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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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郑允浩养的这只杜宾犬名字叫做台风,这个小家伙虽然体型硕大,但其实只有七八个月大,还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孩子。
关于杜宾犬这个犬种,在高中时还曾有一段独属于我和郑允浩之间的往事。当时在我独居的房子往返于学校的路上,就有一户面朝马路的人家饲养了这个犬种。
台风的性格实在闹实欢脱,直到我坐上郑允浩车子的副驾,台风还止不住地从后座的位置伸出脑袋来看我,冰凉又湿润的鼻子不断顶在我的掌心,让我想到了牛奶刚刚到家的时候,我忍不住摸了一把台风的脑袋,心里很不是滋味。
车内沉酣的空气温暖地压向我的面庞,哭过的脸上紧绷绷的,思想却陡然放松下来,有半个我仿佛在梦中,察觉到郑允浩此刻就在我半臂之遥的身边,一晃神,竟然发现我不是在做梦。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你带着捡来的小猫去看医生,然后就在有几百万人口的城市里遇见了你的前任,明明已经六年没有见过,明明当初就是为了躲开他才来到的西市,却偏巧又遇到。
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
车子驶入一个私密性极好的小区地下车库,郑允浩单手操持方向盘侧身面向我向后倒车,明明不在梦中,郑允浩却近得触手可得。他身上朗姆酒和广藿香来势汹汹,作用堪比迷幻剂,我心脏狂跳,时隔多年再次感受到胸口萌生的痛意。
临要下车,我才后知后觉,坐在副驾上如坐针毡,郑允浩绕到车子一侧将台风牵着下车,转身看见我还坐在车子里,敲敲车窗玻璃,笑着打趣问我:“怎么?舍不得下来?”
我降下车窗,眼珠提溜乱转,生怕被人看见犹如做了贼一般,扭捏道:“没事,我、我就在这等你吧,这我上去……是不是不太好?”
郑允浩却直接替我拉开车门,“我一个人住,没什么不方便的。”
我不知道那瞬间我的表情是不是如释重负,等我跳下车突然反应过来,发现郑允浩正带着一脸笑意地看着我,我的脸腾时红了彻底,连忙低下头找台风玩。
不知道是不是郑允浩很少带别人一起回家,台风对我的到来十分好奇,即便我是同他一起进的家门,它对我仿佛海关入境,上上下下都闻了一遍,直到确认我无害,立刻就毫不见完去叼来它的玩具来蹭我的手。郑允浩给我接了一杯水放在我面前,告诉我这是台风在邀请我陪它玩丢球的游戏。
“哦……”我双手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将球丢了出去,然后小心观察着屋子的装饰。
很简单的黑白灰,三个颜色构成的两室一厅的小户型,客厅很大,连着餐厅和厨房。厨房看起来很干净,灶台上一尘不染,而餐厅边的冰箱上整齐地粘着好几排外卖订单送的优惠券,一看便是成天吃外卖不自己做饭的样子。我想起高中时郑允浩便不会做饭,估计现在也还是这样,成天便是用外卖食品解决温饱问题,我看到不由撇嘴。客厅通道的左右两边分别是两个房间,主卧朝南,我坐的位置正好能看见郑允浩站在衣柜前,正在换衣服,我的视线明晃晃地粘上去。而相对的另一间房门紧闭,看不出是用作了次卧还是书房。
房间里不像是有另外一个人居住的痕迹,看来在楼下时郑允浩并没有骗我,他的确是一个人住。
“要参观一下吗?”郑允浩从卧室换了一身休闲装出来,问我。
我一抬头,白衬衣没有塞进裤子里,下身换了一件浅色阔腿牛仔裤,红黑条纹的领带松垮垮挂在脖子上,再加上一副黑框眼镜,黑色柔顺的头发放了下来,活脱脱一青春男大。
我仿佛上课被老师点到名字,下意识屁股从沙发上弹起,连连摆手,“没事没事,你不用管我。”话说出口可总觉别扭,抬起头又撞进郑允浩的目光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从刚刚相遇到现在,郑允浩的目光总是若有似无地落在我的身上,有几个瞬间,我明明都已经移开目光了,可还能察觉到他紧盯着我不放。
这估计是我这辈子能够遇到的最尴尬的场景。
和躲了六年的前男友在宠物医院不期而遇,原本应该慌不择路、落荒而逃,没想到我又被他三言两语给骗到了人家家里。
此刻我才恍然醒悟自己的处境。
羊入虎口,说的就是我。
“我该走了。”我突兀地说了一句,抓起我的手机恨不得下一刻就夺门逃走。
郑允浩仿佛很吃惊,他正套上外套,下意识问我:“不吃饭了吗?”
“我吃过了。”话一出口我便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好死不死偏偏找了个这么烂的借口,这句话放在第一次说还行,可此刻说出来,摆明了就是谎话。
但郑允浩却顺着我的谎话继续说下去,“不吃饭,那喝一杯?”
