,心里对他越发怜爱,恨不得代替在中家人多疼他一些。
注1:虎子就是古代的夜壶。相信这玩意的造型大家有数,所以在在一想到和小郑共用夜壶才会害羞。
注2:撞拐子是一种游戏,规则是一脚独立,另一脚用手扳成三角状,膝盖朝外,用膝盖去攻击对方,双脚落地则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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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市井之乐
三日后,金在中的脚伤彻底痊愈,他一能下地立刻活跃起来。允浩知道在中活泼开朗,也爱看他开心玩闹的样子,但又担心在中刚复原身体脆弱,于是允浩竟是在中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眼睛更一刻不从对方身上离开。
这天一大早,金在中正欲往庭院当中的假山上攀爬,他忽然停下似乎早有准备对着身后的郑允浩道:“允浩哥哥,我们何时下山?”他眼巴巴地望着郑允浩,好像允浩不答应就是做了件极过分的事情一样。
“今日便去,不过你必须答应跟在我身边,不得乱跑。”允浩先跟小家伙约法三章。
“好呀,好呀!”金在中欢快地满口答应。
两人都身负武功,下山之路异常顺利,很快到达最热闹的云坊。大道两侧酒楼和茶馆鳞次栉比,路上来往商队贩夫走卒络绎不绝。在中忙不迭往人最多的一处茶馆门口走去,他查看清楚情况显然很满意又立刻跑回来对允浩兴奋地大声道:“那里有人斗鸡!”他交代完毕一溜烟地去看热闹,允浩只得宠溺地摇摇头健步跟上。
在中身材修长,但斗鸡场早被人围得里三层才三层,他踮起脚尖也瞧不清楚状况,挤也挤不进去,轻快地跳了跳只是徒劳。所有办法都试过了,却是什么也看不见,金在中咬住唇瓣顿时感到无比沮丧,这时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去茶馆二楼看。”郑允浩笑着道,“茶馆为了招揽生意才设的斗鸡,只要花钱就能看到。”
金在中点点头跟着允浩上楼,两人选了一个最好的位置,这下果然能看得清清楚楚。此时斗鸡场上有一只头顶红冠的魁梧大公鸡已经连胜了五场,博得满堂喝彩。那只鸡的主人朝着场上观众作了个箩圈揖问:“还有谁来挑战?”他举止看似谦虚出言却极为狂傲,但他的鸡战无不胜,倒是半天没有人应答。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之时,人群当中一个瘦小的青年应声:“我来。”青年把怀中的鸡放下,只见那鸡通身黑羽并无奇特之处,它慢悠悠地走到场中央,还理了理羽毛,就像个误闯演武场的普通人。旁观者哄堂大笑,都认为青年不识好歹。待到下注时众人纷纷选择了红冠鸡,看来它要连胜六场了。
茶馆楼上店小二捧着托盘来到客人面前收取筹码,金在中不假思索就要下注红冠鸡,郑允浩冲着他摇摇头,在中立马改下注黑羽鸡。在中看到店小二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更觉得有趣,等人离去他小声问:“允浩哥哥为什么认定无人看好的黑羽鸡能得胜?”
郑允浩淡淡道:“我不过想到纪渻子说过,斗鸡必须去掉骄傲和意气,对敌方视而不见,看起来像木鸡一样冷漠,毫无好胜之心,才能无所不胜。”
“嗯...就像练剑一样,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人剑合一才是最高境界。”金在中接话。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郑允浩卖起了关子。
“你快说啊!”金在中一激动忍不住握住郑允浩的手,等他反应过来允浩仍然若无其事地任由他握着,直到店小二上了茶点来在中才趁机将手抽回。
“茶馆是这场赌局的庄家,肯定想要赚得盆满钵满,所以下注者输得越多越好。”
在中对着允浩做了个鬼脸道:“原来如此,那你还跟我说庄子,纪渻子,弄什么玄虚。”
允浩忙一指窗外说:“快看,斗鸡开始了。”
金在中立刻忘了数落允浩这一茬,直接跑到窗户边观战。那只红冠鸡当真凶猛异常,一上来就连连朝着黑羽鸡的要害啄。黑羽鸡只是躲闪,但它每每躲得不慌不忙,气定神闲,似乎早就料到红冠鸡的套路,竟没有一处受伤。等那红冠鸡消耗尽了力气,黑羽鸡威风凛凛地跳到敌方身上,狠狠那些漂亮的啄羽毛。战况发生了逆转,不过片刻红冠鸡落败。
“它好像成精了,怎么跟人一样还讲战略。”金在中边鼓掌边点评。
众人虽然赌输,却因为看了一场精彩的斗鸡脸上都是回味无穷的神情。
金在中更是开心,他兴冲冲地把赢得的铜板拨到面前,小心翼翼放进钱袋里,好像这些钱比他家里的金银珠宝还要贵重一样,他自言自语道:“都是我自食其力得来的。”接着随意从钱袋里掏出一把铜板递给允浩说:“给你。”
允浩却是不接,笑盈盈道:“不如把这些当做酒钱,算是金大少请客,我跟着沾光。”
在中听罢大悦,欣然同意,这顿饭也吃得津津有味。两人用完膳食,时间还早,在街市上闲逛。
金在中见到许多不曾认识的新奇东西,他饶有兴致地跑过去都要瞧一瞧,摸一摸。他走走停停行到一棵大树下,有一群少年站在树荫下比赛抽陀螺。在中终于找到一项自己拿手的绝技,便加入其中。他武功不俗,既有技巧又有力量,玩起陀螺来得心应手,把那些少年杀得片甲不留。若不是郑允浩及时把他拉走,在中兴致来了或许要玩到天黑。他刚离开,后面那帮少年人声鼎沸,不是喊着要拜在中为师就是不服气还要再比的,甚至有人追了过来。在中瞧着这个阵仗,急急忙忙地跟在允浩后面跑,就怕被他们缠住。
允浩带着在中转过几个小巷子,轻易甩掉了那群人。正巧迎面又来一人似乎识得两人,在中还想再跑,就见允浩已经上前与那人寒暄。看来是允浩的朋友,跟先前那群人不是一伙的,金在中松了一口气。他也上前,经由允浩引荐。一番客道之后,那人和允浩开始说一些在中不感兴趣的话题,金在中不耐烦地四处搜寻,看到对面小巷子中有个捏糖人头发花白的老妪,忍不住心里一动。
金在中与两人打个招呼,直往小摊奔去。摊子上用竹签插好了许多用糖稀做的飞禽走兽,有的凌空飞腾骏马,有威风凛凛的老鹰,有小巧玲珑的兔子,各个栩栩如生。老妪正用小勺舀了糖稀在石板上作画,如行云流水。在中看得啧啧称奇,他指着一排三个完成品道:“阿婆,这些我全要了。”每一样都极为精致,舍弃哪一个都可惜,在中干脆一起买下。
老人抬头微笑道:“你买这么多,我再送你一样。想要画什么?”
金在中想了想道:“可以画人吗?”
“你别说太难的人物,只管说些老身知道的。”
在中见她会错了意,连忙指向不远处的郑允浩。“阿婆,你帮我画他可好?”
老妪往在中指的方向瞧了瞧问:“是那位生得俊的郎君罢?”
金在中听到对方这样形容心里油然生出一股自豪感来道:“正是。”
老人点头微笑,巧手来回穿梭,只简单几笔就绘出个长身玉立的青年。
“你夫君对你真好。”
“不...他不是我夫君。”金在中吞吞吐吐道。
“听你口音像是南方人。我知道的,你们那里管夫君叫相公。”
“不,阿婆。我是男人,他...是我大哥。”金在中的脸都涨红了,他一张巧嘴到了这里居然无力反驳。
老妇人这时已经绘好了人像,只等糖稀冷却,她笑着说:“老婆子年轻时爱热闹,可是怕人说笑,也常像你这样穿着男装扮成男子和夫君一起上街。你放心,我不会说你坏话的。”
金在中连耳根都红了,他生得国色天香,再加上年纪不大,颇有些雌雄莫辨。被老妇人这样说了,羞涩不已,但他并不生气,倒隐隐有些高兴。
老人用竹签撑起做好的允浩绘像,她端详着在中的脸,片刻后她垂首道:“再画一个你,正好是一对。”
说到这里,金在中早就解释不清,他抓起那三个完成品,只顾低头默默吃东西装作什么也没听到,最后做好的糖人还是由老人亲自塞到他手里。他握住自己和允浩的糖人离开摊子,小声道:“这是允浩哥哥,这个是我。”又把两枚糖人靠近了些,“对呀,我和允浩哥哥就是靠得很近很近。”
“什么很近很近?”郑允浩忽然出现接口道。
在中吓了一跳,接着他把绘着自己的那枚糖人递给允浩:“给你吃。”他则在允浩糖人上轻轻咬了一口,又望眼欲穿地瞧着对方。
允浩本来不爱吃甜食,但看到金在中殷切的目光还是乖乖吃下糖人。
金在中心想:我吃下了允浩哥哥的糖人,允浩哥哥吃下我的糖人,这样好像戏文当中写的互相交换信物一样。在中顿时喜上眉梢,似乎跟允浩在一起他就很少不开心。
两人越走周围的街道越来越清净,金在中忽然想到允浩很早就提过这次下山有重要的事情,但他却陪着自己四处闲逛,心里不由暖洋洋的。
“允浩哥哥,我们这是往哪里走?”
