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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不离2017年度允在文推荐总榜】

【爱不离2018年度允在文推荐总榜】

楼主: meijiaxi

[未来幻想] 家庭教师[ABO王室背景/现代]BY:行路空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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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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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5-15 17:44:20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44 如果是和我

即便是已经下定了那样的决心,金在中告诉自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可以保证自己百分百是愿意的,可为什么身体还会发起抖来?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古怪的欲望,想起来再照照镜子。他在黑暗中摩挲着步子,手伸出去就像个盲人一样往梳妆台那前进。他看得不是那么清晰。光滑凸出的镜子映射出的自己样子就像一个变形的影子,一个拙劣的仿制品。他的脸呈现在大镜子里,苍白、变形,还在向外凸。金在中不由得在心里想,自己究竟是谁,那些曾经过往的时间和记忆组成的这个人,此刻站在这里,他是谁?

但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思考了。

嗒嗒嗒。

有带跟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朝着自己这边而来。金在中就这么站着、等待着,等待着漫不经心、同时又危机四伏的这一刻降临。

他太累了,累到无法继续讲述这个故事,累到无力去想自己为何会走到今天。但是时间不会依续他的念头停止,时间依旧在继续。

皮鞋踩踏地板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接近了王子所在的寝室。转瞬之间,金在中体内所有的血管全部膨胀起来,从几乎破裂的心脏里挤压出来的血液,在身体里剧烈循环,震撼着全身每一根汗毛。

但是,脚步声并没有在自己门前停止。

他听见一声大力的破门的声音,好像很近,又很远。空间在他的眼中不再具有物理意义,他呆滞地把眼睛从镜中的那抹影子上挪开,投到窗户外面去。

是太阳出来了吗?在一片发着白的大地上那凄冽的光都变得让人不寒而栗。明明是六月了!据说如果是真的在冬日,躺在雪地里的话,在最初的冷感过去之后,冻死是没有痛苦的。就像孩子们堆的雪人天使,睡去即可。

现在这样想已经为时晚矣,他们已经走上了灰玫瑰色地毯的楼梯,刚刚已经听到了他们一扇一扇破门而入的响声,那声音沉重发闷,前面的地板随之震动。金在中背对着窗户。

有人推开门,金在中以为会是陌生人,不料却是凡妮。女孩先是探进脑袋进来观察一番,就像是平日里在唤王子起床之前那样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王子的美梦一般。然后啪地把灯打开。金在中一时难以判定这是怎么回事,除非她也是一伙的,这种可能向来存在。凡妮,秘密眼目,他们安插在他身边的卑鄙的间谍,他打她那一巴掌真的没有打错,她按理说应该守在门前,他唤她时她该冲进来保护他的。可没有——卑鄙的人向来行卑鄙的事。

金在中向来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可此时也会以最恶毒的那一面去揣度他人,这会儿他不像是个好人——下贱胚子,恶毒的话竟然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冒出来。他张开嘴刚要这么说出来,只见凡妮好像被站在房间中央的金在中反而吓了一跳。

凡妮缩了一下肩膀,好像昨日挨的那巴掌的在心上留下的阴影还未驱散,她的大大的眼睛愣愣地看着站在那的金在中,她同样张了张嘴,结果只是小声地说了一句,“您已经起来了啊。愿您安康。”

然后她便一如往常般走进来,先是拉开窗帘,让朝阳的光辉照耀进房间,紧接着拉开根本没有睡过的被子、铺床,一气呵成,女孩怯懦的声音传来,“您要现在用早餐吗?”

现在?吃什么早饭?

金在中僵着脸一声不吭。

小女孩吓得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或者做错了什么,在愣了几秒之后,又不得不将这句问话又重述了一遍。

金在中摆摆手,他并未感觉到自己死里逃生,他的眼睛看向门外,问:“那些人呢?”

“您是说什么人?”

“不知道……”金在中的语气有些呆呆的,“眼目或者士兵,刚刚他们上来了,我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刚刚只有我一个,殿下,您怎么了?”

金在中再度摆手,可很快他就用双手捂住嘴巴,拼命压下想呕吐的感觉。

原来刚刚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听吗?

“那、您要用早饭吗?”

她有些过于固执了,金在中压下那股恶心的感觉之后忍不住这么想。他一点都不想吃东西,他感觉屋子里很热,闷得很,有股难闻的味道。但这说不定也是他的幻觉。

他的五感都出现了问题。

我不吃,金在中说。可是随即有女使走进来,端着盘子,里面盛着一大碗白糊糊黏兮兮的东西,还有两个水煮蛋摆在小盘子里。

金在中不想再和她们计较,只好说,那放下吧。

凡妮从那个女使手中接过托盘,开始在桌子上摆盘。金在中坐在那些东西的面前。他还是一点真实感都没有,他拿眼睛重新丈量着眼前能够看见的一切。

这么说他没事啦?死里逃生,逃过一劫?他还活着,他不用死了?他明明拒绝了Alpha对他的“拯救”,他还和一个Beta厮混在一起,但是现在他却一点事都没有,这一切看起来真的极具荒谬感,一点都不真实。

这怎么可能呢?

以往他们从不手下留情。

谁敢与当权者作对,或者哪里不合他们的心意,必将受到他们的严厉镇压。他们与其乘坐的黑色篷车一道,成为了蒙特唯里高压专制的象征。

幕墙上吊死的人就是最强有力的佐证。

他刚刚居然产生了自己看到那篷车踩着黎明之光而来的幻觉。

金在中拿起一枚水煮蛋握在掌心之中,那蛋壳还是温热的,他感受着这一切,这是他还活着的象征。他又把手掌摊开来,让从窗外照射进来的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那既光滑又布满粗糙颗粒的蛋壳上。那是只有在阳光下才能看清的细小钙粒,就像是月球表面的环形山,它是一片荒芜的地带,却又完美无瑕;它是圣灵们涉足的沙漠,这样他们的心灵便不会因富庶丰饶而浮躁困惑。上帝一定也是这种样子:像一只蛋。月球的生命不在表面,而在内里。

看着这颗蛋,金在中突然感觉自己无比欣喜,他真的活下来了!他还活着,昨天,今天,还有明天,他都将活着。虽然说这种几近对生的狂喜对于郑允浩而言、对于已经逝去的那些生命而言多么像是一种背叛,因为他现在还不知道郑允浩是在什么状况,什么处境之中,他却为自己还活着而感到庆幸,他甚至还来不及对那些人哀悼。

这是什么人类的劣根性。

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回眼前这颗蛋上,敲碎弹壳,剥开,他捏着一部分内里光滑的部分。啊……这真的是简而又简的生活,在不堪的生活境遇中,他还有这么一颗蛋,只要一颗蛋,他还会有什么不满足的?他还想奢求什么?

但是此刻他还不能完全放下戒心,也许他们是想趁他放松警备之时再给他致命一击。

他几乎是有些神经兮兮地这么想道。

郑允浩还未回来找他,他说过他会回来,所以要他等。

金在中一手举着光滑的蛋到嘴边,他看向凡妮,问:“你知道郑老师现在在哪里吗?”

他只是这么一问,没指望她会回答。她知道什么。

可只见凡妮就像兔子被踩住了尾巴似的,她正在收拾餐桌,闻言立刻将托盘竖直放在胸前,呈防御状,又像是担心自己忍不住而说出什么。她瞪大眼睛,嘴巴也喔成了一个鸡蛋。

她脱口而出:“您已经知道啦?”

知道什么?金在中把这句话随着有些噎人的鸡蛋一起咽了下去,到底还是学聪明了点。

金在中点头的幅度很小,没多少底气,嘴上因为吃东西所以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是王室要求的典范。

“真的是了不得的一件大事。”凡妮说,“也怪不得您会知道,一定是哪个女使说闲话的时候被您听去了,但是这件事真的是城堡上下都流传开了呢。”

“郑老师昨天夜里从您这里离开,结果正好撞见从教皇陛下办公室里出来的里斯上将,他把里斯上将打得头破血流!我看他是快要死了。”

“谁?谁要死了?”金在中惊叫着突然站起来,把正在滔滔不绝的凡妮吓了一大跳。因为他的动作椅子在地板上发出刺啦的难听的声音。这并不符合王室规范。

金在中心惊肉跳,从凡妮口中说出的话跟天方夜谭似的。郑允浩把里斯打了……为什么?他什么都知道了?他肯定是什么都知道!可是,他怎么可能能打得过一个S级的Alpha,所以他要死了?

郑允浩要死了……郑允浩要死了……

这句话不断在金在中心中盘旋,但其实这背后带来的真正的含义他还都还未能理解,他只是单纯需要去用眼睛看到什么、证实什么。他推开背后的椅子就要往门外跑,结果一转头正好撞进一个人的胸膛里。

金在中整个人都被撞懵了,更别说心里盘旋着的那个念头让他整个人脸色惨白,人都像是漂浮着的。

等到刚刚被他撞的那人扶着他的肩膀将他把持住的时候,金在中才从冒着金星的眼睛里看见,刚刚他撞着的人,不是郑允浩是谁?

正是郑允浩。

这又是怎么回事?

金在中抬起头呆呆地看着郑允浩,又转回头看着凡妮,他的大脑现在还没转过来,嗡嗡的,他伸出冰冷的同时又汗涔涔的手去摸郑允浩的脸。温热的,富有弹性的皮肤触感。

“你没死……”金在中喃喃道。

郑允浩皱起眉,将金在中的手握在掌心里,另一只手擦去他手心中的汗,“你又胡说什么?”

金在中人还在发愣,只一味地重复已知的信息,说道:“不是我,刚刚凡妮这么告诉我的。她说你死了,你要死了。”

郑允浩转头去看她。

凡妮立刻为自己声明,“我只是说,里斯上将要被郑老师打死了,而已。”

原本还是流传于众人口中的八卦,可此时八卦中心的其中一位主角登场了,她说出的话都带了几分的不自信。

郑允浩按了按太阳穴。

“没死。”他不由得解释道,“只是快死了而已。”

虽然这个解释并没有达到什么效果。

郑允浩拉着小王子回到餐桌前,坐下来吃刚刚还未吃完的早餐。凡妮已经适时退出房间,这次她有好好守在门口不让他们受人打扰。

房间里,金在中连吞咽都像个机器人。

郑允浩不由得忍俊不禁。他捏着金在中的下巴,拇指擦去唇边沾着的一圈白沫。

“允,你是个Alpha吗?”

郑允浩看了眼金在中,否认道:“不是。”

“那……”金在中歪了歪脑袋,作思考状,又问:“那你难道在王室里面有什么背景?你有关系?”

“我和你有关系,算吗?”

金在中推了他一把,嫌他突然没个正形。

“认真点,难道你真的把里斯打了?怎么打的?你拿拳头?还是什么武器?他打你了吗?你受伤了吗?他真的要死了吗?这怎么可能?那为什么你没有被抓起来?你怎么还能到我这里来?你让我等着……到底要等什么?”

金在中的问题一个套着一个,哪个都让他感到百思不得其解,郑允浩就像个谜,可自从他得到了这个谜,他简直对其达到了某种痴迷的程度。他在脑海中想象着郑允浩挥动着拳头做了自己想做却没能做到的事情,他感觉热血沸腾。

死亡、鲜血、结实的身体,每一个都让他热血沸腾。

郑允浩坐在他一旁的椅子上,靠在椅背上,慢慢闭上眼睛。他看起来很是疲惫的模样,像是很久都没有睡过觉。听到这一连串的问题,他实在不知道从何开始回答起好。

他终于睁开眼睛,对上金在中探究的目光。

“金在中。”他先是叫了他一声。

“嗯?”