可惜我油盐不进。“我不会喝酒。”这又是一个假话,我们高中时候曾经一起偷偷喝过酒,我酒量好,喝醉了他偷亲我的事情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郑允浩噗嗤笑出声,我知道自己的所有谎言都被他看穿,室内的暖气快把我烤熟。
更可怕的是,我始终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盯着他伸展时露出的一截小臂,版型很好的白色衬衣更显他肩背挺阔。
弯腰从地上拾起东西时,紧窄的一截腰腹从白衬衣中滑出,斯文又性感。
我的眼珠不由自主地粘上去,大约食色性也,眼睛看饿了,肚子也跟着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很响。
郑允浩的手伸过来一把将我搂个满怀。
这下我彻底认命。
因为他对我说:“傻小孩,饿肚子可不行啊。”
我垂下眼,过长的刘海遮掩起我落寞的神色,我背过身去,应该没被他看到。落下了几滴眼泪的同时,思绪被拽回我和他的高中时代。
我和郑允浩之间冤孽的开端,始于高二伊始的分班。
我上小学的时候父母便离婚了,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寄住在乡下的祖母家,乡下里空气清新,课业压力几乎可以说是没有,每天下午一放学,我便会和街坊邻居家的和我同龄的小孩子们疯玩到祖母不得不出门寻我回去吃饭的时候才肯罢休,我骨子里性格并不算真的内向木讷,可等到升入高中时,一切都改变了。
母亲再婚后将我接到了城市里上学,在一间可以让我借读的高中办理了入学手续后,又在学校附近单独为我租了一间单间,从此之后我就变成了早早一个人独居的孩子。
从曾经那样喧闹的环境中一下变成一个人生活,唯一会心疼我的祖母也不在身边,我整个人几乎是立刻消沉下来,而与此同时的校园生活也接连碰壁。
对于从小便生活在乡村的我来说,交朋友好像并不算是多么困难的事情,有时候仅仅就只是一个对视,察觉到对方和自己是一路人,或是大家都住在差不多一个地区,放学时自然便会走在一起。可是来到了这里,一切都改变了。
在入学的自我介绍上,因为我一张口带着的独特的乡音便遭受到了同学们的耻笑。那个时候我还不懂,在学校这种地方,也是有社会上那种等级制度的,在从家世、外貌、学习成绩种种方面,将人自然划分为上、中、下这样类似金字塔的等级。而像我这种,半路插班进来,说着一口方言,打扮土气的人来说,自然而然就被划分到了金字塔的最底层。
一开始我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旧每天怀揣信心,相信今天一定能交到朋友,可很快,严峻的现实摆在眼前,我不得不承认一个真理。
那就是——
就算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也会有自己的小圈子,但对于我这种中途转学过来的人而言,想要加入一个圈子根本就是难上加难。
在高一学期的一整年里,虽然我不至于遭到欺负和霸凌,但几乎是被所有人都视而不见,后续情况已经发展到就连老师在上课时都不会叫我起来回答问题了。很不幸,我被当做成空气一般的东西被无视了。
自己是被所有人都讨厌了?
心中不得不冒出这样的想法。
看着镜子里自己瘦瘦的还未发育完全的躯干,过长遮盖住眼睛刘海部分的头发,还有看人时总是没什么自信从下往上偷偷瞄着谁一般……我在脸上泼了一把冰凉的水,剥开碍眼的刘海,出现在镜子里的是一张英俊不足阴郁有余的脸。
在升入高二学期的时候,我正式认识了郑允浩这个人。
那是就算我不认识,但也曾经在高一一整年会经常听到的属于校园风云人物之一的名字。
看着分班告示上自己的名字和以郑允浩为首的那群风云人物同列,我的心情根本就是跌到了谷底。虽然高一的一整年里我苦练普通话,但是我太明白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紧张的话,那蹩脚的方言肯定又会一不留神就自己跑出来。再加上以我之前的名声,肯定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这群人盯上。到时候别说是像高一时安静的度过一整学年,恐怕少不了要被他们作弄了。
我心里想着肯定死定了,内心忐忑地走进高二新分入的教室。
但接下来的事情竟然以一种被我预料却没完全料中的方式,诡异的展开了。
在分班后的没一个月,班上这群孩子迅速地找准了自己的定位,位于金字塔底的人自然不会向金字塔尖端的人搭话,而像我这类,可以说是在地基部分生存的人,自然而然便成为了那群人奚落作弄的对象。
那是比高一一整个学年感受到的更为过分的恶意。在和郑允浩那群小团体分到一组值日时,总是只有我一个人被留下来打扫整个教室;大课间时会被他们丢来的硬币砸在脑袋上,其中男生们便会嬉笑着凑过来揽过我的肩膀,叫我替他们跑腿买面包和牛奶。就连午休时吃午餐,不知不觉中,我竟然要负责去餐厅排队加热他们每个人的便当。
说是谁先开始领头的我甚至也记不清楚了,虽然郑允浩是他们中占据最高分量的那个,但在我的印象中,像“乡巴佬”“小白脸”“阴郁怪”这类的外号,郑允浩一次也没有这么叫过我,并且除了叫我跑腿之外,也没做过别的什么欺负我的事情,那些事也不是他指使别人去做的,但那时候我最害怕的人就是郑允浩。
因为在他的身上就是有那种氛围——
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人群总是会不自觉的围绕在他的身边。
即便是处于金字塔的顶端,学习好、家世好、长相更是近乎完美的存在,就连围绕在他身边的女孩子都得是同样长相优越甜美可爱的类型。明明郑允浩是该这样的存在,可在那些被人围观着的热闹和喧嚣里,我不止一次看到过他微微蹙眉,将视线移到窗外的远方。
和被视为空气的我不同,明明身处在同学们的簇拥的中心,却度过了和他们毫无交集的时间。
我们像两个孤岛,各自生存在热闹陆地的夹缝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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