“到我念书的地方。”
金在中打趣道:“我还以为你天赋异禀不用读书呢。”
哪知道这次允浩没有立刻接话,他轻轻凝住眉毛,很快不着痕迹松开,但这一细小的变化还是让金在中捕捉到。
“确实很快不用在那里读书了。”郑允浩话说得轻飘飘的,看起来并不在意。但金在中却敏感地察觉到,似乎允浩身上发生过某些不美妙的事情,他这话更像是不得不接受现实。
又走了一会,允浩停下脚步道:“你若是觉得无趣,在这附近随意转转,前面的酒肆茶楼里有人说书唱曲,你先坐坐。等我去书院处理完事情再来找你。”
果然有问题,这是想把我支开了。
金在中哪里肯答应,他笑容满面道:“我就是要跟着你。允浩哥哥陪我玩了这么久,现在轮到我陪你。”见允浩不答应,金在中立马挽住对方的胳膊续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这可是你教我的。”
“好,我答应带你去。不过你必须答应,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动手,全部由我解决。”
金在中好奇心起,难道前面的书院是龙潭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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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谁与争锋
郑允浩带着金在中穿过一条深巷,两旁白墙黑瓦的房屋鳞萃比栉,清雅至极。允浩所说的书院就在巷底,两人走到书院前,金在中抬头见院门的匾额上用隶书写了“文澜书院”四个大字,字体古朴厚重,与庄重的书院相得益彰。
郑允浩上前敲门,看门的仆童见了郑允浩微微一楞却保持沉默,直接放两人进去并不讲一个字。金在中早已起疑,这仆童的反应更加深了他的猜想。他瞧允浩神色淡然,一派从容,也跟着对方踏入书院大门。
进入书院迎面便是一片茂盛的竹林,两侧有回廊如同双翼展开。金在中过去居于深宫,放眼望去全是巍峨的宫墙和宏伟的宫殿,因此对眼前截然不同的庭院饶有兴致。他在观赏的同时也时刻注意来往诸人表现。那些人有的对允浩不屑一顾,有的故作客气与允浩寒暄,他们的脸上始终里带着或明或暗的掂量、忌惮、轻蔑种种复杂的神情。这样的氛围金在中只觉得似曾相识,父皇那些妃嫔们聚在一起可不正是如此,面上和谐实则暗潮汹涌。如果说宫人勾心斗角是为了争宠,这帮男人的表现就耐人寻味了。
两人走到二门处的礼殿再往前就是书院的讲堂和学斋,允浩环顾四周嘱咐道:“在在,我与老师有约,你在这里等我片刻。”
金在中冰雪聪明立刻允浩和他的老师有私密话说。“你尽管去,放心我不会乱跑。”
金在中目送郑允浩离开,可允浩去的不是前面的讲堂,而是从侧面的小门不知往哪里去。金在中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不见郑允浩的影子,站在此处正好能听到前面学生的朗朗读书声。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学生们读的是《大学》开篇,这些内容简单,金在中五岁便背得滚瓜烂熟。听诵读声也透着无奈,在中甚至都能想到学生们有口无心苦着脸念书的表情,大概他们也不愿意花功夫在最基础的学习上。
忽然读书声停了下来,接着是一阵大声怒斥,中间夹杂着战战兢兢的辩解和周围的轻笑声。十有八九某位学生走神被夫子抓了个现行,正在挨训。金在中孤身等候允浩,觉得没趣,这会前面有热闹看,他立刻动心了。他想,到不远处的学斋去瞧个究竟,也不算乱跑。
在中轻手轻脚走到学斋,躲在侧门处往里面偷偷张望。大厅正中央的墙壁上摆放着一方巨大的孔子绣像,上面写着“万世师表”几个字。再看厅内一名胡子花白的老夫子正絮絮叨叨教训学生,戒尺挥得凛凛生风。
书教得不行,本事全用在教训学生身上,如此迂腐老顽固居然是书院讲师?难怪允浩不肯继续念下去,这样的人哪里配教导允浩哥哥。
金在中想到这里不由地冷笑一声,没料到那夫子老态龙钟,耳朵却很灵,被他听见了躲在侧门金在中的动静。
“什么人鬼鬼祟祟?”老夫子眼珠一瞪道。
老夫子这话说得不好听,在中又哼了一声以示不屑。他身为金枝玉叶自小周围人都对他恭恭敬敬,但离家以来大大小小的事情经历不少,他记得答应过允浩不动手,干脆不再躲藏,大大方方走到前面来。
顿时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金在中身上,他眉目如画,一身绯衣衬得那雪白的肌肤近乎冰雪般透明晶莹,气质高洁似谪仙,众人都忍不住盯着这美少年看了一会。
在中举止优雅,被夫子恶语相对仍然从容,那老夫子越看越气,只觉得这年轻小子的表现是刻意挑衅,如果不好好教训一番,自己如何在学生当中立足?老头子最不允许别人质疑他的权威,于是他走到离金在中很近的地方,把手中的戒尺朝那个的方向掷去。
金在中忙伸手去接,他最近接触的敌人都是江湖高手,因此早有一套本能反应,眼见有东西砸来,下意识施上几分劲,接到戒尺的一瞬间,那玩意硬生生折成两节。
金在中心想:哎呀,这下不好,自己还是动手了。
老夫子似乎受了平身最大的耻辱,声音喑哑却是不依不饶对金在中道:“你算什么东西?谁允许你来文澜书院偷听?”说罢手一扬又想打人,但想到金在中方才露出的功夫不容小觑,也不敢轻举妄动,他手停在半空中,既不挥出也不落下,滑稽至极。
“此言差矣。”说话的并不是金在中,只见一个黑色身影挡在老夫子与金在中之间,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
“允浩哥哥!”金在中正愁该如何是好,允浩就在关键时刻来解围了。
郑允浩与金在中交换了一个眼神,又不矜不伐地朝着老夫子行了一礼道:“于先生。”
于夫子缓缓放下手,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闷哼,满面鄙夷道:“你还晓得回来。”又想到允浩护着这个狂徒冷冷道:“你倒说说我哪里不对。”
郑允浩一指墙上匾额恭敬求教:“敢问先生,书院为何将孔夫子的绣像置于殿内?”
“孔夫子乃世之大圣,亿载之师表者,吾辈之楷模。”于夫子一字一顿说。郑允浩离开书院一年,性子越发难以捉摸。也不知道他问这话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郑允浩满脸堆笑继续追问:“先生既然如此推崇孔圣人,那对圣人之言定然遵从?”
于夫子有些愕然,还是点点头道:“圣人之言必有道理。”
郑允浩好像就等着他这句话一般微笑道:“‘子曰:有教无类。’我这位朋友虽然不是书院学生,但也好读诗书,才特来此处旁听。先生将他驱赶,岂不是违背了圣人的意愿?”
郑允浩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那于夫子被噎得涨红了脸,半晌才愤愤道:“我看他不似好读诗书之人。”
郑允浩谦和地回了一句:“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于夫子听了脸色由红转青大怒道:“你怎敢这样同老师说话?”
没料到郑允浩轻描淡写道:“于先生未从教导过郑某一天,在下不敢当。”
于夫子已经气得目瞪口呆,讲堂内的学生先是看好戏,见后来夫子落于下风,颜面难堪,有人出来打圆场道:“郑兄得饶人处且饶人。”
又有一位玄衣青年似与允浩相熟,他轻拽郑允浩的衣小声道:“允浩一年未归书院,看来不知于夫子已升了书院首席座师,况且与允浩最为亲厚的王院长近日就要赴京上任,于夫子轻易不能得罪。”
金在中一直细听周围人的对话,他觉得这些人嘴上卖乖,其实暗暗有一番幸灾乐祸的意味,他心里不悦,却见允浩神色依旧如常。
“多谢杨兄指点,可惜郑某用不到了。此次回来并非久留书院而是收拾行囊随师赴京。”
众人听罢露出羡慕和嫉妒的神色,先前对郑允浩的同情荡然无存。还是那名姓杨的学生道:“原来郑兄攀上了大富贵。王院长,不对,现在是王大人了。王大人被陛下青睐,赴京任美差,郑兄跟着很快就能被举为孝廉平步青云。”
郑允浩明知同窗们所说的话并非事实,还是不置可否。因为允浩清楚这个世上只有虚伪一词看不见摸不着,无论回应什么,这些人都可以把自己的行为归结为虚伪。只有这样,这帮庸人方能自我安慰,备受推崇才华横溢的郑允浩也不过如此。
在中一直旁听不搭话,他长在深宫,嗅觉敏锐,很快洞悉了书院的大体状况。看来王院长与于夫子面和心不和,允浩又是王院长的爱徒,允浩平时肯定没少受到于夫子的压制。如今王院长高升,自然要带着允浩远离是非之地。
于夫子气息稍缓,但一看到郑允浩不卑不亢的模样格外刺眼,他忍不住还要刁难:“文澜书院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再看郑允浩依然波澜不惊,他又冷笑着续道:“想走也可以,但是你的学书需得著上肄业。”
众人听了一阵惊叹之后不由暗自点头称赞于夫子手腕厉害。如今想要入朝为官先得被举为孝廉,孝廉者品学兼优,哪有肄业的孝廉。郑允浩若是偏要在此时离开书院,在于夫子干预之下他就失去了为官的资格。但郑允浩若是留下,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郑允浩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于夫子道:“郑某在书院学习十二年,时时不忘刻苦上进。现已学有所成,郑某不才,愿意在离开前接受先生考较。”
允浩这一招走得极为大胆,既然老夫子欲令他肄业,他干脆提出在众人面前考试,一旦通过考试,那么顺理成章结业。
“你学问不足以结业!”