他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问题才好,干脆就哪一个都不答。

“我困了,我想睡觉。”

“啊?好……好啊,你要在哪……你要在我这里睡吗?”金在中从没听过郑允浩用这样软糯糯的声音对自己说着话,简直就像是……一只大型犬突然收起了对外的利爪和獠牙,在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自己一样。金在中脸红红的,。

郑允浩这么说着简直就更没形了,他将脑袋靠在金在中小小窄窄的肩膀上,直接找到肩窝,他闻着金在中身上那股令人着迷的味道,也不管金在中在没在吃饭了,拉着他一齐倒在铺好的床上。

床很软。

怀里的人同样很软。

郑允浩闭着眼睛,简直下一秒就要沉入梦乡。

可金在中还紧张得紧,他小色迷一样扒开郑允浩上衣,检查他有没有哪里受伤,结果先是看到手腕上还未愈合的挣脱绳子留下的伤痕洒了几滴泪,然后又是看到手背关节处因为用力击打而导致的擦伤,又哭了一遍。

他怎么水那么多。

郑允浩可不希望金在中把都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哭泣上。

他不得不重新睁开眼睛,他得想办法结束这个话题。

“金在中,你想结婚吗?”

“啊?”正哭着被郑允浩突然一个问题打断施法,金在中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着躺在自己面前的郑允浩的脸,自己先青白着脸,还没等他脾气发作,郑允浩又补了一句。

“如果是和我的话,你想结婚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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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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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5-18 13:28:40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45 逃避

阳光从半拉开的窗帘外面照射进来,所有物品都打上倾斜的影子,郑允浩就在这一片由日晕组成光之中,也被拖出长长的人影,钉在了他们背后一整面的白墙之上,好像是一种明目张胆的荒谬,故意要冒犯这一刻由从他嘴里说出的话的庄严。

金在中突然开始吸鼻子,他昨夜也一整晚没有入睡,加之刚刚又哭了一通,现在不仅鼻子堵着,就连眼睛也堵着,他很想哭,但是眼泪却又掉不下来了。

郑允浩不再安慰他,就在这一片金色的朝阳、白色的纬帐和五彩斑斓细小光晕中静静地看着金在中。他被包围在这一切当中,看上去好像是由瓷制的精致的艺术品——就像是那些被禁止的画册上的裸体圣像。只是他看着看着,好像就极其困怠的眼睛都要闭上了,然后又极快速地眨动两下,好像有种誓不得到金在中的答复之前绝对不允许睡着的执拗的劲头在其中。

没人说话,金在中连吸鼻子地声音也不敢发出一点,这下没人发出一点儿声音,世界安静得连微尘飘落的细小的声音都有了辽阔的回声。

金在中突然连郑允浩的面容、眼睛连看都不敢再多看一眼,他多么怕郑允浩刚刚说出来的话只是在安慰他、逗弄他、甚至是……金在中不敢想下去。因为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是在这个国家绝无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不愿抱了希望,又再失望。

他捂住嘴巴装作打了一个哈欠的样子,眯缝着眼睛想去看郑允浩又不敢,最后只是钻进被子里,他躺在郑允浩旁边,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不再看他。

“好困,我也想再睡一会儿。”金在中这么说道。

郑允浩伸手想拦着他躺下的位置一下,可被金在中非常迅速地躲开了。

一直到这里还是好的。

金在中把被子直直拉过头顶,人直挺挺地躺着,面朝上,眼睛也顺势闭上了。郑允浩俯过身子拉下他盖过头顶的被子居高临下地看他。

越看他,他阖着的眼睫抖动得越是厉害,郑允浩就轻轻拿手去摸,小扇子似的又长又密的羽睫跟把小刷子似的刷着郑允浩的指腹,金在中也还是不睁眼。郑允浩就又改用两根手指堵住他两个出气的鼻孔。

在心里默数着秒数。

一秒、两秒、三秒……

果然,金在中终于掀翻郑允浩的手,气喘吁吁地坐了起来。

他实在生气,把被子干脆掀翻了甩到地上,郑允浩以为他终于要发作,但没想到他竟然光着白白的脚丫下了床又把被子拾了回来。又直挺挺躺下,这回把被子拱成一团,头埋在枕头里,一句话也不说。

郑允浩强撑着精神,抱着胳膊就这么隔着被子看着他,看了一会儿,他伸手从下面摸着了金在中细伶伶的脚腕,轻轻把人拖出来。

金在中两坨腮红得很明显,皱着眉看他。

“不要把自己闷在被子里。”郑允浩捏着金在中的脸颊说,“知道了吗?”

真的应该刚刚就把脾气发出来的……金在中有点郁闷,又被郑允浩用教育的口吻这么一说,垂着眼皮无精打采的“嗯”了一声。

但他垂着眼皮下面的眼珠左看右看,就是对不了焦,郑允浩掰着他的下巴,和自己对视。

“怎么了?”

“……”

“说话。”

“我很生气。”

郑允浩一手托住金在中小小的下巴,那下巴的窄小的宽度正好把在虎口上,郑允浩凝神看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问:“气什么?”

金在中瞪着金灿灿如琥珀又似梅子的眼珠滴溜溜转了转,又不说话了。

郑允浩困得不行,又熬了一个整夜,在失血和焦躁中等待着结果中的时间像无意义一样流逝,只有在看到金在中的时候,他才觉得一切又都鲜活起来,流动起来,他才觉得时间好歹也算是个有意义的玩意儿。

他见金在中不想说,就随他去,把被子压在那小小的下巴下面,人躺下来,鼻子里闻着的是熟悉的气味,身下的床无限软,让人要陷下去。

事情就是从这里开始走向不对的。

金在中心里堵着一口气,强制着自己闭着眼睛绝对——绝对——不能中了对方的计!他敢保证,如果自己现在睁开眼睛,一定能看到郑允浩那双黑沉沉的仿佛连光都透不进来的眸子正含着笑看着他。金在中没办法保证自己在看到对方的眼睛的同时还可以守着自己的心不去相信他。所以——坚决不能睁开眼睛!

可金在中就这么等了好久,直到从脑袋旁传来男人有规律的鼾声,不大,更像是因为极度劳累过后的轻微的呼噜声。

金在中眯缝着眼睛把眼皮微微掀起一条小缝,斜着眼珠往旁边看。就见着郑允浩哪里是一直盯着自己看的样子,原来他早就抛下自己进入了梦乡。

这算什么!

金在中顿时被一阵气急败坏的无语笼罩住了,他下意识推了一把郑允浩的胸膛坐起身来。

郑允浩实在困得不行,睁开带着红血丝的眼睛朝身前那个身影看了一眼,金在中坐在光里,而那光却刺得他眼睛要流泪。

“你到底怎么了?”郑允浩想伸手去拉他,结果又扑了个空。郑允浩的火蹭的往上冒,又闭上眼睛,只拿话对他。

“那我们来说清楚,我刚刚说的……”

还不等郑允浩把话说完,金在中简直是扑身过来用全身的力量把他又给摁回了床上。

郑允浩透过那都按在自己眼睛上那白玉葱葱的五指缝中往外看,金在中的脸上几乎是带着一种名为哀求的愁思,他不想他说出接来下要说的话,他不愿和自己在此时此刻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而是以一种热烈的冷淡保持着远远的距离看着自己。

还不等郑允浩去捕捉到那抹面具下的隐忍着的悲伤,金在中却突然抽身离去。

但其实金在中没再哭闹,也没有在他的脸上露出什么哀伤的表情,反而是扬起一个笑脸。

他摆出笑的模样,小小的面孔,他揪着自己长至肩膀上的发尾说自己要先去洗个澡。

说着顾也不顾郑允浩在后面叫住他的声音,自己就飞身进了浴室。

直到看到浴室里镜子里的自己,他才发现自己的笑脸有多难看。他忍不住低下头又苦笑了一下。

他不是看不出郑允浩有多累,可他完全不知道郑允浩在忙什么,他好像有好多秘密,和辛西娅嬷嬷,和韩多勋医生,和任何人……可这秘密却唯独没有告诉自己。

……虽然刚刚郑允浩要说的,可是事到临头他却又害怕了,是他退缩了,无论那个答案是好的、还是坏的,他现在都还没有做好应对的准备。

金在中把所有的事情在脑袋里转了一遍,他想得脑仁都是痛的。

把脑袋泡在水里让他好过一些,金在中有些无助地闭上了眼睛,水面上冒起一连串的泡泡,可脑子里还是纷繁一片,他不知道等待着他的将会是怎样的剧情。

……

接下来的一连几日,金在中明显感觉得到,周围的所有人都变得怪怪的,王室安排的Omega新娘课程倒是在天气晴朗之后重新提上日程。

除了郑允浩的生理卫生课。

金在中曾好几次在楼上站着发呆的时候遥遥看到郑允浩身旁跟着几个穿黑西装的眼目,他们一同坐上黑色篷车,引擎的声音低沉,然后车子便驶离了城堡的范围,只留下车子尾巴扬起的厚厚的沙尘。

他一度非常害怕郑允浩会就这么离开了便不再回来,可是下一次当两个人在走廊或者花园的小道中遇见的时候,郑允浩总是会对着自己行一个标准的王室礼,然后还会在众人都低头的时候率先抬起头对着金在中微笑的眨眨眼。

好像是以此在向金在中证明,虽然他有不得已的原因并不能如同往常那样对他,但是他并没有改变一样。

这让金在中的心里多少被安抚了。

但其实至始至终郑允浩并没有对他解释过一句,也许那天郑允浩是想对他说明一切的,可是当时的自己因为太过于害怕——对于未知的恐惧,所以他逃避了。这不能怪郑允浩,因为在之后的时间里,辛西娅嬷嬷要不是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要不然就是派她的“眼目”凡妮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他就连沐浴的时间长了一些都会被提醒。

金在中觉得这大概是因为王室定下的婚期将近的缘故。

虽然没人告诉他,他将要和谁、在什么时候将要举办婚礼,可那种氛围——大家都懂得的——那种氛围开始愈演愈烈地将金在中包裹在其中了。

果不其然,在这天晚上的入睡前,莫蒂嬷嬷突然带了两个他不认识的嬷嬷来到了他的卧室门外。敲响门,凡妮将门打开,莫蒂嬷嬷不由分说便带着人欢天喜地地走了进来。

金在中原本已经换上了睡衣的纱袍要到床上去,被莫蒂嬷嬷眼疾手快地拉到了一旁的小会客室里。

金在中感到莫名紧张并且由这种紧张带来了一种不安,因为最近令他出其不意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得一直吊着心神来应付每一个人、每一件突发的事情。好像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即将成婚,每个人看向他的眼神中包含了许许多多他看不懂的情愫,但唯独没有祝福。

那两名嬷嬷向他做了自我介绍之后,便开始手脚麻利的从她们身上带着的白色皮匣子里面拿出软尺、笔和本子,莫蒂嬷嬷在一旁指挥她们,然后开始向金在中解释。

“殿下,这两位可是我们请来的最好的裁缝师傅,今天来给您量量尺寸,保证到时候给您做出的婚服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哎呀哎呀,你们都要好好地量啊!”

比起莫蒂嬷嬷的聒噪,那两位手脚勤快的嬷嬷和处在事件中心的金在中反倒是一言不发,这就越发显得莫蒂嬷嬷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蹂躏着众人的耳朵。

金在中终于明白过来,原来事情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越过了“定下结婚对象”直接来到了“带着装饰团队上门”这一步。

所谓的“装饰团队”意思就是说,虽然这是王子殿下自己的婚礼,但他们都认为他并没有能力选择在自己的婚礼前、尤其是婚礼现场应该穿什么,以及整场婚礼的布置,小到宾客们喝的酒他都无法决定。

在任何事情上,金在中都没有自主决定的权利——哪怕他本身就处在特权阶级,但他只是一个被婚约锁定的Omega。

金在中已经对接二连三到来的这一切脱敏了。他感觉到无所谓。

他已经不再像一开始一样抱着虚假的幻想,以为自己能够和Alpha和平相处,尤其是在见识过Alpha那副被信息素控制下的丑恶的面孔,他现在想到还会觉得一股恶心劲儿漫上心头。但他也没有像后来那样天真,真的完全相信了郑允浩承诺给他的那些关于逃跑的言论。

他只是觉得自己已经思考过了各种自杀的办法,如果真的不行,到时候就选一个来用。就好像随手捻一个纸团一样。

但后来金在中又在和凡妮的对话中感到事情并不会如他想象般那样顺利。

虽然他们是拥有至高无上的大权,但其实每一个新娘Omega在结婚时并不都是那么心甘情愿的。

“我听洗衣房的姐姐们说,有些婚礼实在进行的很糟糕——哀嚎,昏倒,还有新娘的教导嬷嬷甚至会对他们大打出手呢。”

“真的吗?她们亲眼看见的吗?”