“夫子一考便知郑某足以结业。”
“这不合规矩。”
“非也,不破不立。”
一番唇枪舌剑,于夫子完全不是郑允浩对手。金在中看得心花怒放,他无端被老夫子责备,早就看那个老头不顺眼,现在见糟老头被允浩活活气得半死,正是允浩替自己报仇了。在中先前只见过郑允浩武功高强,虽然读过允浩的文章,知道他才思敏捷,但允浩在自己面前处处谦让体贴,从不在口舌上争锋,没料到允浩还有能言善辩的一面,对自己和外人竟判若两人,在中心里又得意又开心。
两人还在僵持,就听到堂外有人笑道:“你们在说什么?这么热闹。”
在中闻声一瞧,见有两人一前一后往讲堂走来,前面的那人穿一身紫衣官服,模样俊雅。后面那人做文士打扮,刚才打破僵局的就是他。两人进屋后,满院学生都对文士行礼,口称院长,想必他就是王院长。另一人经王院长介绍是朝廷派来的蔡大人,主学政。
于夫子连忙上前把允浩的提议如实说了,他见有外人在场不敢添油加醋。
蔡大人捋着胡子笑道:“我也想见识文澜书院学生的风采。”
“学习的内容太多,他们哪里能一下子考完。”于夫子对郑允浩还是不客气。
“君子学六艺,不如从礼、乐、射、御、书、数当中选一样考允浩。”王院长一副出来打圆场的样子。
蔡大人也接话道:“我看就选射箭,再择几人来场比赛,这样一来既能考教又不沉闷。”
于夫子想了想欣然同意,自己虽然没教过郑允浩,但也知道那小子满腹经纶,若是考礼、乐、书肯定难不倒他,郑允浩唯一的弱点就是手上没劲,以往连投壶都玩不好,射箭更是差劲。一想到待会能看到郑允浩出丑,于夫子脸上逐渐泛起笑意。堂内那些擅骑射的学生各个跃跃欲试,只等着战胜允浩,在院长和蔡大人面前出风头。
金在中晓得允浩武功高强,但看在场众人的表情,分明对允浩的射术嗤之以鼻,在中有些慌了,忙朝允浩望去,允浩也恰好与他对视。郑允浩朝在中眨眨眼睛,神态轻松,在中瞧他这般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众人一番整顿,三三两两行到书院的演武场。于夫子特意选出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徒弟与允浩比试,那几人摩拳擦掌,在热身的过程中已射出几箭,表现不俗。只有郑允浩闭目养神,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场地内设了桌案供书院老师和蔡大人坐下,其余观战的学生立于两侧。奇怪的是首席的位置空空如也,没过一会一顶小轿缓缓过来,那轿子停在首席处不动,轿前面垂着一张帘子,也不知道里面坐的是何人。
参赛的共有五人,他们抽签决定出场顺序,接着在书院老师的安排下五人依次排开,郑允浩恰好排最后一个。第一轮比试,靶子位于三十步开外,前四人都无一例外正中靶心。轮到郑允浩时,他握着弓箭仔细看了半天还不动手,只是不停摇头。
又是姓杨的学生阴阳怪气道:“郑兄无计可施了?若做不到还是早些认输,千万不能给文澜书院丢脸。”顿时场上响起了一阵窃笑。
郑允浩仿佛没有听见,自顾自放下弓箭往靶子走去。他走到箭靶前又摇头道:“这样比要比到何时?”说罢将自己的靶子往后又移动了二十步。
众人见状一片哗然,有的装模作样大喊“郑兄弟别逞能”,有起哄喝倒彩让允浩下来的,更多的是等着他丢脸好落井下石。只有金在中一颗心砰砰乱跳,他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允浩获胜。
郑允浩倒是不疾不徐返回原位,他一拿起弓箭,阵阵冷嘲热讽再次扑面而来。但就在一瞬间,只听“嗖”的一声,允浩拨动弓弦,旁观者顾着嬉笑,连他怎么射出去的都没有看清楚,等回过神来箭矢正中红心。
“好身手!”从小轿中传来一声喝彩,声音不大但格外沉稳。
众人又是一惊,原来那轿子里坐的竟然是个女子,听声音年纪不小,她竟然能坐首席,地位只能比蔡大人和王院长高。至于她来书院观战的目的,有心思细腻的学生猜到了七八分,或许是哪家高门大户来挑女婿的。
于夫子看着允浩的靶子,脸上阴晴不定,他沉着脸放话:“哼!郑允浩越来越没有规矩。怎么擅自动靶子,这回的成绩不算数。”
“年轻人气盛,看他们一争高下不是很有意思吗?”蔡大人笑着回应。
轿子里的女子也赞同道:“我是个俗人,就爱看热闹。这样比来比去确实浪费功夫,干脆让他们每人露一手最厉害的。”
王院长点点头朝几个学生道:“你们都听到了,不要藏拙。”
四人点头称是,都摆开架势,又是郑允浩站在一旁什么都不做。金在中走到允浩身边做了个鬼脸:“允浩哥哥,刚才我被你吓坏了。”他又调皮地续道:“你的同学像见了鬼一样,看来你平时骗得他们好惨。”
郑允浩长长叹了一口气正色道:“是他们傻。”
金在中听了一乐:“没见过你这样自夸的。你有把握胜过他们吗?”
允浩坦然道:“我有必胜把握。”
就在他俩说话间前三人已经比完,没有一人能射中百步外的靶子。到了第四人,场上忽然沸腾起来,全是喝彩助威的声音。
“你不如别人受欢迎,你的同窗都喜欢他。”金在中望着郑允浩调侃。
“无碍,我只要你喜欢我。”说罢丢下脸颊绯红的金在中往赛场中央去了。
金在中赶紧扭过头去看比赛,第四名学生拉满弓箭,卯足了劲,脸涨得通红,在他射箭的同时右脚往前迈出半步,那箭稳稳射中靶心。
“他犯规!”金在中突然大喊道。
“胡说什么?”于夫子瞪大了眼睛恶狠狠道。
金在中根本不怕,反击道:“他往前多走了半步,场上除了我之外肯定还有别人也看到了。”
于夫子眼光冷冷的扫过全场,顿时场上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做出头鸟。
金在中指着那名学生理直气壮:“你就算赢了也非君子所为。”又对着于夫子斥责:“你仗势欺人,蛮横无理。”
那学生窘迫至极,“你你我我”支支吾吾了好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咳。”此时轿子中的女子吭了一声,金在中这回离得很近,听到声音只觉得莫名熟悉,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轿中的女子正要发话,郑允浩朗声道:“百步之内射中靶心原也不难。”
“那你还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于夫子嘲讽道,就算郑允浩射箭本事不差,也不是神仙,还能有多大能耐。
“夫子可听说百步穿杨,允浩愿意一试。”
正是深秋时节,杨树叶全都红了,郑允浩请人取来笔墨,又从同窗中随意选了一人让他从百米外的杨树上挑了一片叶子涂黑。
布置好后,允浩微笑道:“我就射那片涂黑的叶子。”接着他不慌不忙地瞄准目标拉开弓,一箭正好贯穿杨树叶的中心。
金在中带头鼓掌,其他人也不得不佩服,一次射中还能说是运气好,这一次绝对不是有运气就能射中的。只是那郑允浩平日里在骑射上一向表现平平,众人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哪知道他深藏不露,大家不由对允浩越发忌惮。
“真奇才也!”轿中人忍不住掀开帘子赞叹,接着一名身材窈窕的女子款款而来。她看起来约莫四十出头,生了一张圆润讨喜的鹅蛋脸,甜甜笑着,观之可亲。
金在中瞧清了她的模样却像被大石头砸中的小鸟儿一般,忽的飞往隐蔽处,竟然连郑允浩也不顾了。
那女子朝金在中逃走的方向轻轻扫了一眼并不着急,她笑着对郑允浩道:“郑郎君可否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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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23 13:38: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初经人事
文澜书院最南边有一处清静的院落,这里面是一座藏书楼,摆放的都是古代孤本典籍,平时不经院长允许学生们不得随意进出。
此刻金在中躲在藏书楼,他脸上一派愁云惨淡,手中拈了株粉菊口中念念有词:“走...”白皙的手指轻轻撕下一片花瓣。跟在允浩身边有一段时间了,在中已经习惯和他朝夕相对,完全没有考虑以后该怎么做。谁能想到今日突然出现了意外,那名坐在小轿里的中年女子正是金在中的熟人——从宫里来的刘女官。刘氏是宫中的司礼女史,平时里面甜心黑,在中知道她的手段。她忽然出现在书院中,还识破了自己的行踪,岂不是要被她捉回宫。唯有先偷偷躲起来,等她离开后最好远离这里。
“不走....”眼波流转间又扯下一片花瓣。
一想到离开允浩,金在中心里说不出得难受。这段日子过得逍遥自在,衣食无忧。遇到危险有允浩庇护,身体受伤有允浩悉心照料,孤单无聊有允浩陪伴。他对自己那么好,如果突然不辞而别,他也会寒心罢。
也许刘女官此行有别的目的,在中心存侥幸。到底走还是不走在中犯了难,只能交给上天决定。
在中垂着头默默扯花瓣,以至于有人到来都没有注意。
“在在。”郑允浩寻了金在中好半天终于在偏僻一角找到了他,允浩注视了小家伙好一会,最后温柔地抚了抚在中的肩膀不得不打断对方。
金在中抬起头,他见允浩正盯着地上散落的花瓣赶紧起身挡在前面慌张道:“允浩哥哥。”
郑允浩全当没看见,笑容可掬道:“怎么突然怯生生的?先前你见到刘女官一溜烟没影了,害我找了好久。”
金在中怕被允浩瞧出端倪,将编好的理由脱口而出:“原来她叫刘女官。她长得像我认识的一个坏人,我看着心乱。”
“真是奇了,我还当你天不怕地不怕。”允浩笑着揶揄。
“允浩哥哥,她....刘女官找你做什么?我看她也不像好人。”金在中为弄清刘女官此行的目的干脆开门见山询问郑允浩。
允浩沉默片刻才开口道:“刘女官想帮我张罗亲事。”
“你方才说她叫刘女官,所以她是宫里来的,那么她在帮公主选驸马了。”金在中原本僵硬的肩膀放松下来,语气中有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欢喜。
郑允浩淡淡一笑道:“没错。”
金在中喜上眉梢追问:“你答应了吗?”
允浩面上飘过一片愁云,接着他眉毛微微舒展,露出一丝微笑道:“我可不敢高攀公主。”
这下轮到金在中皱眉了,他扬声道:“哪里配不上,允浩哥哥切莫妄自菲薄。”
见郑允浩不答只是轻轻摇头,忽然金在中意识到了关键所在,他颤巍巍张开嘴连声音都在发颤:“允浩哥哥,是你自己不想娶公主对不对?”
通常金在中情绪低落允浩定然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但他此刻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叹了口气道:“你说得没错。”
金在中心里一凉,面上装作不在意,想了想道:“娶了公主便可扶摇直上官运亨通,但也会被人说靠裙带上位,允浩哥哥不愿如此罢。”
郑允浩沉吟片刻道:“天家贵女多娇纵,况有谚曰‘娶妇得公主,平地买官府。’我不想操这个心。”
金在中的脸变得煞白,眼睛里泛起薄雾,他凝视着郑允浩道:“允浩哥哥....”叫出对方的名字之后竟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下郑允浩也发觉不对劲,他忙伸手去扶金在中道:“在在,你怎么了?”
“我...”金在中落寞地垂下眼帘。
郑允浩也不知道说的哪句话让在中难过了,他轻抚在中的额发无声地安慰。
在中心里仍然不是滋味,允浩不清楚自己身份,因此方才说的那番话只是针对公主,并不是对自己有意见,但在中就是高兴不起来。
允浩见他一时半会缓不过来,赶紧牵着在中的手说:“我们出去转转,别闷在这里。”
金在中迷迷糊糊被郑允浩拉着往外走,他一路上闷闷不乐,心思全不在游乐上,思绪又回到了是走还是留的问题上。想到这里金在中也不知道是赌气还是放弃,正色道:“我们分开.......”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没落下,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叫,允在两人连忙回头看。那刘女官不知怎么的也在附近,她明显瞧见了金在中,一张圆润的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金在中一下子回过神来,拽着郑允浩就往前跑,刘女官见状指挥身边的侍女道:“快追啊。”她自己也不顾形象往金在中的方向奔去。
允浩还没弄清楚状况已经被金在中拉下水,他气息还算稳定,柔声问:“你和刘女官有过节?”
金在中面露哀求之色道:“允浩哥哥你别问了,这事说来话长。”
郑允浩轻声笑了笑:“好,我不问。不过,你要带我往哪里去?”
“嗯...”金在中根本不识路,只晓得往前跑,被允浩问住了,更糟糕的是他们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眼见后面的追兵快赶来,金在中急中生智使出轻功跃上墙头,他回头催促:“允浩哥哥,快上来。”
郑允浩无奈地笑了,认识金在中以来,自己飞檐走壁的功夫越发厉害。他跟着金在中跳上跳下,硬生生把一座座房屋的屋檐当成了另外一条路。
那些侍女尽管精明强干却不会轻功,只能眼睁睁瞧着两人飞远。领头的侍女瞧见金在中和郑允浩似乎落入了远方一座楼阁中,嘱咐众人道:“公主在那里!咱们绕路过去一定要找到殿下。”
另一侧金在中依然忐忑不安,他忍不住开口问:“允浩哥哥,为何我们要停在此处,万一她们找来可怎么办?”
允浩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淡淡道:“她们进不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哎?什么地方”金在中到底未经人事,一双眼睛好奇地盯着郑允浩。
郑允浩被他这样看着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压低声音道:“青楼。”
“啊!”金在中这声音竟有些兴奋。
郑允浩料得没错,刘女官一伙人果然都被拦在门外。
“哎呀,各位娘子莫要为难老妈子,这里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老鸨打扮得花枝招展朝着刘女官颔首。她稍微靠近,浓烈的脂粉味直冲众人而来,有几人忍不住退后数步以袖掩面。
刘女官颦眉道:“我们来找人,还请行个方便。”说罢递给对方一枚大元宝。
哪知道那女人并不接,只是满脸赔笑道:“来我们春月楼寻夫君的娘子也不是没有。不过我第一次见这么多娘子一起来,好大的动静啊。”
她嗓门大声音尖,这么一吆喝顿时引来不少路人围观。那些侍女都年纪尚小没有作妇人打扮,又知道这老鸨是市井当中的人精,她们被羞辱都臊红了脸,连刘女官也说不出得不自在。
刘女官语气有了些许不耐烦,满脸鄙夷道:“给你银子也不要?”
老鸨上前一步握住刘女官的手,故作亲热道:“不是我不帮忙,若我收了娘子的钱,开了这个先例,以后便没有男人再来我们这儿。”
刘女官狠狠推开老鸨怒斥道:“谁准你碰我的!”她是宫里颇有地位的女官,被个低贱的老鸨摸了一把,觉得自己沾上了一样脏东西。
老鸨依然笑容可掬恶心刘女官道:“是妾身该死,给您赔不是。”
她身后一个姐儿帮着解释道:“我们收了男人的银子已是把自己卖了一次,若再收娘子的银子岂不是又卖了一次,哪有两头讨好的道理。”她说完笑得花枝乱颤,周围的姐儿和围观的路人也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这女人话说得粗俗,刘女官听到后来涨红了脸,恼怒至极,气得拂袖而去,跟着她来的侍女们也悻悻而归。
这时金在中已经同郑允浩躲进了春月楼当中的一间清净厢房。金在中四处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有些失望道:“好像跟别的地方也没什么不同。”
郑允浩忍不住笑道:“你呀......”他刚说完话,外面传来一阵嬉笑声。
金在中急道:“不好,有人来了,快藏起来。”放眼望去,整个房间里只有一个大柜子能够藏身,金在中打开柜子率先躲了进去,又招呼允浩道:“你快过来!”
郑允浩原想着离开这间屋子,但听到屋外的脚步声,知道有两人离此处只有十步远。时间紧迫,他不得不听从在中的意思,也躲进柜中。那柜子巨大又没有摆放物件,两人藏身绰绰有余。
允在两人刚藏好,外面一前一后进来两名男子,听他们脚步声与常人无异,并不是江湖高手。金在中这才放心,他大着胆子从柜子的缝隙里打量那两人。
两名男子穿着考究,一个长得眉清目秀,一个生的英气俊逸。他们坐定后叫了酒菜,吟诗作对,讨论诗词歌赋,闲聊风花雪月。从两人的谈话中得知,他们一个叫柳澈,一个叫苍石,皆为富家公子。酒足饭饱后,两人忽然插上了门栓,金在中有些奇怪,这俩人来青楼难道只是聊天喝酒,都不叫姑娘的?
那两人靠得越来越近,四目相对一句话也不说。金在中正在奇怪,忽然间名叫苍石的公子捧着柳澈的脸激烈亲吻吮吸,他越亲手也越发不规矩,直往下扯柳澈的衣服。两人边亲边往床边走去,很快滚在一起。
突如其来的变化看得金在中目瞪口呆,他哪里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更是第一次见到两个男人搂在一起嘴对嘴亲。在中的脸蛋顿时染上红晕,他身子往后看不敢再看。又偷偷打量郑允浩的神色,那人居然闭着眼睛如老僧入定,安详平静。金在中心想,自己可不能输给郑允浩,忙在心里默默念诵《道德经》。
可惜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柳澈的声音变得又娇又柔,愉悦中夹带着隐忍,哪有方才的清冷。“苍哥哥,饶了我....太快了。”那苍石却一句话也不说,只顾着狠狠抽插,床被摇得嘎吱响和“啪啪啪”的抽动声交织在一起,分外淫//靡。
“啊....呜....”柳澈的叫声就没有停下来过,叫到后来嗓子变得沙哑,倒也别有一番味道。
金在中已经从《道德经》背到《南华经》,又从《南华经》背到《首楞三言经》,但背到后来感觉全身发热,身子骨发软,心里像被猫抓过一样痒痒的却不给个痛快。在中压根没有心思再背下去。
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柔嫩的手被人握住了,回头看向郑允浩,对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额间冒出细密的汗珠,气息起起伏伏,只有手紧紧抓住自己不放。不知怎么回事,郑允浩的眼珠在阴暗的柜子中也格外明亮,像闪动着火焰。允浩纤长的手指像划过琴弦一般流畅地顺着在中的手背、手腕、穿过衣衫往手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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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黄粱一梦
本章高能,有羞耻play,不能接受者慎入。
金在中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素净的大床上。在中想要坐起身,似乎是睡得太久了,他感觉身子像负了重物一样直不起来,手脚却是虚软的。他眼角轻轻一扫,这间房里的陈设很是熟悉,但他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此刻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在中仍然动不了,他有些害怕警惕地发问:“谁?”