“嗯,她们说的跟自己亲眼所见一样。我偷听到她们还说,针对这种情况,有些婚礼前会用到镇静剂,用针管打,那是专门给Omega们研究的。”

“这怎么可能?人都昏过去了,还怎么举行婚礼。”

“他们在剂量方面很谨慎的,那些嬷嬷们都是老手了,而且不会让人昏迷的,也就是轻微的步履蹒跚、口齿不清,还有人搀扶着,到时候对新郎那边就说是因为新娘过于激动导致的。”

金在中不再吭声了。

这段对话是发生在莫蒂嬷嬷带人给他量完尺寸的三天之后的一个夜晚,入睡前两个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将厚厚的窗帘拉上,点上助眠的香薰,正在为王子做着睡前准备。

金在中对凡妮的这些话深信不疑。虽然女使们常年一身黑袍和他们共同生活在这座巨大的城堡里,她们时常如幽灵一般,可消息就在她们之间流通,如同顺着隐形的蜘蛛网传来传去。

这条消息让金在中晚上又失眠了,他开始觉得自己之前想好的办法到时候一定毫无施展的余地。自己都被迷昏了——这还如何能反抗得了他们呢?

金在中担心的一夜都没有合眼,他静静地听着窗外蝉鸣的声音,直到后半夜那声音才渐渐停歇。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他需要主动出击。

他需要和郑允浩见上一面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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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6 不知道的时刻

第二天原本应该是法式插花课,课程的老师已经来到了教室,金在中穿戴着围裙和长长的皮质手套,正站在宽大的台面前,修剪一株做到一半的作品。

那是由几株色彩艳丽的大丽花为主角,周边搭配上一些颜色浅淡并且花朵微小的当作点缀,再配以绿叶映衬,一整个儿显现出朝气蓬勃的模样来。

但金在中本人却呵欠连天。

当他不知道在打了多少个呵欠的时候,突然有两名身着黑色西装的眼目没有敲门就闯了进来。他们身上的黑色沉默而沉重,周身夹带着一种像是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但其实更多的不过是这一身份赋予他们的。

花艺课的林薇老师是个个子瘦小身材纤细的女性Omega,在面对这一出乎意料的突发状况时依旧挺身站在了金在中的前面。

“你们要做什么?为什么突然闯进来,没有看到王子正在上课吗?”

“我们需要王子殿下的协助。”

此时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低下头看着面前矮小的Omega语气中不含一丝感情地这么说道。

虽说语气官方不含个人情感,但是金在中就是莫名在那当中听出了轻蔑的意味。

通常来说Alpha需要Omega的信息素安抚,Omega对于Alpha的信息素也有依赖成瘾的症状,两种性别就像相互依附的关系,可几乎是每一个Alpha都根深蒂固的看不起所有Omega。

林薇老师的挡在自己学生面前的这一勇敢的行为落在他们眼中就如螳臂挡车一般。

那个Alpha说完便示意给站在身后的那个他的同事一个眼神,两个人想要绕过站在前面的林薇老师,直奔金在中而来。

“你们要干什么?”林薇见他们居然想要来强的,大喊道。

“我们不能说,夫人。”还是那个人开口,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伸手想要去拽金在中的胳膊,“对不起,殿下。”

可他的动作一点都不像对不起的样子,金在中被他们拽的一个趔趄,桌上的大丽花花瓶在推搡之中从桌子上滚落下来,因为地上都铺着厚厚的地毯,所以花瓶并没有打碎,但是那些原本被一束束扎好的花朵因为掉落的冲击力全部散了开来。

五彩缤纷的颜色就像打乱了某种规则,全部混在一起,在大脑当中完全地搅和了。一种莫名不安的情绪向金在中袭来——是现在了吗?终于要到来了吗?——金在中在心中这么猜测。事情爆发得太过于突然,他还来不及做好任何心理准备,他觉得这几天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那种虚假的平衡被打破了。他感觉大脑一阵眩晕,必须要借助着身边的什么扶着才能站稳身体。

金在中扶着桌子的一角稳住眩晕的心神,他对着那两个Alpha问:“你们有授权令吗?”

“我们不需要授权令,这是教皇陛下的口令。”Alpha答,“我向您保证一切都符合规程,我们并不会伤害您,只是需要接下来您的配合。”

“配合什么?”金在中又问。

可是那两人已经不再回答了。

也许是因为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只是接到命令,这项命令多半还是一级保密状态。

金在中知道自己无法再挣扎了,他用眼神示意林薇老师自己没事,他又挣开了Alpha想要禁锢着他的手。他现在已经完全恢复神智了,他感觉自己非常清醒。

“我自己会走。”金在中把围裙解下来,并且把挽在小臂上的衬衣的袖口放了下来。

他走在那两名Alpha前面,三个人通过大楼里阴暗的走道。

他昂首阔步,就像一名真正的王子。

……

金在中以为自己会被带到城堡的禁闭室或者什么秘密处决房间,他触犯了这个国家的法律,还能又安然地活了一段时间,他已经觉得不可思议了。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令他更加感到不可思议。

他被带到了一间摆放的都是大型医疗检测设备的白色房间,穿行过光线昏暗的走道一走进明亮的房间当中,金在中下意识眯起眼睛。那两名Alpha将他交给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之后便消失无踪。好像他们身上的黑色将永不能

金在中被安排换上白色的用于检查穿着的及膝半裙,他坐在了高高的检查仪器上,两条白细的腿架在上面,双腿被分得大开。

他一直都感觉针对Omega们的各项检查都非常令人不快并且是达到了心理和生理上都非常痛苦的地步。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条砧板上的鱼。

正当他心怀不安的等待时,突然从里面的那间房间里走出一张他熟悉的面孔。

竟然是韩多勋韩医生。

金在中差点没坐起来。

紧接着他被另外两名医生助手按了一下,让他躺回仪器上。

韩多勋一边戴上除菌手套,一边看着金在中笑道:“殿下,好久不见,感谢上帝,您一切无恙。”

“宜应称颂。”金在中答。他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韩多勋的脸,总之在一切不确定因素当中能够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总比谁都不认识得强。

金在中想问问韩多勋,当时他和郑允浩他们说的计划后来怎么样了,还有听说这期间政府抓了不少反叛分子,但都被秘密处决了,那些人当中有他们组织的人吗……可是现在房间里还有不少人,金在中只能挑了一个眼下最关键的问题。

“今天,是要做什么检查?”

“这只是常规检查,但是今天会多一项信息素融合的检查,如果一切顺利,那我真的就要恭喜您了。”韩多勋将保险套套在仪器上。

刺痛的感觉从下身传来,但是还算是可以接受的程度。

金在中咬住牙,声音断断续续的,“恭喜我?”

韩多勋的眼睛放在检测画面上,“嗯?怎么……难道就连我们的这项重大研究的对象主角之一,都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等等,要提取信息素了。”

透明的玻璃试管当中,有血液被抽取出来,暗红色的。随即试管被其中一名白大褂拿到了里面的房间,进行接下来的检测。

金在中从搀扶着走下来,双腿颤巍巍的,他接过助手递过来的纸巾大略擦了一下下面,这才转过身,追问道:“韩医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呃……”韩多勋脸上难得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他好像感觉自己说错了话一样,从喉咙里发出一些呃啊的象声词,好像是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些话由自己口中讲给金在中听。

这时突然又从金在中站着的身后那扇门中走出一个人,给韩多勋解了围。

“在中。”

金在中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猛地回头,就见郑允浩像是刚抽过血的样子,手臂上挽上去的衬衣的袖子还没来得及放下来,并且他的脸色好像也很苍白。

他在看到郑允浩走到面前的那一刻,眼睛顿时酸酸涩涩。郑允浩要来拉他的手,却被他猛地甩开。

韩多勋微笑着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允浩啊,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能瞒着王子殿下到现在……你啊……”韩多勋又摇头埋怨着郑允浩,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仿佛不敢相信这么大的事情郑允浩真的会独自隐瞒到现在。

“不是我不想说,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并且……我明明是想告诉你的,你却拦着不让我讲,是不是?在在。”

郑允浩的后半句是对着金在中说的,前半句的语气还算是官方,到了后半句完全就变作了宠溺的语气,连神情都变得柔和。

可金在中对一切还是不明所以,但是他本能地感到生气。

这么看来,就好像是一件和他自己切身相关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唯独自己还被蒙在鼓里,并且是被郑允浩蒙在鼓里。

这样一想,金在中就更生气了。

他本想控制着自己不去理会郑允浩,也不想看他,可是中间时间隔了这么久,他们甚至就连说一句的机会都没有,此刻郑允浩出现在眼前,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想要黏在郑允浩的身上。

倒是郑允浩什么时候都感觉淡淡的,他那双黑沉的眼睛始终如一地看着自己,好像并没有想要解释更多的样子。金在中感觉好像一直以来只有自己一头热似的。

自己莫名其妙喜欢上来给做检查的医生,自私地要求他做自己的老师,并且喜欢上他、提出要包养他,以及到后来失心疯似的要跟着他私奔。

怎么看都像是一副单方面的滥情戏码。

金在中陡然想到这种可能性,他顿时如坠冰窟。一时间室内没人说话,只能听到金在中沉重的压抑的呼吸声。

直到韩多勋将一份报告递给金在中,白色封皮上横着写着一串小字——“论Beta再生育可行性研究”。金在中脑袋还木着,他下意识接过来,翻开,前面几十张都是一些学术性的探讨,金在中看不太懂,直接往后翻。

眼中跃然跳出了带了郑允浩照片的一张信息表,上面有着郑允浩身上的所有信息,不仅仅是身高体重,就连身体内部,血液中的微量元素都标的清清楚楚。

金在中一开始还是没懂,直到再翻过两页,在结论那一栏当中,清清楚楚白纸黑字上面写着:经实验体1644号实验得知,在血液含量中为被污染的“母核”上提取“侧链”,在和Omega信息素产生的“侧链”融合之后,产生了交融、繁殖的现象。此实验证明了1644号为至今为止,唯一一个成功的实验体。

成功?金在中不禁发出疑问,“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1644号实验体,也就是你的允浩,他的身体具有令Omega受孕的机能,也就是意味着……”韩多勋清了一下喉咙,接着说道:“也就是说,虽然允浩只是一个Beta,但是只要你们的结合能够孕育生命,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你们可以结婚,之前我们所说过的那个事情……你就不用再费心记挂着了,你们马上就会迎来新的生活了。”

在韩多勋微笑着的声音中,金在中感觉自己还懵着,他又问:“那今天是要做的……是关于什么的检查。”

“今天是唯一一项必须由你来完成的,他们将要提取你的信息素,将我们的两种相融合,他们想知道我的身体是否会对你的信息素造成影响。”郑允浩接过话来,“剩下的都已经完成了,都结束了,你不需要再担心任何事情了。”

金在中在那一瞬间,先是失神,一种莫名不敢置信的感觉将他包围起来,他觉得这肯定都是假的,是郑允浩在骗他,甚至连带上韩多勋医生一起在拿他开心。

可是上一次郑允浩是有问过他要不要结婚……和他结婚,原来那不是在和他开玩笑的吗?