“是我。”郑允浩沉稳的声音像给了金在中一记定心丸。
在中心情立刻好了不少忙柔声道:“进来。”
郑允浩推开门又轻手轻脚地关好门顺手插上门栓。他还没有走到金在中面前,那边在中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允浩哥哥,我...动不了。”
“在在别怕,今天晚上我守着你。”
“嗯。”不对呀,允浩说的守着岂不是自己连睡觉都要被他看着了。
在中用被子捂住下巴和嘴唇,他那双迷人的眼睛里满是羞涩道:“允浩哥哥你休息罢,我还好,不用人陪。”
允浩伸手将露出的被子一角整理好塞回去,他凝视着在中道:“可我不放心。”
话说到这个份金在中无法拒绝,他羞恼地转了个身子,只把后背丢给允浩。即使是这样,在中还是辗转难眠,觉得浑身不自在。等了好一会,已是夜深人静,在中悄悄转过头,见允浩居然还在这里,那人正满脸深情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在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对着那张正经的脸心底忽然冒出一股气来,他哼了一声说:“我要如厕。”
允浩嘴角微微扬起道:“好。”允浩帮在中掀开被子,先把在中扶起来给他披上一件披风御寒,接着才弯腰小心翼翼把在中横抱在怀里。
允浩带着在中到了茅厕却并不像之前那样把他放在便凳上。允浩立在那儿,用力把在中往上拖了拖,接着用左手伸到在中的裤子上。
“你做什么!”金在中大惊失色。
允浩淡淡道:“帮你啊。”他慢慢解开裤子,那件丝绸做的裤子顺利地沿着在中大腿滑落。接着允浩的手落在了对方最私密的亵裤上。
金在中急得鼻尖冒出汗来,他浑身酥软,无力反抗只能大叫:“我不用你帮忙!快放开我!”见允浩仍义无反顾地轻薄自己,在中又威胁道:“郑允浩!你若是再这样,我....饶不了你。”
郑允浩浑然不觉,他麻利地剥开了那层薄薄的亵裤,又笑着换了个姿势,他的手臂框柱在中双腿,在中的整个身子都被他牢牢掌握了。两人的动作就像成年人帮小孩把尿一般。
郑允浩故作关心催促:“在在,你不是要如厕吗?快点尿罢。”这样似乎在中是个无理取闹不能自理的小孩子,而允浩真心帮助完全没有玩弄对方的意思。在中虽然看不见允浩的面容,但他能肯定允浩现在的表情一定非常讨厌。
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突然醒来一切都变了天。不知道身处什么奇怪的地方,允浩也变得很邪恶,更可怕的是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眼睁睁地被欺负。
很快金在中连正常思考的余地也没有了,耳边一个湿漉漉的东西贴了上来,接着酥麻的快感流变全身,在中一阵颤抖,尿意竟也跟着来了。
允浩往在中耳畔舔舐,又压低声音道:“在在,你快些。天气这么冷,腿光在外面冻着会受凉的。”他吐出的每一个字伴随着暧昧细腻的微风往金在中柔嫩的耳朵里吹,在中脸颊逐渐染上红晕,眼角湿润,身子跟着打颤,手也无力地垂了下来,如一只待宰割的小羊羔。经过一番爱抚,在中连发出的声音也变得软和,语气带了几分哀求。
“允浩哥哥....放我下来....好不好?”
郑允浩发出一声轻笑,他用一贯沉稳的语气温柔地回应金在中道:“我说了会帮你。”这一次允浩将在中放在便凳上,他本人还是不肯离去。双手从金在中的大腿内侧往上爱抚,最终落在小腹上。
金在中感觉大难临头,他泪眼迷离用商量的语气恳求:“饶了我....允浩哥哥...”
允浩听到对方求饶,心情大悦,手上动作更加迅速,往在中小腹施力按压搓揉。
“啊...”金在中咬住嘴唇,他的声音带了些许哭腔,像幼猫一样无助。
“在在别怕,有什么不能给我看的。”允浩的声音如同春风一般和煦,手上按压的动作却是一刻没有停。
在中小腹不住起伏,他强忍着尿意,双脚来回晃动,仿佛这样可以好过些,但是在中明白自己撑不了多久。
允浩见状眼睛一亮,他一手一个握住在中雪白的双足,回来抚摸,又在脚掌心吐气。
“不要...啊...”金在中想将脚缩回去,但被允浩牢牢握住,大概是为了惩罚在中不配合,允浩往在中右脚上的穴道按了按,又在对方大拇指指腹画着圈子撩拨。在中顿时感觉酸爽和瘙痒感席卷了全身,他蜷住脚趾只顾着喘息求饶。
“在在,你喜欢吗?”
金在中拼命摇头抽抽噎噎,最后他终于妥协,弱弱地“嗯”了一声。
允浩瞧见小猫一样的金在中服软,便停下动作伸手欲拭去中脸上的泪痕,没料到在中不偏不倚狠狠往他手上咬了一口。这一记反击成功,在中似乎身上也有了力量,他挥动手臂使劲驱赶郑允浩。在晃动中他感觉头晕目眩,恍恍惚惚间在中似乎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在中心急如焚,猛得睁开眼睛,他坐起身来,发现自己处于一间布置华丽的屋子内,与先前见到的场景截然不同。他用手懊恼地拍拍额头,难道刚才发生的荒谬事情竟然是一场梦?
在中起身穿好衣服,他打开房门又推开窗户往外一看,见外面街市上陆陆续续有人摆摊,显然此刻已是清晨。在中揉着脑袋仔细回想昨晚的事情,只记得自己和允浩迫于无奈躲进了青楼当中又莫名其妙听了一场活春宫。后来那两人也不知道做了多久,自己跟着迷迷糊糊昏睡过去。都怪那两个人纵情欢愉,自己在他们的影响下居然做了奇怪的梦,梦中允浩对自己做的事情难以启齿,将来见了允浩可怎么办,自己看他的眼神万一露出马脚该如何是好?
说曹操曹操到,郑允浩从外面回来瞧见在中房门大开,明白在中已经醒来,允浩敲了敲房门才进屋。
金在中见郑允浩来了,转过头不敢看对方,他心中有鬼,先怯了三分。
允浩察觉到空气中的微妙氛围,他故作不知仍是笑笑道:“在在,你洗漱之后同我一道下楼用早膳。”
金在中没有回答,反问道:“我们当下在何处?”
郑允浩一条条说明:“你昨天在柜子里睡着了,等后半夜那两人没了动静,我悄悄抱着你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在中点点头小声道:“我想在屋里吃。”他一时有些不愿意那么快面对允浩,不肯跟允浩一起用饭。
允浩早发现了对方不自在,他不问在中缘由,只是说:“也好,我让店家待会派人将早饭送到楼上。我早上还有别的事,你先在客栈里面等我。”
金在中恨不得允浩远远走开,对这个提议欣然接受。允浩不动声色跟对方道别后关上了房门。
等他一走,在中立刻瘫倒在床上,似乎刚刚完成了一件重要的大事。他心里翻江倒海,想到梦中场景,在中又羞又怒忍不住挥动拳头往被褥上拍打。怎么会梦到那种事情?对了,前阵子自己的脚肿了,都是允浩抱来抱去服侍周到,为自己敷药时摸过那双脚,或许当时便有暧昧的种子生根发芽,最后竟然在梦中变成了最羞耻的那一种。在中将床上的枕头用力一摔,心里渐渐升起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愫。
恰好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大概是送早膳的人来了,在中端正坐好清了清嗓子道:“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走进来一名身着锦衣的女子,她笑容甜美朝金在中叩拜道:“婢子给公主殿下请安。”来人正是刘女官。
金在中知道跑已来不及,便摆出公主的架子矜持道:“平身。”
刘女官起身后笑得越发和善,她慢悠悠说:“殿下莫要担心,奴婢不是请您回宫的。”
金在中哼了一声不客气道:“那你是来给我选驸马的?”
刘女官忽然脸色一变,泫然欲泣:“陛下先前给公主择的驸马公主不喜欢可以明说,为何要偷偷逃走?公主可知道陛下自从您离开之后懊悔不已,整日郁郁寡欢。陛下说只要公主肯回宫,全天下的男子公主喜欢谁便嫁谁,他一律不管了。”说到后来刘女官真的流下两行泪。
金在中不听她编故事,直戳要害道:“既然父皇不管了,你为何还出现在这里替我选驸马。”
刘女官滔滔不绝:“公主有所不知,陛下嘴上说不管,心里还是怕公主遇人不淑,派了宫人到全国各地广选青年才俊,先选上一轮,公主看看这些人里面可有中意的,若还是不满意,咱们再去寻。陛下此等拳拳爱子之心,天地可鉴.....”
“停!”金在中打断刘女官的奉承,仍然没好气说:“你们有事别打着招驸马的旗号,我不领情。”
刘女官讪讪道:“殿下...您可是看上了那郑允浩,请恕奴婢死罪,此人并非良配!”说罢“砰砰”朝金在中磕了头。
“你胡说什么!”金在中加重语气。
刘女官拍拍胸口如释重负:“既然殿下不选他,婢子就放心了。”
金在中一挥手呵道:“慢着!你讲清楚,郑允浩为何并非良配?”
刘女官正色道:“先前婢子在书院一番考究,郑允浩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才,学识本事倒也配得上殿下,最后只剩下家世不明,婢子斗胆便打听了此人的底细。哪知道...”
她抬眼瞧金在中神情严肃,晓得殿下对自己所说之事很重视,便继续口若悬河说下去:“郑允浩是个天煞孤星,父母皆早逝,他自小由叔父婶母代为照料,岂知他长大后不回报亲人的养育之恩也就罢了,还跟婶母起了嫌隙。听说郑允浩十五岁之后就搬到了书院,不肯和族人住在一起。去年干脆连书院也不去,直接住在山中的老宅别苑里,离群索居。”
金在中听完后不以为然道:“我问你,郑允浩的家世如何?”
刘女官想了想道:“家世倒不错,他是荥阳郑氏本地这一支的长房嫡孙,家里还有个世袭的二等伯。”
金在中豁然开朗道:“那就是了。他是长房嫡孙,按理说家里的爵位由他继承,连家产也分得多些。既然如此,他的叔父叔母极有可能为了爵位和财产处处压制他,还造谣污蔑他的名声。”
刘女官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最后她摇摇头一脸痛心疾首说:“他乃天煞孤星,恐怕对殿下不利。”
在中笑容灿烂道:“你们不是常常说父皇是真龙天子,有上天庇护,那我当然也分得一些龙气,还怕这些?况且我和他在一起倒是处处顺心,遇到危险还能转危为安。”
刘女官听了赶紧赔笑道:“殿下是天之骄子,那些寻常人不能跟殿下比。”她心里有了计较,公主对郑允浩偏袒,分明是属意此人,自己不便与公主争执,还是尽早将此事禀报回去,让圣上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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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23 13:39: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身世揭晓
刘女官说完郑允浩的情况又絮絮叨叨提到不少无关痛痒的事情,金在中对这些不感兴趣,听到后来明显漫不经心。刘女官自觉无趣,便向在中告辞后离去。
金在中等人走后,细细品味刘女官方才说的细节,他脑子里的一些疑问渐渐被理清。郑允浩今年二十岁尚未娶亲,原本在中以为允浩眼光高,不肯娶寻常女子才耽误了。如今得知允浩的身世,金在中觉得十有八九是允浩“天煞孤星”的名气太响亮,没有好人家敢和他结亲。至于恶名如何传开的,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这种手段宫里面那些女人用得多了,依然屡试不爽。三人成虎,众口铄金,郑允浩活生生从一个香饽饽变成了媒人们避之不及的对象。
允浩哥哥多好的人,居然被他们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诋毁,金在中咬咬牙,自己一定要替他讨回公道。不过,如果允浩不是被耽误到现在,哪里能刚好遇见自己,或许这就是缘分,金在中又转怒为喜,嘴角扬起微笑。他伸了个懒腰,精神抖擞地出门了。
金在中刚走到楼下,见到几个熟悉的面孔在忙着搬运东西,这些人都是允浩家中的仆人,在中心里起疑,对正在指挥的老管家福叔问:“你们做什么?”
福叔放下手上的事情,他把还没有做好的事情交代完毕,随后转过身来老老实实回答金在中的问题。“少爷让我们昨晚把家中的东西先搬到客栈,今天早上再搬回山里的别院。”
“家里?”金在中愕然道。
“就是郑家老宅,少爷说这次把家里还有些剩的东西全都搬走,以后再也不用回去了。”福叔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道。
金在中更加不解:“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把东西从郑家老宅搬到别院,反而兜圈子?”
福叔往四下望了望,带金在中走到一个隐蔽的角落小声道:“少爷心善,他怕这次分家闹得轰轰烈烈被外人笑话,为了给族人们留些颜面,因此特意选在晚上,东西也搬到客栈中转。”
金在中听了忍不住颦眉道:“郑家人待允浩不好罢?”
福叔叹了口气道:“二老爷在世时对少爷多有照拂,只是夫人常爱使小性对少爷多有刁难。后来二老爷去世,夫人越发难以相处,她绵里藏针,口蜜腹剑,少爷的日子并不好过。”
金在中心里明了,肯定是允浩拥有的财产和继承权引起这位二婶的嫉妒。“她是不是也有儿子?”
福叔点点头:“二老爷和夫人有个独子就是二少爷,二少爷心地善良,却是不似夫人,他与少爷自小亲厚。”
金在中冷哼一声,果然和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大同小异。在中又追问道:“后来允浩怎样了?”
福叔摇摇头惆怅道:“少爷与夫人翻了脸,直接搬到书院住下,不肯再回去。好在书院的王院长对少爷很是关照,少爷自己也争气,学习样样名列前茅,写的文章也渐渐有了名气。可惜....”
金在中清亮的眸子里满是关心,他扶福叔坐下。老人缓了缓继道:“不知道怎么的,少爷是天煞孤星的说法忽然间传得沸沸扬扬,这样下来没有好人家的女儿肯嫁。少爷原本对这些事情淡薄,倒也没有在意。只是少爷成年,到了可以袭爵的年纪,却被人强行按住了。夫人有一番说辞,她说少爷尚未成家,应该等娶妻之后才能继承家业。”
金在中一拍桌子不客气道:“这女人真狡猾。”他略一沉吟道:“可是她的话怎能作数?郑氏宗族没人插手?官府也不管?”
福叔的声音慢慢变得更轻:“关键就在这里。夫人来历不凡,她是淮阳王的女儿,陛下亲封的郡主。淮阳王乃一方诸侯,在本地哪有人敢和他的女儿作对。就是少爷在书院里处处受排挤也有夫人的手笔,后来少爷连书院也待不下去了。”
金在中忽然回忆起允浩曾经对自己说的那句看似淡薄无比却透着心酸的话,“娶妇得公主,平地买官府。”在中跟着一阵子撕心裂肺般疼痛,他无法想象十几年来那个小小少年是如何面对压在肩膀上的大山,更不敢想象允浩那张平和的面容下面藏着多少苦与泪。
金在中深深吸了一口气问:“允浩在哪儿?”
“少爷还在老宅。”
在中垂眸道:“我去找他。”金在中问明了郑宅的方向,急匆匆往那里去了。
郑府离客栈并不远,金在中施展轻功不到一盏茶功夫就到达府邸附近。他当然是不能从大门光明正大进去,打探消息需得走些“歪门邪道”。在中从宅子的西南角跃上房檐,他趴在青瓦之上细细打量里面,这座宅院富丽堂皇,亭台楼阁、花鸟鱼虫等名贵之物一个不缺,竟然比起宫里的奢华有过之无不及。
金在中小声嘀咕:“坏女人大兴土木,奢靡无度,难怪要私吞允浩哥哥的家产。”他还想再数落几句,忽然想到这位郡主算起来还是自己的堂姑,说她坏话最后岂不是落到自己祖宗头上,只得冷哼一声。在中再次扫了一圈宅院,郑府太大,自己不认识路,冒冒失失闯进去很可能一无所获。他正在踌躇,忽然看到有人过来,那是个模样清秀的小厮,嘴里还哼着小曲。金在中身轻如燕,不等那人看清楚已经冲下去捂住了对方的嘴巴。
“不许说话,不许动,否则我就...宰了你。”金在中还是第一次威吓别人,他努力做出凶恶的模样,没有武器便从怀里掏出一条假蛇在小厮眼前晃了晃。假蛇还是从之前两个寻仇的大汉包袱里找到的,早就成了在中平时的玩具,只是他还没有找到机会吓唬人,这次终于让他得偿所愿。
谁知这个小厮看到蛇之后浑身颤抖直接晕了过去。金在中“咿”了一声,叹息道:“真没用!”
时间紧迫,在中没有办法,他拽起小厮在对方的人中上用力掐了一会,片刻后那人恢复了神智,带着生不如死的表情缓缓站起身。
金在中怕他再经受不了刺激,干脆点了小厮的哑穴,“你快点带路,领我去你们夫人房间。”
小厮得了命令乖乖带着在中往后厅走,连头都不敢回。两人走到一处富贵的院落,小厮刚停下脚步,金在中一把拽住对方纵身跃上屋顶。在中掀起瓦片,透过这空隙往房间里张望。
只见屋里有一名华服女子坐在镜子面前梳妆,她身边另有一人看起来是管家娘子正恭敬地站在一旁服侍。
“郡主难道真要放郑允浩一马,到手的富贵就这样拱手送人?”
郑府的主母放下手中梳子挑眉道:“你懂什么?那郑允浩如今已经成了气候,我断不能再和他硬碰硬的。都怪我大意,竟然让这小子混出了名堂,如今还想像以前那般对付他已是不行了。”
管家娘子不禁皱眉道:“那您也不能等他继承家业羽翼丰满,这样就是放虎归山。”
郡主冷冷道:“郑允浩已成年,我再阻止他袭爵也拖不了几年。不如主动为他张罗一门好亲事,让他掉进我布的局中。”
那管家娘子恍然大悟:“难怪您最近在相看娘家里的女孩子,若是郡主的侄女嫁了郑允浩,姑侄合力,定能把那小子牢牢捏在手掌心。”她念头微转又道:“可是郑允浩会答应这门亲事吗?他并非任人摆布的人。”
郡主得意地笑道:“所以我才让然儿去当说客,然儿与郑允浩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我又故意在然儿面前承认以往苛待了郑允浩,决定痛改前非,请然儿从中说和。”
“有二公子出马当然事半功倍,就怕那郑允浩不领情。”女管家缓缓道。
郡主的笑容越发深沉:“就是要他不领情。我是长辈,好心好意为他做媒,选的也是千金贵女,他不同意,那么,等着我把事情闹大,到时候让官府来评理,治他个不孝之罪。”
管家娘子忙称赞道:“郡主高明,本朝最重孝道,不孝之人哪里还有前途可言。”
金在中在屋顶听得大怒,他没想到郡主坏心眼够多,他更气这女人居然也准备给郑允浩做媒。在中暗想:允浩哥哥是我一个人的,别人休想打他主意!