金在中愣了好久,他低着头一直在看那份文件上的字,但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韩多勋适时将空间让给两人。

“我去那边等结果,一会儿就能出来。”

房门的锁扣发出喀哒一声,没了外人在场,郑允浩正大光明地靠过来,想将金在中拉到自己怀里。太久没有可以给他充电的依靠,现在哪怕只是金在中站在这,郑允浩就心痒难耐。

可金在中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幻想之中,他先是呆愣了一会,然后开始拿郑允浩当敌人一样对待,不仅拿眼睛瞪他,还伸出手推搡他。

他把手握成拳头,雨点般落在郑允浩身上。即便金在中是个Omega,可他毕竟还是个男人,那些拳头落在郑允浩这段时间几乎要被掏空了的身体上几乎成为压断他的稻草。可郑允浩抿住嘴巴一声不吭,就让金在中这么发泄着,并且他还在这些疼痛之中找到了一种别样的快感。

他看着金在中打着打着就开始哭,他这才伸出手桎梏着金在中的两条手臂,然后想去给金在中擦眼泪。

金在中猛地将头撇到一边,并且趁郑允浩没使多大力气的时候又甩开了他的手。

“你没事。”

金在中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让它在颤抖,他几乎是保持着平静地这么说。

郑允浩默然地站着。如一座沉默的山,高大的,立在那。

“你没事。”金在中又重复了一遍。“你还活着。”

郑允浩有点开始不明白金在中究竟在说什么。

但是金在中自顾自地说下去。

“你不仅没事,我还看到你和那些眼目在一起,你没死……我也没死……所以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让他们改变了主意?你拿自己当实验体?你拿你自己的身体当实验体……就是为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金在中低气压地站着,他大而空的眼睛里毫无神采,他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沉到了地平线以下。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应该冲进郑允浩的怀里然后娇羞地抱着他对他说声谢谢?谢谢郑允浩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在他完全毫无准备的时候,已经替他扫平了一切障碍,替他做完了所有的事情。

现在他们之间,没有多余的Alpha,没有任何人能阻碍他们的结合,只要他们能够孕育上新生命,他们就可以永远的在一起了。

他现在不是应该高兴吗?

没有意外,没有枪林弹雨,没有反叛出逃,什么都没有,只有爱人站在他的身前,替他承担起了一切。

可金在中完全笑不出来,他再张口的时候嗓子很哑,是因为要努力压抑着不断往上喷涌的情感,那些莫名的情绪交杂在一起,混合成苦涩的泪水。

眼泪哗啦哗啦往下落,他躲开郑允浩手,“别碰我!”他大吼。

“你没死……我也没死……”金在中一开始只是一直重复着这两句话,然后他努力挤出一个难看的笑,终于忍不住颤抖的声音开口道:“我以为我会死,我真的以为我会死,我会被那些开着黑色篷车的人拉走,然后被秘密处决,真的,郑允浩我真的以为我会死!”

金在中将苦涩的泪水吞下去。他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面对郑允浩,他想笑,可笑起来却比哭还难看。

郑允浩终于开始忍不住颤抖,他刚刚被抽了血的手在抖,想用右手按着左手,却发现两只手都抖得厉害。他只能沉默地听着金在中的话。

“我真的以为我会死,甚至我都做好准备了。我还准备了好几套方案,如果他们来了,我就会从窗户上跳下去,我会放火,我会把自己吊死在门把手上或者衣柜里,我真的都想好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做!我都不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你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能够做到……”金在中的眼泪让脸颊在发热,他几乎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哭什么,“郑允浩,你真的决定要留在这里了吗?”

说着说着金在中忍不住蹲着哭起来:“你不是最不愿意被剥夺了自由吗?你不是一直想离开这里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可以在我和别的Alpha结婚后就可以离开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到一半,突然站起来拉开郑允浩的胳膊上的袖子,只见旧伤叠新伤,在胳膊的内侧,沿着血管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针眼扎过的痕迹,金在中透过模糊的泪水,接着又去拉郑允浩的胸口。

“别看了在中。”郑允浩想伸手阻拦他,可金在中就是铁了心的,他的动作执拗又坚决,郑允浩不想弄伤他,最后“撕喇”一声,胸口的衣襟被扯开,露出的里面的皮肉上甚至还贴着检测之后未撕下的胶布。

金在中想打人,可眼前人的皮肤上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他无从下手。

他只能拽着郑允浩胸前的衬衣的领子,他无助地将头靠上去,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郑允浩的胸口,眼泪的热度几乎足以灼烧心脏。

“我最讨厌你了,最讨厌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湿漉漉的胸前,金在中听得到心跳。

郑允浩终于可以将人抱进自己的怀抱。

他说:“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金在中觉得这个话似曾耳熟。

他原本觉得这是一句甜蜜的情话,可现在听来宛如剜心。

“你凭什么觉得我不能和你一起承担呢?”金在中觉得连遗书都留下的自己突然好傻好傻,他想把郑允浩推开,可是在接触到那些被剜掉的血肉时却又下不去手了,他觉得自己十分无力,只能慢慢开口道:“郑允浩,你现在肯定很得意吧,觉得自己是个英雄吧?可是,我却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傻瓜啊,金在中就像个傻瓜一样啊。”

他低下头看见自己身上那条可笑的裙子,裙子下面穿着的检查用拖鞋,露出来十个白白的脚趾。

他现在看什么都很可笑。

“你让我觉得自己很可笑。”

金在中突然无比冷静,他仰起头看着郑允浩的眼睛,他觉得一切都像一个笑话。

就连郑允浩现在这副样子都有点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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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5-22 18:49:05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47 哄人的技巧

从教皇陛下的办公室回来的路上,金在中一路上都低着头就是不去看身边跟着的郑允浩,郑允浩走在他身体哪侧,他就会将脑袋狠狠地转向另一侧。他的大脑还没有从刚刚那场正式的谈话中缓过神来。

因为这不论从那个角度来说,都是发生了一件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教皇陛下竟然下达了书面文件,承诺两人,只要两人的结合能够顺利为王室诞下新的生命,那么两人的事实婚姻将会成立,顺利的话,婚期将会定在今年的九月。

还有三个月……金在中心里乱糟糟的想,还有三个月,就只有三个月了……他也说不清楚这段时间是长还是短,或者在自己心里是期望这三个月是尽快过去还是……

金在中心里有种朦朦胧胧的快乐和痛苦交杂在一起,快乐是简单而纯粹的,可在那抹单纯的快乐背后同时又有一种不安的预感。

他的眼睛朝身旁一瞥,郑允浩的身影永远在离自己半步远的地方,他走他就走,他停,对方也停。

金在中心里涌起一阵恼火,紧接着他脚步飞快。阿尔卡萨的城堡的草在进入夏季之后,经过一场大暴雨的侵袭反而长得愈加茂密,簇拥着快要长至脚踝,叶子打在裤脚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金在中堵着一口气不说话,而郑允浩就像个只知道跟随着主人的机器人,也同样一句话不说。

金在中一进入建筑当中,顾不上想要给他脱去外衣的凡妮,蹭蹭两下大跨步越上台阶,冲回二楼自己的寝室。

门被关得震天响。

房子里的女使们一个个噤若寒蝉,没人敢说话。

凡妮接过郑允浩脱下的西装外套,两人对视一眼。

郑允浩甚至心虚地避开了凡妮的目光。

“郑老师,殿下可能……”凡妮也低下头思索着该怎样说才能使得两人的关系缓解。在某种方面,她其实十分理解她的王子殿下之所以会生气的理由。可是当她看到现在站在面前的郑允浩——这个曾经她记忆中那个高大坚硬、神情冰冷,对什么事都看似毫无顾忌的郑允浩如今因为消瘦而更加单薄的身材,并且加上因为殿下还在气他,他整个人都快要缩了起来,脸上明显是心虚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等待主人发落的大狗狗一样,就差背后真的长出尾巴来对着她家王子殿下摇尾乞怜了。

想到这,凡妮真的是有些绷不住了。

还不等她为金在中想出什么托词,只听见“砰”的一声,王子的卧室门因为太大力的拉开直接撞上了墙壁,金在中气呼呼的一张小脸惨白惨白,双眼却是通红的,出现在门口。

“凡妮!”金在中叉着腰站在门口大声喊,眼睛偏执地认为自己看不到另外的人,“不许和其他人说话!”

凡妮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殿下口中的“其他人”指的应该就是这位站在她身旁的郑老师了。

王子的命令她当然不敢不听,凡妮立刻连眼睛都不敢再往旁边瞥,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房子里楼上楼下顿时鸦雀无声。

门“砰”的一声又在众人眼前关上,声音在楼梯间回荡。

凡妮这才敢悄悄抬起头,先是看着二楼之上紧闭的房门,再看看一旁紧绷着一张脸的郑允浩,她真的快要窒息了。

她低声劝郑允浩先回去,说不定明天王子殿下就会消气了。

可郑允浩只是摇头,他就立在那,并没有走上台阶去敲响金在中的房门,再说些好听的话或者示弱展露一些身上被实验过的痕迹来打动金在中。

他就只是那么站着,然后抬起头呆呆地望着那扇有着小苍兰雕花门框的漆黑的、紧闭的房门。

凡妮暗自摇头,还是随他们去好了……

……

“欸,你们看你们看,郑老师据说站在楼下已经一整夜了,今天白天甚至也一直站在王子的寝室楼下呢。”

“是呢是呢!但是王子殿下今天早上去开晨会的时候,路过郑老师的身边,就连一眼都没有看他呢。”

“好可怜啊。”

“真的好可怜。”

“……”

“咳咳!你们怎么可以在背后讨论王室成员!”一道略微苍老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打断了几个年轻的女使们的交谈。女使们不约而同回头,看见辛西娅嬷嬷正站在洗衣房的门口对着她们怒目而视,刚刚还讨论得热切的氛围一下降至冰点,几个女孩子都把头低了下去,现在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辛西娅原本还想再多教训她们几句,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些女孩鲜妍的面孔被一圈黑色所包裹,她突然偃旗息鼓。当她走到二楼的楼梯口从上往下看到那抹修长的身影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那的时候,联想起刚刚那些女孩们的话,辛西娅的内心居然也不禁想要发笑。

但长时间的王室生活已经练就了她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您要不然趁着王子现在去开晨会,去他的房中洗漱一下吧。”

男人默然地望着从台阶下走下来的辛西娅,下巴上胡子的青茬十分茂密,看起来令这个原本只有二十四岁不到的纯真的大男孩身上蕴含了一种独特的堕落和颓废。

“要是您觉得单凭您这副模样就可以打动他,那就请便吧。”

辛西娅甚至打趣了一句。

郑允浩闻言握紧拳头,阴沉着脸。他已经站在这里超过了十二个小时,这期间哪怕是所有人都入睡了的深夜,他也依旧站在这,一步都没有离开。他知道自己全盘将对方置之于计划之外的行为的确是专制并且自私的,就因为只考虑到自己害怕对方受伤的心情,却没有考虑到金在中是否能接受自己完全被他排除在外的行动了。

郑允浩正在为自己的不可一世和绝对的自信付出代价。

他将金在中看作是被层层保护之中的温室的花朵,却忽略了花朵的根茎上也是有刺的。

他的在中,花儿一般的在中……

“马上就是婚礼了,也就还有三个月不到的时间了,在中殿下并没有对教皇定下的婚期提出异议,说明他并不是真的气您气到不愿和您结婚的地步,所以……他总是需要时间接受的。”

“那是需要多久时间?”

这句话倒是难得把辛西娅问住了,她当然也不知道这个确切的时间。

第一个夜晚郑允浩站了一个通宵,而金在中连一个门缝都没漏出一条来。第二天清晨王子开晨会不得不下楼经过他的身边,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郑允浩就只得站在那又是一天。这期间郑允浩洗漱一番后坐在客厅当中吃了早餐和午餐,等到晚餐的时候,他真的就连一粒米都难以下咽,摆摆手拒绝了女使端上来的食物,又站回了老地方。

只有站在这里,才能保证金在中在打开门的瞬间就能看到自己。

凡妮将王子的洗漱盆端出来的时候,朝下看到了还站着的郑允浩,在路过他身边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声提醒道:“郑老师,您至少要做出点哄人的样子来啊。”

郑允浩闻言一愣。

至少在他看来,眼下的这种没有行动的行动应该已足够向在中展示他的悔过的真心。因为没有征得对方的许可便擅自行动的自己,眼下怎么还能因为不顾对方的心情而鲁莽行动,再招致对方的厌恶呢。

至少郑允浩是这么想的。

但其实在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已经做出哄人的样子来了,站在楼下傻傻的望着那扇紧闭着的门,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要忍不住颤抖的样子,这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场景。

“比如?”