他沉思片刻有了办法,必须趁早回宫让父皇下旨给自己和允浩赐婚,赶在这个恶毒郡主前头。
金在中立刻准备行动,他瞧了瞧身边已经吓得脸色发白的小厮忽然玩心大起。在中抓着对方在屋檐上跨越飞舞,等远离了郡主的屋子,金在中揪住那小厮的衣领把他推到屋檐边缘威胁:“你刚刚都看到听到了?”
“呜呜....”被点了哑穴的小厮有苦说不出只能不住点头。
“你乖乖听话,不然我....”金在中做了个推人的动作。
那小厮吓得浑身颤抖,屁股尿流,竟然尿湿了裤子。
金在中仔细瞧了瞧喜道:“你是个宦官?”本朝规定非皇家不得养宦官,就是嫁出去的皇族女子也不例外。干脆把这个小宦官带回去,正好是郡主犯了禁令的人证。
在中拉着小宦官在屋顶上行走跳跃,过了片刻他拽着人落地。金在中报上昨晚留宿的客栈名称,嘱咐对方回去等待,自己则在街上闲逛,算算时间郑允浩也应该从郑家老宅回来了。
金在中在郑允浩回客栈的必经之路等了一会,果然见允浩孤身一人走来,看他神情倒不像经历了不开心的事。
“允浩哥哥。”在中亲密地迎上去。
允浩微微一怔接着面含微笑道:“在在,你怎么过来了?”
“我...我就是想见你。”金在中一时语塞,话到了嘴边居然说不下去。
郑允浩一乐,早上见在中时小家伙不知怎么的躲躲闪闪,这会终于恢复了正常。
“我还有最后一点事情,等这几日忙完后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允浩凝视着在中,眼睛里净是暖意。
金在中极为心动,可一想到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不得不作罢。只要父皇赐婚,将来可以每天和允浩在一起。他笑着摇摇头道:“我也想...但是我得回家。”
“是我不好,最近冷落了你。”郑允浩抱歉道,听到金在中要离开,一种酸涩痛苦的滋味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
金在中正色道:“没有,允浩哥哥对我一直很好。你有你的事情,我可以理解。现在我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允浩哥哥一定能理解我的,对不对?”
郑允浩恋恋不舍:“好。不过你要去哪里?你家在何处?有机会我想拜访府上。”
“我家在京城,至于位置嘛,”在中忽然转动眼珠吐了吐舌头,“这个不能说,总之我们有缘再见。”
允浩无奈地笑笑道:“你总不能现在就走,起码让我为你践行。”
“谁说我马上就走?”金在中顿了顿,见允浩露出喜悦的神情,忍不住逗弄道:“大概明天走。”
郑允浩的眼睛立刻暗了下来,允浩一向沉稳,只片刻之间他一会惊喜,一会忧愁,表情变化如此之快金在中也是初次见到。这下在中笃定了,心里更是一百个放心,允浩哥哥也喜欢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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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终成眷属
金在中离开后不过数十天,郑允浩先处理完家中的麻烦事再跟着师傅王院长一道进京。王院长得了今上青睐,作为他的徒弟允浩自然也有了光明的前途。但郑允浩进京倒不是为了捞得一官半职,一则家乡的势力对他不友好,跳出这个圈子反而有一番新气象;二则他心心念念的金在中住在京城。在中虽然古灵精怪却是向来不说谎,允浩盼着能在京城中与故人邂逅。
一路上允浩与师傅多数时候留宿驿站,他们每到一处驿站店家都十分客气地迎上来,奉上的饭菜全是早已经准备好的精细美食,样样都合允浩的口味。到了下一站,店家的态度依然热情周到,不过吃到的食物与上家并不重复,变着花样让人满意。郑允浩清楚,大概是在中安排好的,这样想着心里甜丝丝的。
行了一个半月,师徒两人到达京城。王院长被任命为秩比二千石的侍中,新官上任接手了不少事物,终日忙碌。允浩住在老师府邸帮他与来往的大小官员打交道,也跟着忙得不亦乐乎,他们好不容易把京城中的官员认识了七七八八,又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一日,允浩终于得了空,他孤身往郊外散心。早春二月,万物复苏,处处生机盎然。允浩享受着难得的安静滋味,他不由自主又想到了金在中,这么久在中没有露面,茫茫人海自己要去何处找寻。
郑允浩漫不经心走到一处破败的院子,他抬头望去,见院落里一枝红梅生得俏丽,允浩忍不住踱步过去。就在他凝神赏花时,忽然有样东西从天而降直往他的头砸过来。郑允浩身手敏捷,稳稳接住那玩意,原来是一只木瓜。
允浩笑着摇摇头,这种东西他见怪不怪了。初到京城,允浩驾车在街上行驶,路边的小姑娘和老太太们瞧着他生得英俊潇洒,忍不住朝着车中投掷瓜果,行到府邸居然装了整整一车,福叔瞧着满车瓜果还打趣道,一年的果品都不用买了。允浩在家乡时被称作“天煞孤星”,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他到了京师一下子上至二八少女,下到六七十岁的老妇人都对他格外追捧。好在允浩天性稳重,倒也没有飘飘然,不过当某次他差点被小姑娘的扔过来的橘子砸中脸之后,就对这些事情避之不及,不敢随便上街。
刚刚砸过来的木瓜直接往允浩头顶攻击,他接住之后环顾四周,根本没看到人影。允浩嘴角扬起心里有了主意,闭上眼睛,屏气凝神,聆听周围风吹草动,他觉察到非常轻的衣袖挥动声,仿佛是湖面上泛起的浅浅涟漪。允浩不动声色静静等待,忽然间头顶再次砸下来水果,这一次砸过来的方便变了,速度又快又急,刚落下一个又来一双,好家伙,看来砸水果的人是个练家子还是跟自己有仇的。允浩双手上下翻飞,左挡右接,游刃有余。见允浩没有中招,砸水果的人有些着急,一股脑地往下扔,这下允浩识破了对方的位置,他轻松避开落下的障碍,纵身一跃往认定的方向降落,接着双手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捉住了躲在树上的偷袭者。他的手触及到柔软细腻的肌肤,微微一怔后睁开眼,金在中就坐在树枝上用带着喜悦、惊愕、羞恼的复杂眼神望着自己。在中的衣裙上还托着几个砸剩下来的橘子。
“在在,真的是你!”郑允浩轻抚金在中的脸蛋,在确定对方是活生生的金在中之后,他有些不好意思,接着不着痕迹地改为搂住对方纤腰。
金在中哼了一声算是回应,然后他用满是果汁的手在允浩的脸上乱摸一通撇撇嘴道:“好久不见。”
允浩一听在中这种兴师问罪的语气就明白小家伙不高兴了,他却是不管,这么长时间都寻不到金在中,现在心上人主动现身,金在中无论怎样出气他都愿意接受,只要在中千万别再消失。
金在中见允浩直勾勾地望着自己,那火热的视线让在中的脸也烧了起来,他转过头嘴上还是不肯松口嗔怪道:“为什么一次都不让我砸中?”
郑允浩笑着从在中的衣裙上捡起橘子递对方,又扬起脸来笑容可掬道:“好,你对着我砸。”
金在中瞥了一眼允浩的俊脸,摇摇头:“砸肿了怪可惜的。”再见允浩脸上沾满了先前自己涂抹的果汁,看起来既可笑又可爱,允浩向来老成持重,这样迷迷糊糊的倒像个小孩子。
在中拿起手帕替允浩擦脸道:“那些小姑娘大姑娘老太太有没有砸到你的脸?”
这下听明白了,金在中是在吃醋。郑允浩故意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诚恳回答:“没有。况且她们扔的都是些小小的果实,我让福叔分给下面人了。”说罢依旧用炽热深情的眼神盯着在中看。
金在中被这样看着,仿佛自己肉体到灵魂都在允浩面前赤裸裸的,但那人率直正经的模样不带丝毫放荡之色,金在中越看越觉得羞涩,禁不住捂住嘴笑起来,笑到后来身子一软差点没从树上掉下去。
郑允浩把在金中搂得更紧了,在中连忙躲闪道:“放开我。”
郑允浩不答,他抱着在中缓缓落在地上,双手还是揽住对方的腰不肯放。
“做什么呀?快放开。”金在中被郑允浩抱得太紧有些喘不过气,他这话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深意。可是听者有心,郑允浩忽然变了脸色。
允浩将嘴覆在金在中耳畔郑重道“不放。我怕一放开你又要离我而去。”
金在中瞧允浩越是执拗的样子就越想打趣对方,在中故意问:“我偏要离开,你又怎么办?难道还能打断我的腿?”
郑允浩抓住在中的手,他换了个方向挡在金在中面前道:“好,你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
金在中只觉得好笑,他抽出手在郑允浩额头上轻轻一点道:“傻瓜,饶是你武功再高强,我家你也不能轻易进去。你可知道...”话到嘴边,金在中忽然停了下来,他双臂怀抱着望向允浩,带着几分玩味,也不知道又有了什么鬼主意。
“你家里莫非有刀山火海?”允浩笑道。
金在中得意地卖起关子道:“嗯...再过五日,也许是三日你就会知道了。”见允浩满脸疑惑,他抓住对方的手臂晃了晃道:“我什么时候骗过允浩哥哥,过些日子我们就会再见的。”
允浩不愿意逼迫在中,见他笑容明媚更是没法拒绝,只能远远看着金在中的身影渐渐消失。
三日后,皇帝忽然下诏命郑允浩进宫。这次召见奇怪的很,郑允浩被宫人直接带到御书房,可等了半晌,并没有人出现,他安静地跪在地上,不多说一句话也不往外张望,即使被晾了许久也不见半分急躁和无礼。
又过了好半晌郑允浩才等到有人来,那人约莫四十多岁,穿一身玄色锦衣,外表看起来亲切和蔼,如果不知他的身份允浩大概会以为这人是师傅的某位同僚。
皇帝问了允浩一些寻常的问题,籍贯、家世、平时爱做些什么,郑允浩都不卑不亢地回答了。不过皇帝似乎对这些并不感兴趣,甚至有些不悦,恰好此时外面有人传报大事,允浩就被请了出去。
“这小子也不过如此。”坐在龙椅上的人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道。
一直躲在后面的金在中终于坐不住了,他赶紧掀开帘子扑到父亲怀里说:“爹爹,你答应我的,不能反悔。”
皇帝看着自己的掌上明珠如此偏袒郑允浩,心里忍不住泛酸道:“便宜了他。”
“爹爹,方才让他跪了那么久还不够解气吗?你若是再生气,我逃出宫去让你一辈子找不着。”
皇帝摇头叹气不再说话,也罢,儿大不中留,反正早晚要成亲,不如找个称心如意的省得他再来找麻烦。至于那个郑家小子能娶到公主还不乐开了花!
不过,这世界上无奇不有,即使是皇家的公主也愁嫁,大才子郑允浩在收到赐婚的圣旨之后居然敢抗旨拒婚。很快京城中就传出了五花八门的消息,有人说公主生性凶残,打起架来十几个大汉进不了身,再加上公主身份高贵,娶此悍妻怕是以后没有安生日子过。有人说公主相貌丑陋,堪比夜叉,否则不会硬要嫁给俊朗却没有家族撑腰的孤儿。还有人说郑才子早有心上人,公主利用权势强行拆散了一对鸳鸯。总之大家都会郑允浩十分同情。
坊间流传了种种猜测,当事人郑允浩却一无所知,他被困在府中,家里的仆人全换上了皇帝的耳目,他偶尔出门都有宫里派来的人悄悄跟随,就怕准驸马逃婚跑了。允浩心里万分焦急,竟也想不出妙招。
眼看着距婚期还剩最后几天,郑允浩忽然收到了一张字条,上面只写了四个大字“老地方见”,笔迹飘逸,正是金在中的字。郑允浩当下借口外出,他武功厉害,轻松地甩开跟踪者。等他到了与在中上次碰面的地方,周围没有人影。
“在在!”允浩焦急地四处寻觅,甚至连地缝都搜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正在心急如焚之时,一只的兔子闯入了允浩视线内。那兔子通身雪白,只有额头上有一点鲜艳的朱砂印记,允浩认得这只兔子是金在中从山中捡来的圈养在身边。
允浩大喜,他轻手轻脚走到兔子身边,那兔子被人养熟了也不怕允浩,乖乖等着允浩过来。它的脖子上挂着玉牌,上面隐约刻有文字。允浩俯下身仔细查看小兔子,一字一顿读出玉牌上的内容“你...上...当....了。”
话音刚落,郑允浩还没来得及起身,一张巨大的铁丝网将他整个身子罩住。那只兔子硬生生从铁网的缝隙中钻出来,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等在旁边。网是用尚好的钢铁制成,撕不坏扯不动,允浩身上没有带兵刃,他空有一身力气,逃脱不得。
“哎呀,终于落到我手里了。”一道白影从树上跃下,金在中笑嘻嘻地朝允浩眨眨眼。他气色红润,显然最近过得不错,对比之下,思虑过度的郑允浩有些憔悴。
“在在...你这是做什么?”
金在中只是笑道:“就不告诉你。”
允浩瞧着金在中不像是开玩笑,用商量的语气道:“那你先放我出来。”
在中骄傲地摇摇头:“不好,我要把你攥得紧紧的。”
允浩无奈一笑:“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你还给我灌迷魂汤。”
“哼,我不听奉承话。”金在中嘴上不客气。他打了个响指,一批隐藏在树林中的黑衣人齐刷刷地窜出来,那批人朝在中恭敬行礼。
金在中点了其中几人道:“你,你,你,还有你,把郑允浩抬上车。注意手上轻点,他如果少了一根汗毛,你们别想有好日子过。”又望了一眼剩下的人道:“其他人按计划行事。”
众人都依吩咐照办了。金在中先坐进车中,他笑得眯起眼睛,耐心等着郑允浩被手下送进来。
允浩被铁网捆得结结实实,他也不知道何时得罪了小家伙,要被这样对待,不住叹气道:“在在,别玩了。”
金在中摸摸怀中的御兔带着神秘的笑容道:“别急,好戏才刚开始。”说罢飞快地点了允浩身上几处大穴。
郑允浩躺在车中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金在中的侍从驱车带两人抄小路回到允浩宅内,只不过在宅内待了片刻,两人重新换了一顶大轿子,允浩更是猜不透金在中弄什么玄虚。
排在金在中轿子之前的是一支仪仗,为首的几名男子负责清退道路两旁的百姓,后面跟着十六名宫女和十六名宦官,又有八人手持团扇跟在其后,最后面才是在中乘坐的轿子。其中一个女官大声道:“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这一声令下,周围的百姓都陆陆续续下跪,不敢不从。
郑允浩在轿子里终于听到外面的动静,他错愕地瞧了在中好半天,诧异道:“在在,你是....公主?”
“嗯。”金在中温柔地看着他,宛若一名和蔼的老师盯着犯错的学生。
“你瞒得我好苦。”允浩苦笑道。
金在中理直气壮:“我怕暴露身份惹来灾祸啊,这也是情非得已。”
郑允浩心道:你没有暴露身份的时候就惹了不少麻烦事。允浩虽然这样想却半点不恼金在中,他泛起微笑问:“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金在中的眼睛亮闪闪的,他兴冲冲道:“当然是去新建好的公主府。我要让全京城的人知道驸马被我抢走了,看那些老老少少还敢觊觎你,朝你扔瓜果!”
“在在...你....”郑允浩张了张嘴,再没有蹦出其他字来。想到此生携手之人正是心中所爱,郑允浩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等金在中的轿子一走,百姓们起身后纷纷交头接耳。
“公主真厉害!驸马不听话,直接上门抢人。”
“可怜的郑公子以后有得罪受了。”
“这样彪悍,看来驸马只有挨打的份。”
“娶了悍妇,洞房夜还笑得出来?”
三月末,皇帝最宠爱的九公主出降镇远伯府长孙郑允浩。据说公主性格专横跋扈,郑允浩因此拒婚,公主更加大胆,婚期未至强抢未婚夫回府,此事一时在京城中广为流传,闻者无不替郑允浩扼腕叹息。
以至于后来人们依照这一桩风流韵事编出《公主抢亲》、《白兔记》等剧目。世上的风月传奇,大概无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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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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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24 21:47:55 | 显示全部楼层
番外 小剧场
夜晚,夜黑风高,屋子里却灯火通明,郑允浩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他这会尽管没有被罗网束缚,穴道还是封着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在在,我若早知道你是公主,绝对不会拒绝婚事。”
“我心有所属便是你。”
“在在,我每天晚上梦里都是你。”
这些肺腑之言郑允浩不知道讲了多少遍,嘴都干了,金在中听得舒心偏偏就是没有让允浩恢复自由。
金在中拭去身上的红色锦衣,他慢慢踱步至床前欣赏着允浩的有些焦虑的表情道:“允浩哥哥也有着急的时候。”
听到在中重新称呼自己“允浩哥哥”,郑允浩总算放心。“在在,之前都是误会。现在真相大白,从今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金在中大手一挥道:“我知道。不过...”
郑允浩笑了笑道:“不过什么?”
金在中忽的跳上床,张腿跨坐在允浩身上轻声道:“还是生米做成熟饭好。”
在中认真端详着允浩那张生动俊逸的脸,然后毫无预料迅速俯下身子把嘴唇吸上去,他动作快得有些猛烈,“砰”得撞到了允浩的鼻子,把他自己也撞得有些疼。在中捂着鼻子重新坐直害羞道:“撞疼了没有?”
“你亲亲我就不疼了。”郑允浩极为识趣。
金在中瞧着心上人,怕冲动之下又撞伤对方,一时竟不知如何下口。
郑允浩趁热打铁:“帮我解开穴道,我想抱着你。”
“你想的美!不许动!”在中一鼓作气狠狠撕开允浩上衣,他那双雪白的手抚过允浩麦色的肌肤,流连忘返。
金在中还是第一次触碰外人的身体,他仔仔细细地欣赏安抚,好像认真临摹画作的画师。他的手一直往下,摸到郑允浩结实有力的双腿,又换了方向侧过去触碰对方饱满的屁股。在中越摸越觉得这里手感极好,看起来又翘,他忍不住掐了一把。允浩平时衣着古板,把身体都遮得严严实实,果然只有亲自动手才能享用到那种属于阳刚男性才有的美好肉体。
郑允浩被金在中摸得血脉偾张,在中胆大主动,但于情事一概懵懂,自己快憋不住了,小家伙还慢条斯理摸索,实在是一种煎熬。终于金在中把允浩浑身上下摸了一遍才作罢,而允浩额头上早已冒了一层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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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床上永远是郑允浩的胜利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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