凡妮愣了一秒,抱着木桶停住脚步,她歪着脑袋思考了一秒,“比如送他喜欢的东西?说一些哄人的话,比如向他承诺以后绝对不会在这样了这类。”

是啊!他怎么会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道理郑允浩居然现在要从别人那里得到建议。

郑允浩只是略微迟疑一秒,转过身拔腿要走。

凡妮在背后“诶”了一声,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郑允浩又回头问她:“你知道厨房在什么地方吗?”

“知道……可是您现在要做什么吃的吗?您肚子饿的话我可以让女使拿一点宵夜给您吃。”

“不是,我要亲自给在中做,做他最喜欢的芝士蛋糕。”

“诶!可是现在已经快要就寝了,您……”

还不等凡妮再说什么,郑允浩已经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已经快接近打宵禁铃的时间了,厨房工作的女使们早已下了班,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用具材料一一俱全,郑允浩毫不费力便在脑海中拆解了芝士蛋糕味道的构成。

首先要做蛋糕胚必不可少的牛奶、糖、鸡蛋还有对应的模具,郑允浩将那些东西找出来都摆在台面上。

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郑允浩抱着胳膊想了一阵,最后决定只要开始动手,就没有能难住自己的事情。

……

第二天的金在中一早是被一声巨大到堪比爆炸的声音给惊醒的,他下意识一激灵从床上坐起来,这才发现由于前一天晚上自己一直记挂着楼下站着的郑允浩,就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记得了。

他顶着一头睡到乱糟糟的柔软的头发,打着赤脚就跑到门边,将门开了一条小缝,从门的缝隙中往楼下看去。

这个角度看下去,正好可以看到郑允浩所在的位置。

可是——没有!

金在中以为自己眼花。

他换了好几个角度往外看,只见原本郑允浩一直站着一分一毫都没有移动过的那个位置,现在居然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金在中不敢置信,他猛地拉开房门,整个人冲出来扒着二楼楼梯的扶手往下看。

只见只有几个晨间负责清扫的女使正在楼下刚刚就位,看到金在中出来,便一一向他打招呼行礼。

金在中冲她们点头,刚想开口问,下一秒却又咬上了嘴唇,他把眼珠子转了好几圈最后只是问了一句刚刚是什么声音。

几个女使互相看了看,都说自己不知道。

这时凡妮正好从屋外走进来,看到金在中站在那,“您已经起来了。”

“我是被吵醒的。”金在中有些不满,“是发生了什么爆炸事件吗?我听到好大一声,所以……”

听到金在中这么说,凡妮先是“啊”了一声,紧接着面上出现了一种忍俊不禁的神情。

“那个啊……是郑老师他在厨房有点意外……”凡妮犹犹豫豫地想着是否要直接将郑允浩做的事情直接告诉王子殿下。

可金在中刚一听到提到郑允浩,小脸就拉了下来,他扭过头就回到房间里,凡妮紧跟其后。

距离起床的时间还有三十分钟,金在中又躺回了被窝里面,室内一直开着的恒温系统,让房间里的温度适宜,十分舒服。金在中背对着人躺着,凡妮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试探地问金在中:“您是打算一直都不见郑老师吗?”

那侧躺着的背影半天一动不动,最后只听见金在中小声地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

凡妮想到刚刚在厨房看到的郑允浩那副模样——如今的郑允浩无不可谓用狼狈来形容。原本柔顺的黑色头发被烤箱烘烤得都打起了卷,身上的衬衣也皱巴巴的,面颊上白的面粉黑色熏烤过的痕迹都混在一起,叫人看了是又可怜又可笑。

她也跟着金在中叹了口气,忍不住想为郑允浩说话:“可郑老师好像真的已经知道错了,他之前都在您楼下站了那么久,而且昨天还说要给您做最喜欢的芝士蛋糕,一晚上都没睡,一直在厨房忙活呢。”

听到芝士蛋糕金在中忍不住坐了起来,咽了口口水,但是还有些矜持,斜着眼睛看向凡妮问:“那刚刚的声音是他搞出来的?”

凡妮面色复杂的点点头。

金在中联想到刚刚那么大一声像爆炸的声响,不禁也开始担心起来,但他总还是没过了自己那道坎,虽然心里是担心的,表面上还要做出毫不在意的样子。

“他不是很厉害吗?”金在中瞪着眼睛说,“他都能以一己之力,改变了一个国家制定的规则,他还能把一个Alpha打得半死,他有什么做不到的!?只不过做一个芝士蛋糕,还要搞出那么大动静,肯定就是为了吸引我过去搞得什么把戏。”

“肯定就是这样的!”末了金在中又自顾自的加上了这么一句,好像是在说给凡妮听,又像是为了说服自己。

可他的这番话和这副模样,也就只能骗骗他自己,凡妮忍住笑,装作不相信的样子说:“郑老师哪有您说的那么厉害,今天早上我去看的时候,简直把我吓一跳呢!那哪是厨房,简直就是战场。”

凡妮向金在中形容刚刚一早看到的景象,“我查了查,光是郑老师做坏的蛋糕胚就足足有十个,原本那袋满满的面粉都要见底了呢,而且……”

金在中虽然又背对着她躺下来,听到这耳朵也不禁竖了起来。

凡妮把这几日在洗衣房里听来的八卦在脑袋里整合一番,时间线往前推,一直推到王子殿下第一次陷入假性发热期的时候。

“那几个给小别墅负责清扫的女使姐姐说,郑老师当时简直神情憔悴,一脸的欲求不满,脖子上还有一个您留下来的痕迹,好大一个齿痕呢。而且而且……据说郑老师前一天穿着的裤子口袋里居然还掏出来一条带着蕾丝花边的白色内裤呢。”

凡妮一边说一边注意观察着金在中的动静,果然,金在中听到这一脸不可思议地从床上一个挺身坐起来,回过头瞪大眼睛看着凡妮。

凡妮憋住笑提醒道:“我说怎么之前您的内裤少了一条,原来是被郑老师藏起来。”

“他……”金在中的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那两个女使姐姐可是亲眼看见的!郑老师就抓着那条内裤进了浴室,结果,您猜怎么着……最后放在洗衣篮里的,根本就没有那条内裤!还敢说不是郑老师藏起来的吗?”

两个人说话间,时间已经来到了原本预定的要起床的时间。

凡妮将窗帘拉开,阳光从一天的清晨开始就已经毫不吝啬地照耀着大地,就好像在为即将到来的夏天做着预热。金在中望着窗户外面发呆,他在脑海中幻想着凡妮向他描述的那些场景的画面,以及每一个场景当中的郑允浩。他想着郑允浩做了一晚上的失败了那么多次的芝士蛋糕,他仿佛真的在空气中闻到了甜奶蒸发了似的浅桃色的味道。

那不是芝士蛋糕的味道,而是一种只有在郑允浩在他身边时,才会有的独特的气味。

凡妮收拾完房间内,从外面转了一圈又上来。

“殿下,郑老师带着做好的蛋糕过来了。”凡妮不自觉地也紧张了起来,“您要尝一尝蛋糕的味道吗?就当作是早餐了。”

金在中还在发着愣,从虚掩着的房门的缝隙中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小心翼翼端着托盘等待在门外,想到刚刚凡妮说的那些话,还有郑允浩努力了一个晚上做出的成果,金在中有些犹豫。

“进来吧。”

郑允浩端举着托盘,局促地站在金在中面前,明明是他高高大大像座小山似的立在那,却完全是占下风的状态。

凡妮将郑允浩手中的托盘接了过来。

和郑允浩对视的不到两秒,金在中的脸蹭得红了个彻底,但是他又不想袒露出自己弱势的那一面,他蹭蹭两下跳下床,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就把郑允浩往门外推,郑允浩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就被推着到了门外。

金在中对他怒目而视,憋了半天,脸憋个通红,最后冲着他大吼了一句:“你个变态!”说着,一把拉过门,“砰”地被关上。

郑允浩半晌还没反应过来是发生了什么,高挺的鼻梁差点没被无情关闭的房门给拍了个正着。

变态?

郑允浩不确定金在中这句形容词是不是真的在说自己。

难道是因为自己做了芝士蛋糕,所以……变成了变态吗?

郑允浩摸摸鼻子,呆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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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8 爱侣相似

芝士蛋糕香甜的气味弥漫在一整个房间当中。

金在中盯着那扇被自己大力关上的房门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凡妮托举着蛋糕小心翼翼询问金在中蛋糕应该怎么处理。

金在中落寞地坐到窗台,抱着双膝往窗子外面看去。迫近夏日的照样不间断地抽打着大地,无数穿着黑衣的女使们正在为前几日的狂风暴雨收拾残局,一整个反着光的平坦地面就是一个巨大的眩晕。远处的巨森之中,夏目的云彩仿佛是伟岸又悲伤的先知,绿色的高耸的树顶变作海水,默然伫立。

金在中在脑海里幻想着大海该是如何的模样。

他心里藏着一种说不出的委屈,不是替自己感到委屈,这委屈是为了别人,为了郑允浩而生的。

可是此刻却就连对着郑允浩都难以启齿。

半晌,他才摇摇头,说了一句,“先放起来了吧,我现在没有吃甜的的心情。”

晚间洗澡的时候,金在中久久地站在镜子前面。镜子无情地映照出他的裸身。他对着镜子,把手臂卷曲起来,想要在大臂的位置挤出点肌肉来。可是太难了,他努足了劲也只能在那洁白如石膏像一样孱弱的肌肤下面看到只有薄薄一层的肌理。

金在中尤不死心,他强迫自己相信,在镜子的映照中那单薄的身躯迟早也有一天可以变得和郑允浩那肌肉坚实有力的躯体一样,就如同平凡的丑小鸭终有一日会蜕变成美丽的白天鹅一样。

在他所学习的曾经古人类的一段历史当中,曾有一个时代的浮世绘中常常把相爱的男女的容貌画得相似。在他们的美观当中,认为男女相像是种普世的价值。

金在中默然想到,这是不是也揭示了一个爱情的奥秘,在爱情的隐秘之处,奔涌着想要与相爱之人相像的热切的希望呢?

可在这种如履薄冰般的热切的希冀背后,会不会又是将人引导走向了另一个悲剧性的叛离。正因为知道自己无望达成完全相像,所以便极力去达成毫不相似。

郑允浩是不是也因为意识到了这命运般的重要的一点,所以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出来?

因为知道自己和他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也并不期待着对方能够和自己完全达成相似,便期以这种叛离反过来能达到讨好对方的效果。

Omega天然孱弱的身躯在那光线明暗反射的浴室之中,自身的白交叉映射着墙壁白瓷的砖面的惨白和浴缸中波光粼粼水面的青白,这无数种白色交汇融合在一起,金在中突兀地在其中看见自己惊恐的脸,五官好像被从四面八方不同的手拉扯着往外部扩散,眉毛几乎要飞了起来,眼睛瞪得很大,其中瞳孔正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像是动物的眼睛,而不是人类的。

金在中从来都不喜欢自己的眼睛。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郑允浩那双黑色的、深沉的那双眼眸。

在他和郑允浩之间的差别太多太多,他生来就在囫囵之中,他的眼睛从未见过郑允浩口中所希冀向往的高山流水、黄沙飞漠。

王室的残酷之处就在于,教会给你无数的见识却只能把人困于方寸之间,那样酣畅淋漓的自由注定只能存在于被焚毁的书卷当中。

而曾亲身经历过那毫无保留畅快的自由的郑允浩真的甘心一辈子都留在这禁锢着人的王室之中吗?

金在中知道,这是一个即便他亲口问了也无法得到真实答案的问题。

金在中披上浴袍,从氤氲着水蒸气的浴室当中出来,已经被冰镇过的芝士蛋糕正静悄悄地摆在桌子上最显眼的位置。

“凡妮?”

金在中朝着外面喊了一声。

临睡前的房间内静悄悄,一切都静悄悄的。金在中拉开门,站在这里一眼看到的楼下的那个位置上并没有人。

金在中又喊了一声。

几秒之后,凡妮从外面匆匆跑进来,应了一声。

金在中想发脾气,想说为什么要擅作主张将郑允浩的东西拿出来,但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他突然觉得胸口被什么堵着,有什么压在上面。

凡妮跑上楼不明所以,又问了一遍金在中有什么需要。

“不需要……”金在中一句话还没说完,眼泪自己突然流出来。“不需要!我才不需要那个人!你不许去找他!”

金在中明明是想把眼泪擦干净,没想到却越擦越多,视线里凡妮的身影先是靠近,随即在听到了那些带着哭腔的话之后,女孩突然叫起来。

“我知道啦,我这就去替您把郑老师叫来!”

金在中明明可以阻止她的,但是……金在中无力地将自己裹在被子里,阻止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

韩多勋将信息素吸满大半针管,对着屋顶发白光的灯管确认无误之后,向郑允浩再三确认道:“这已经是你第三次在腺体中注射Omega的信息素了,之前的两次你有感到什么不适吗?”

郑允浩解开领口的两颗扣子,坐在韩多勋身前的椅子上,微微低头,露出的修长的后颈上的属于Beta已经退化的腺体此时却有些红肿起来。听到韩多勋的问题,郑允浩沉吟片刻,刻意忽略了身体的不适,只是摇头道:“哥,我真的没事,接着给我注射吧。”

“这可不是小问题。”韩多勋对郑允浩有些轻慢的态度感到不满,“你只是个Beta,虽然多次往身体里注入Omega的信息素是可以达到反向标记的目的,但是要想达成和Alpha标记Omega一样的效力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你应该量力而行。”

“你也说是几乎,不是吗?”

韩多勋顿时气结,吭吭哧哧了半天最后才叹了口气,问:“允浩,你真的决定要永远留在这里了吗?”

“他在这里。”

毫不迟疑地,韩多勋得到了这样一句坚定的回答。

言下之意就是,金在中在哪,那么他郑允浩就会在哪。

这让韩多勋不禁将目光从手中的针管放到了眼前的郑允浩身上。

拥有成熟男人强健体魄的身体此时因为近期经常性的药物和信息素的反复折磨竟然变得有萎缩之势,如果细看,才能发现是那神情之中一尾颓废。

韩多勋不禁内心感到好笑,“所以你是担心,你和王子殿下两个人未来会因为缺乏信息素的羁绊,所以甚至不惜由你来注入他的信息素到体内,由此来达成反向标记,这样你们就会结合的更加紧密了。允浩,你以前从不相信信息素这种东西的。”

看着韩多勋一边用打趣的口吻说出来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的郑允浩不禁脸色微微发红,“您还是给我打了就好了。”

韩多勋将针头扎入脆弱的皮肤内部,针管内的信息素液体实质缓缓推了进去,每推进一毫克简直就犹如身体内部被强制烙下一枚和自己完全相反的属于金在中的印记在身体内部,即便郑允浩的内心甘之如饴,可是身体的本能却无法说谎。

这种做法相当于在自己的基因链中直接编入了另一人的,从此,Beta的身体就会如一般Omega一样,如果长时间离开了金在中的信息素,郑允浩就会如一条被搁浅的鱼,无法存活。

但这是郑允浩主动向韩多勋提出要做的,并且依旧是瞒着金在中悄悄进行的。

也许是知道,这件事情一旦被金在中知晓,他一定不会准许自己这么做,或者甚是,因为这件事情已经不需要金在中的同意,他甚至已在举办舞会的当晚就已开始这么做了。

“那,在中的信息素……”

郑允浩抬起僵硬的脖颈,慢慢将纽扣一一扣紧,向韩多勋询问道。

“他你不用担心。即便没有Alpha信息素,但这不代表他没有在你身上得到嗯……”说到这韩多勋难免有些卡壳,“总之,等你们结婚之后,日夜相处,多做几次,等你身体里由里到外都沾染上他的信息素,他的问题也自然会迎刃而解。”

郑允浩若有所思。简单来说,也就是情人间的亲密行为会极大地增进双方从心理到生理的相互依赖程度。

看到韩多勋的坏笑,郑允浩不禁也跟着苦笑。

“你与其担心他,还不如想想今晚你该如何度过吧!”韩多勋向他打趣道:“你刚注射了王子殿下的信息素,浓度又那么高,此时不管是从你的身体的角度出发,还是从内心的需要来说,你正是最需要他的时候。打个比方来说,你现在就像是进入了易感期的Alpha,最需要自己的Omega在身边,可偏偏你的Omega正在生你的气。”

韩多勋讲到这实在忍不住笑意,圆圆胖胖的脸上堆起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来,“你要不然还是去站在那,表现得可怜一点,说不定今天王子殿下就兴许能原谅您了呢!”

郑允浩瘫软在一旁的沙发上,无力地冲他摆摆手。

被注射进身体内部的属于金在中的提纯高浓度信息素正在革命,郑允浩竭力放松自己的身体,使其沉迷其中,他甚至能感受得到,身体内部好像被埋下了一颗名为“在中”的种子,它正在扎根、萌芽、生长……

就这么昏昏沉沉了有半个多时,外部的走廊上忽然响起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房门只是被敲了两下没有得到里面人的准许就被推开,凡妮的声音尖利的划破郑允浩的耳膜。

“郑、郑老师!”

郑允浩勉强掀开眼皮,看过去。

“殿下殿下……说、”凡妮的声音因为一路跑来变得上气不接下气。

郑允浩突然来了精神,就像黑夜中突如其来的一道闪电划破了混沌的夜空,“在中怎么了?”

“殿下说要见您!”

凡妮终于一口气将金在中的话传达。

还没等她再过去查看郑允浩的状态,只见男人从沙发上一跃而起,高大的身影如风一般从她的眼前就消失不见了。

只有沙发的扶手上还遗落着一件没来得及穿上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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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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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5-27 20:07:14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49 我是你的所有物

黑夜的呼吸声轻拂过树叶,在一片寂静中发出沙沙的声响。金在中双膝弯曲枕在身下,他的双手贴在那透亮的玻璃上面,把眼睛放在上面急切地往下看。

他在等着黑色篷车的引擎声在黑夜里突兀地响起。此刻对他来讲,那专制和高压的象征物此刻却具象化为他期盼的存在,那种爱与恨的情感交织在一起,将他的心紧紧攥在了其中。

没用上多长时间,金在中就瞧见从远处探照灯扫过的小道上,一个黑色的人影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跌跌撞撞靠近,速度越来越快,在黑夜中疾行的影子拖出一条长长的尾巴。

金在中的心跟着揪了起来,血管中每一条通道都燃起沸腾的血液。

他想板起面孔来对待好像已阔别已久的爱人,可是翘起的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下去,他又想笑,但是眼泪却又从那大而圆睁着的眼睛里止不住地留下来。

接下来他们两个就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事情了。

金在中决定向面前这个耷拉着脑袋,跌跌撞撞向自己奔来的男人屈服了。他的胸口无法抑制地上下起伏,在左侧的内部,就像是有体内机能的一个零件出现问题,只要看到那个人,看到郑允浩,他就没办法控制自己不走向他。

郑允浩控制了他的全部的思想和行动,并且他清楚地意识到这绝不是出自反意识的信息素的控制。

金在中抬头望着郑允浩向自己走来,他早早张开双臂,那原本带着些许阴郁的沉稳地面孔上居然洋溢着笑,那是明显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一样的感觉。金在中刚一感到稍稍陌生,可下一刻,他被整个儿抱了起来。

郑允浩的一只手托在他的屁股下面,另一只手将他的腰无限地扣向自己,金在中感觉到安全,他将手在郑允浩的颈项上环个圈,仰起头目光死死地盯住郑允浩的侧脸。

郑允浩的臂膀有力,将自己牢牢锢在其中,那坚硬的骨头蹭得金在中感到自己虚弱的肋骨隐隐作痛,却又伴着一种伤感的甜蜜。

可是正是因为是郑允浩,所以就连那痛苦当中都变得兴奋,变得紧张起来。金在中紧紧地抓住郑允浩的肩头,嗅闻着那股令他安心的属于郑允浩怀里的味道,那是一股好闻的青草味干燥的属于阳光的味道,金在中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

郑允浩一路抱着金在中走到最里面的卧室,郑允浩的脑袋埋在金在中的颈窝当中,他将金在中放在大床上,自己整个人几乎是跪匐在他的脚下。

金在中原本还想再挣扎,可是看见郑允浩的这副模样,他根本就没办法把持自己。

郑允浩几乎是全军溃败,原本不管是多么令人难以忍耐的煎熬和疼痛,在他一接触到真实的金在中之后变得再也难以忍耐。全身上下原本如蚁兽噬心般的痛苦在接触到金在中的那一小块皮肤开始,就像是被泡在温水当中。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泡在名为“金在中”的水中的鱼,他离开金在中,就像离开水的鱼,他会死。

金在中突然绷直了小腿,正好抵在郑允浩的性器上,原本只是半勃的性器突然完全绷紧了裤子,金在中紧张起来,如果郑允浩能够闻得到信息素,便能够闻到空气里的Omega信息素浓郁的气味。

“在在,你是在释放信息素吗?”

郑允浩突然开口问,金在中被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郑允浩吸着鼻子闻到Omega的后颈,那鼓鼓囊囊的腺体下是充沛的信息素汁水,郑允浩看得眼睛发红,突然从内心深处生出一股想要用牙齿刺穿它的冲动。

“在在的信息素是小苍兰的味道,很好闻,我很喜欢。”

郑允浩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喜欢”,金在中听得面皮发红,就连耳朵就像被烫到了一般。他推了一把凑得极近的郑允浩的肩膀,语带娇嗔:“你,你知道错了嘛?”

“知道了,知道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郑允浩会抓住一切可以道歉的机会,“我错了在在,再也不要不理我。”

金在中不知道其中的缘故,只是在听到郑允浩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暗哑,甚至还带着哭腔他就受不了了。

他的心软的一塌糊涂,看着那张令他又爱又恨不知该如何是好的面孔,他一把揪住郑允浩领口,一口气提上来,甚至想打他一巴掌。

可是在接触到郑允浩的皮肤之后他却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了。

金在中揪住郑允浩的衣领把小小的面孔完全埋进去,就像种子回归土壤,然后洒下雨点来。

郑允浩同样虔诚的将神像搂入怀中,他的吻一点点从脖颈往后方正散发着香甜的信息素的部位挪去,亲吻着,亲吻着,并没有做其他的,只是这样反复地亲吻着。

吻落在金在中完全敏感地地方,却让他原本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他从一开始揪着郑允浩领子的举动转变成紧紧攀着对方的肩膀,他哭着哭着就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可是那笑容里还带着泪。郑允浩又用嘴去接住那些珍贵的雨霖。

“你个骗子!大骗子!大坏蛋!”金在中一只手压在郑允浩的胸膛上,想把他推开却又舍不得,所以只是虚虚地放在那,他不断重复着:“你知不知道那会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你可能会死,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根本没有考虑过我的心情!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爱人口中的话都要反着听。

郑允浩心都要碎了,一直重复着对不起。

他追着那些从鼻尖滑落水珠一直到唇角,他想去亲金在中的嘴,却被躲开了。

“我还没有原谅你。”到了这时候金在中还在嘴硬,他明明也很想要那双唇边有着小痣的薄唇。

视线随即投向那里。

“你还没讲,你怎么会闻得到我的信息素的味道?”

金在中努力睁着眼睛,从模糊的泪水之中想要看清郑允浩的表情,只要郑允浩稍一露出犹豫的神色,金在中立刻把面孔绷起来。“郑允浩!”他叫起来,“如果你再对我说谎,我一定会……一定不会原谅你的!我发誓!”

郑允浩赶紧正色。

他微微低下头不想让金在中看出他的犹豫之色。

如果告诉了在在,自己不经允许注射了他的信息素,在在一定会生气的……

他趁着金在中不注意一下准确地偷亲到嘴巴。

“你知道的在在,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

他在给金在中打预防针。

金在中眨巴着眼睛,不明所以。

寂静的夜色突然变得焦躁起来,金在中猛地屏住呼吸,他在等郑允浩开口,但似乎开口前,他已经有了一种预感——郑允浩会改变他,会完全地改变他。

郑允浩把脸放在金在中的手上,他摩挲着那一小块温热的肌肤,一开始只有吻落在掌心,渐渐地,好像是不再满足于单纯的亲吻,他开始用牙齿咬在手掌心的软肉上,但不能说是用力的啃咬,只是在用一种令金在中不感觉得到痛的同时又留下自己的痕迹。

“允……”

金在中被咬得觉得痒痒,他想收回自己的手却又莫名觉得舍不得。他突然内心当中感到一阵迷茫,他好像在冥冥之中已经知道了郑允浩即将要说出来的话是什么,可是他也什么都说不不出来,只是单纯地唤着郑允浩的名字。

突然金在中笑出来,他看着郑允浩跪坐在自己的面前,靠在床边,“你是狗吗?你还咬人。”

“是的。”郑允浩从善如流,“我是在在的狗。”一边这么说着,甚至还学着加上了几声“汪汪”的小狗叫声。

果然把金在中逗得笑起来。

他的脑海中立刻回想起曾经的那一幕——郑允浩痛恨自己使出卑劣的手段将他弄进王室当中之后,他斜睨着自己说道:“……你想要什么?一只听话的乖狗?抱歉,那我可不是。”

当时郑允浩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可是时光转圜,眼前的男人竟然跪伏在自己面前,学着小狗叫地说要做自己的乖狗狗。

金在中感到自己身为男性的自尊感被完全充盈、被满足。

“我才不需要这么大的一只呢!”金在中故意将白白嫩嫩的脚隔着西装裤薄薄的一层布料踩在郑允浩的性器上,他心里发了狠劲儿,故意踩得又重又狠,他几乎都能感觉得到,那蓬勃待发的性器在足下不住地跳动。

随即,只听郑允浩闷哼一声,抬起头,在月色的照耀下神情居然显现出一丝脆弱的神态。这一刻,在提香风格的忧郁森林和漆黑夜色构成的微暗的背景下,西式风格白墙和暗红色的木框将郑允浩整个人构在一副画框中一样,在那白衬衣下的肌肉走势流畅,整个人熠熠生辉——他的脸庞微微上扬,黑色深而沉的眼睛分散发出的无限爱意正投向自己,挺起的胸膛,紧收的结实小腹,甚至还有自己脚下正不安跳动着的大家伙,这一整个组成在一起简直就像是散发着异教徒的芬香。

金在中猛然间发觉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就像身体内部突如其来生成了一种阴暗又闪亮的东西猛地攻上来,不可理喻的情欲汹涌而起。

所有想要放出的狠话这一刻都被堵在了喉咙之间,金在中咽了一下口水,下意识将手收了回来,抓住床沿。他本能从郑允浩身上感受到一种危险与迷人交织的魅力。

“你、你到底怎么了……”金在中看到有汗珠从郑允浩的额头滑落,他好像时刻在忍耐着什么,明明心里还想再多抱怨几句,但是不知不觉又跟着对方的步调走了。

终于,郑允浩在心底里终于好像下定了决心,他看着金在中的眼睛,不自知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唇角,“我注射了在在的信息素,韩医生说我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就像……就像易感期的Alpha,需要自己的Omega的安抚。”

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可这事实简直要让金在中再一次瞠目结舌。

他不敢相信郑允浩说了什么,甚至是做了什么。

“什么……”还不等金在中回味过来郑允浩到底说的话代表的背后的含义,就被男人完全以霸占的形式完全包裹在了他的怀中。

这是一个绝对宣示主权的动作。

郑允浩将金在中圈在自己的怀中,低下头就是属于自己的Omega的诱人的腺体,在征得同意之前,他忍不住轻舔了上去。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他这么地认真对待着这个部位。其实一直以来,他对金在中的身体都充满了某种好奇心,明明是和自己身体同样的构造,但是就是会让他很想用手指或者用嘴唇去一点点丈量。

可是在今天之前,好像总有什么东西无形地禁锢着他——身份和他们之间某种的背德关系,都让郑允浩没办法认真地、仔细地看过这个地方。

现在,这个小小的、却鼓鼓囊囊的部位就在他的眼前,他忍不住将手指轻轻抚上去,配合着唇舌,果然,金在中已经忍不住要发出呻吟。

他小小的一把细腰猛地在他的怀中挺了起来,悬了空,他的Omega,他的在中的肉体那么漂亮,抬腰时小腹的肌肉自然地紧绷,两瓣肋骨凸起的线条则在薄薄的腰腹肌肤下隐约可见。

金在中仰头睁着眼睛看着头顶发白的墙顶,被月色这样照着,他有一瞬间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冲动——

他几乎就要达到了。

可是郑允浩很快制止了他。

“在在。”郑允浩的嗓音又暗又哑,就落在金在中的耳朵边上,呼出的热气几乎快把他灼伤了。“在在,你是我的Omega,你帮帮我……好不好?”

不管是郑允浩叫自己“在在”,还是说自己是他的Omega,还是这样低声的在他耳边询问“可不可以”,这所有的一切都让金在中感到天和地简直调转了似的,他感到天旋地转。

酥麻的感觉就像过电,郑允浩抓上了他放在床板上的手,稍微使了点力,金在中的手掌就落到手心里,小小的一只在微微发颤。

“别怕。”

郑允浩捧起金在中的手在手心轻轻吻了一下。

“我是你的,我注射了你的信息素,我从内到外都是在在的,你可以以任意的方式对待我。”

金在中看到郑允浩黑色的眼睛,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于是在之前心里聚集的那些疑惑、愤怒、难过还有以为自己不被对方承认的羞愤在这一刻统统都消失了。

消散了。

房间里只有勃发的情欲的气息被溢满了。

金在中已经不想去思考——郑允浩注射自己的信息素——这到底代表了什么,他只想跟着自己的本能走,只想跟着自己的心走。

他需要跟眼前的人近一些、再近一些。

“那……你是说,我可以反向标记你……是吗?”

郑允浩微微笑了。他笑的真情实意。

“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话音刚落,金在中就吻了上去,这是他第一次不想再隐忍自己的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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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5-29 22:06:44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50  麦琪的礼物

窗户外,钟声持续不断地响着,从老远的地方就可以听到。

夜晚时分,想必又是一场挽救仪式刚刚结束。

明明眼前是爱人鲜活的肉体,触手是滚烫的肌肤,简直如岩浆一般要将金在中烫伤了,可是在这样爱欲的沐浴之下,金在中的心中竟然无端出现了那用于悬挂着尸体幕墙的景象。

此刻那空无一人,只悬挂着新鲜尸首的幕墙显得比平日里更加阴森骇人,充满凶兆。

有人挂在那里时,起码知道那便是最坏的结果,可是他和郑允浩的结局呢?

他们真的能共同孕育新的生命,留在王室之中,然后日复一日过着同样的生活,看着一批新的尸体换下老的那批。

所以这才是郑允浩要注射自己的信息素到体内的原因吗?

到最后还是想要用本能扼杀自己的理智。

金在中心里突然无端冒出一股邪火,就连他自己都开始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可是身处王室这种,这个巨大如漩涡一般的中心地界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它会让人逐渐丧失理智,让人发狂,让人想要尖声大叫,但就是让你无法拔腿跑开。

无论面对何种境地,一个个人就像从脚底自下而上钉上了钉子,只能被钉在原地,看着血腥和杀戮在眼前轮番上演。

反叛、煽动、亵渎、异端——这些王室从不曾教过他的词汇出现在金在中的大脑之中。

金在中猛地将郑允浩推到在大床之上,借着从窗外洒进来的洁白的月光,金在中凝神去看——那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照在裸露的肩膀和胸口之上,金在中无法说出是这月色更美,还是被这美丽月色照耀下的肉身让他简直无法再控制自己的信息素。

整个房间里都是Omega信息素的味道,金在中根本无法自控。可以想象,用不上多久,城堡中将会开始戒严,所有Alpha将会被驱散。

以往总是折磨着金在中的信息素此时化成了蜜糖,化作夜晚中自由的风,化作大海中波涛汹涌的浪。那被劈碎了的狂狼一般的情欲叫嚣着冲上来,几欲将人淹没。

金在中感觉得到自己的理智随着浪头的褪去逐渐被带走,他不想依靠着从前那般——在和郑允浩的课堂上教授的情事上的路径依赖一般行事。他整个人双腿分开,跨坐在郑允浩的身上,双手就撑在那紧实分明的腹部肌肉之上。

低垂的眼皮突然微微上抬,正好撞进郑允浩正凝视着他的,那漆黑的眼眸之中。

“唔……”

明明他才是占据主导地位的那一个,可金在中竟然不自觉就发出了那如动物一般呜咽的声音。

他为自己下意识流露出的脆弱感到羞愤。

“不许笑!”

事实是郑允浩根本没笑,他只是一看到金在中就毫无办法地在唇角凝聚出微笑的弧度来,可偏偏此时这嘴角翘起的角度惹恼了小王子。

仿佛是为了扳回自己的面子,金在中干脆从一把抽出郑允浩裤子上的皮带,金属卡扣发出“塔嗒”的声响,脆响得把人惊得头皮一紧。

“在在。”郑允浩也跟着一惊,他刚想抬起上半身探头看,却又被金在中猛地一下按在胸口,还不等她把话说完,金在中的手竟然已主动握了上去。

“嘶……”

金在中在……套弄他。

还不等郑允浩开始好好感受那柔嫩却又带着嶙峋骨节的男孩的手带给他的一峰一峰攀岩的感觉,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在他完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就见男孩毛茸茸的脑袋突然沉了下去——郑允浩刚刚撑起的上半身忍不住完全瘫软了下去,修长的脖颈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只有突兀的喉结还在上下滑动。

金在中含住了他。

……

其实在真正将郑允浩纳入口中的那一刻,金在中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这真的是可以做的事情吗?

在以往那么多次,借着上课的由头郑允浩每一次对他的身体的探索和开发,都让他在这犹如海洋一般的欲海里沉沉浮浮,郑允浩不是一次会主动跪在他的双腿之间给他含住性器。而在那个时候,早已变得昏沉的自己只能够单纯的享受,在今天之前,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作为一个Omega明明也可以主动,主动去接近郑允浩欲望的中心——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他可以不必一定要跳女步,他也可以做为主动的那一方。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唔……”

从头顶传来的郑允浩发着颤的声音,此刻落在金在中的耳中,简直就是摇旗呐喊的助威。郑允浩的所有反应都让金在中更加卖力起来。

第一次被男孩握住性器,第一次被含住,不管是身体的感官刺激,还是眼睛接收到的一切,对于郑允浩来说都实在是太过于强烈,他甚至感觉有真实的电流在身体里飞速的流窜。这感觉好比在战场被子弹射中心脏,身体分泌出强而多的肾上腺激素,他必须要以惊人的意志力自控才没有在被金在中含入的那一刻就射出来。

“在中……在中,乖……”忍过了最为艰难的那一关,郑允浩撑起身体,眼睛死死盯住正埋头在自己胯间的男孩,手指不由自主地插进男孩暗金的毛茸茸如小动物一般柔软的发丝间,猛地将那颗脑袋按向自己。

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他早已忘记了一开始自己要说什么,只知道不断叫着金在中的名字。

在中……在在……几个亲昵的字眼轮番从口中吐出。

如果一定要让他说实话的话,男孩口交的技术并不是多好,甚至可以用很差来形容。

时不时尖利的虎牙剐蹭过敏感的铃口和柱身,全部吞入的时候口腔收缩的弧度,还有明明快要攀至顶峰时却突然松力,都让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悬在一根线上,不上不下的。

他快要被金在中折磨疯了。

他将伸进金在中柔软的发丝中的手指微微有些粗暴地向上扯了一下。

金在中不得不脆弱地仰起头,眼神湿漉漉地看了上去。

“会吗?宝宝。”郑允浩嗓音沙哑地问。

金在中用力地点头。

没有什么他做不到的,金在中的心中莫名充满了鼓足的干劲。

他重新伏在郑允浩腿间,听着郑允浩的指示,先是用舌尖试探着舔弄饱满的顶端,然后渐渐向下,把脸都埋到了森林茂密的深处,接近着再用挺翘的鼻尖亲昵地磨蹭着那卷曲粗硬的毛。

反复了几次之后,他才终于用一只手扶住笔挺矗立的柱身,轻轻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吞入了口中。

郑允浩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金在中能感觉得到,郑允浩的身体因为突然的兴奋而紧绷起来。

这是个好信号。他有些急切,但郑允浩根本就不是能轻易含进去的尺寸,被那庞然的大家伙突然塞满了口腔,他一下子就被顶到喉头深处,顶得他微微有些难受。

“吐出来,吐出来,宝宝。”郑允浩伸手想去托起金在中的下巴,可却被金在中的另一只手接了过去。

他并没有听话,而是想要更加深入地将他全部纳进去,可是还是因为太过于生涩的缘故,刚一入口就被郑允浩硕大的阴茎顶到了喉眼,突然之间的窒息感让他立刻本能地产生害怕,一股反胃的干呕紧接着涌了上来。

他实在还是忍不住地将其吐了出来,整个脸蛋被呛得通红,抿着嘴巴无助地看向郑允浩。

金在中忍不住有些自我厌弃起来。

原来就连这种事情真正做起来都有些难,可这样的事情,郑允浩在给他做的时候,带给他的却都只有享受的滋味。

金在中有些无措地跪坐着,他有点想哭,但眼睛却干干的,他哭不出来。

他看着郑允浩从床上坐起身来,将自己抱了起来。

郑允浩凑过来吻他,轻轻吮吸嘴唇,舔他的嘴角。这样眼睛虽然很干,但是嘴唇是水淋淋的。

呈井喷式的信息素已经快把他的理智烧干,金在中有预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是他想做的还没能够完成,他不希望郑允浩对这第一次的记忆是不完美的。

“我可以的……”

金在中一句话还没说完,郑允浩直接按住金在中亲上去,捧着他的脸让他无处可躲。

金在中觉得自己的舌头都要被他吃掉了,酥麻麻地嘴唇都好像不是长在他自己的脸上了,可嘴巴里又好像是吃了一个滑腻腻的香甜的果冻,他怎么也吃不够。

他下意识地用鼻子吸着气,却还是感觉头脑里缺乏氧气。

金在中被亲的昏昏沉沉,直到感觉脸突兀地贴在了床单上,才意识到自己被郑允浩整个翻转过去,跪趴在了男人身子底下。

“把屁股抬起来。”

郑允浩死死地扣住了他的腰。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身上的衣服都已不见踪影,他完全是裸着的,晶莹的皮肤在月色下几乎发着光,房间中没有开灯,不再有其他的光源,金在中的脑袋埋在枕头里,股间小小的入口和最为脆弱的腺体全部都暴露在郑允浩的目光之下。

那脆弱的腺体此时简直饱满到如待采摘的最最珍稀的花蕊,郑允浩没忍住俯下身一口衔了上去,丰沛鲜香四溢的汁水在脑海中爆炸开来,紧接着,性器撑开褶皱朝着深处打开,来到了Omega的生殖口。

一个紧闭的、小小的入口。

郑允浩的手绕到前面,摸着金在中被顶到凸出的小腹,他轻轻地为金在中揉压着缓解着要被插入生殖腔的不适。

“不……不行……唔痛……”

金在中声音发颤,撑着屁股抬得高高的大腿都在打着颤。

男孩闹出来的动静全部都是“不要”,他小声呼着痛,说的全是“不行”“不要”“我会死的”这些话。

郑允浩只是哄着他,“可以的,在在,宝宝,你可以的,把生殖口打开。”

“我,我不会。”

金在中虽然口中说着自己不会,可是他的身体已经在郑允浩数次耐心的撞击和敲凿里,不知不觉已被郑允浩在进出之间流出的腺液泡出了一丝软化的迹象。

小穴周围已经被液体打湿了一圈,小口无意识地一吸一吸地讨好着鞭挞它的大家伙,郑允浩按住金在中的腰往下压,把性器送进去,咕叽咕叽的水声响起,撞击越来越狠,越来越重。终于,在那小穴的深处的小口轻轻吮了他一口,郑允浩感觉头皮都被揪了起来,他往里面一寸寸地开拓,腔口卡住性器,郑允浩还是忍不住射了一点,精液从小穴里流下来,沿着金在中雪白的大腿内侧蔓延。就这精液的润滑,郑允浩挤开小小的入口,不管金在中颤抖的身体,性器横冲直进。

一瞬间的生殖腔的打开,郑允浩无法控制住心爱的人就要属于自己的激动之情,他简直像一只发狂的猛兽。上面叼着金在中的腺体,尖牙刺破脆弱的肌肤,两只手抱住金在中已然失去支撑力的如玩偶一样的身体,无限制地将其贴紧自己,再贴紧……金在中只能任由自己被对方抱着插,强烈的刺激让他难以自持地颤抖和意乱情迷,并且在刺激到某一点的时候,他简直舒服地仰起头,脊背弓出了漂亮的弧度。

漫长的折磨之后,插在生殖腔里的性器终于决定缴械。

就像郑允浩对金在中完全投降一样。

郑允浩开始射精。

Omega的生殖腔被全部射满了射精依旧没有停止,金在中抱着自己的肚子哀求着郑允浩,“我不行了,装不下了……不要……”

郑允浩的手也覆上去,原本平坦的小腹此刻有了小小的幅度,同时还在不断的涨起。

他当然没办法停下来,他只是抱着金在中翻了个身,让金在中面朝上更深地坐在了他的性器上。

“啊……”

金在中忍不住大声呻吟出声。

这一刻,比起身体的疼痛而言,他最想做的并不是喊痛,而是……

他真想祈祷。

如果不是他现在根本没有办法腾出手来,他一定会跪在另一扇落地的大窗户前,虔诚地向上帝祈祷。

哦,上帝,宇宙的主宰,感谢你赐予我的男性之身,却能以这副躯壳孕育生命。

感谢你让我生成这般模样,感谢你将我的爱人送至我的身旁,感谢您赐予我果实,使我得以繁衍。

曾经迷途的灵魂,如今终被找到。

备受束缚的人儿,如今重获自由。

我会尽我所能地侍奉。

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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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6-1 21:55:59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51 选择了对方的选择

已经是夜半时分,阿尔卡萨城堡里却灯火通明。

不断从主楼里飘散出的Omega信息素已经弥漫了整个庄园的上空,所有天使军现在都带着止咬器和防护面罩在指挥下依次撤离。

而在主楼位于二层的王子的房间当中。

郑允浩还抓着金在中的腰身将他按在自己的性器上,金在中痛得跪不住,郑允浩便把他抱在怀里。两人身影交叠,月光已被交相辉映的灯光覆盖,窗子外面不断传来熙攘的脚步声和交谈声,只有房间里一片寂静。

金在中被郑允浩整个熊抱着勒住腹部,一直到射精结束他还被牢牢地扣在自己的性器上。他手臂把金在中的一圈腰腹勒出了一圈红印。金在头发乱糟糟的,半张着嘴还在剧烈喘息,从小穴里传来又涨又痛的感觉,第一次被进入生殖腔的感觉如被刀劈斧阔一般,疼痛从全身上下的骨头缝中冒了出来,金在中一点都动不了,只能浑身无力地斜靠在郑允浩的身上。

可即便都已经这样了,他前端的性器还在跟着郑允浩的幅度颤抖着,已经被压榨得吐不出一点,全都是清亮的水液。金在中简直难以形容此刻的感觉,完全结合的感觉奇妙又奇怪,就像一个神迹降临在身体里。

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是顺着低垂的目光看到自己光洁的小腹此时正微微凸起,他抱着肚子宛如一个刚刚显怀的妇人一般。

这样的联想叫金在中忍不住心红心跳。

Omega在发热期间,还被插入到生殖腔射精,此时的怀孕几率一定是最高的。

他低着头就这么想着想着,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郑允浩时的景状,又想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发生的足以颠覆他人生中前十八年的各种状况,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沉思之中。

忽然之间,他抬起的双眸无意间瞥见窗外一抹天光忽现,就在那遥远的比巨林之森还要遥远的天边,在那厚厚的云层后面,为洁白柔软的云朵镶了一圈金边,眼见着背后的朝阳就要跃出云层。

天快要亮了。

金在中脑子里突然记起重要的事情,开始剧烈挣扎起来,他小声嚷着“快点——快——放开我好不好,允。”他一边哀求着一边想要抬起屁股从郑允浩身上坐起来。

可郑允浩完全还沉浸在射精后的快感的余温中,此刻的Beta就像易感期的Alpha的反应如出一辙,什么情况都不能使得他和自己的Omega分开。

他抱着像一个等身娃娃一样软的不像话的身体,一点都舍不得松开。刚一察觉到怀里的小人想要逃脱,双臂便使出更大的力将其环起来,又将那想要逃脱的小屁股掼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还绕到金在中的另一侧脸旁,向自己的方向掰过来,忍不住想要去吻他。

他本来就因为注射了金在中的Omega信息素身体变得敏感又焦躁,急需Omega的安抚,现在一下子完全得到满足,身体和精神猛然得到松懈,就连暗哑的语气当中都带上了一丝放松之中的撒娇的意味。

“在在,你怎么连淫荡的样子都好可爱。”

他是真的觉得金在中可爱得紧,又忍不住想要去吻他,并且就像这样淫荡的话,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说出来……

金在中的脸腾地红了,这下郑允浩便更觉得可爱,捏着他的脸颊亲了上去。

“不是……现在真的不行,要来不及了……”金在中偏过头躲开郑允浩的嘴唇,他皱着眉,屁股向上抬想要脱离郑允浩桎梏,可后穴里的精液紧眼见着失去了塞住的东西,紧跟着流出来,大股大股地,金在中怎么收缩都堵不住。

小王子急得眼泪流下来,他撇着嘴巴眼泪汪汪地回头看着始作俑者,一副又急又气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怎么又哭了?”郑允浩是真的不明白金在中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眼泪,他想金在中大概就是水做的吧,身体软得像水,眼睛里的水光被窗外透进的光亮一闪,水光潋滟,显得又好可怜又好看。

他伸手抹开金在中的眼泪,然后垂眸看了一眼抹在指腹上的泪珠,放进嘴巴里舔了一口。

郑允浩轻笑一声,“在在的眼泪也是甜的。”

金在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从没见过郑允浩如此不正经过,并且随着郑允浩“轻佻”的动作,金在中同时感觉得到,那原本只是浅浅堵在穴口的郑允浩的性器此时居然又要有坚挺起来的趋势……

“呀!”金在中实在忍不住尖叫起来,“郑允浩,你——”

金在中就像是被开水烫到的青蛙,这下也顾不得身体里的精液会流到哪里,猛地一下就从郑允浩的怀里跳了出来,他掂起一只手指指着完全还沉浸在情欲当中晕头转向的郑允浩大声指责他道:“郑允浩,你——你混蛋!”

允浩头脑仍不太清晰,反应也慢半拍,半张半阖的眼皮原本还低垂着,在听到了金在中娇嗔着骂自己的话并察觉到怀里突然失去温暖,郑允浩这才抬头看着面前的金在中。

金在中慌忙地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袍子先套在了身上,这期间他一边往脚上套着袜子一边靠在墙上侧着身子往窗外看——此刻的阿尔卡萨城堡内静悄悄的,驻扎的士兵大部分都已撤退完毕——他回过头看着郑允浩,抓起地上的衬衣想给郑允浩穿上。

可他才一靠近,郑允浩就控制不住地想要去抓金在中在他面前乱动的手,去揽他的腰,甚至是去摸他的屁股。

“呀你——抬下手。”

金在中第一次主动释放出这么多、这么浓烈的信息素,差点就连自己都快要开始不清醒了,他努力保持着思绪,还要应对面前这个不听话的“庞然大物”一直想要将手伸进自己的衣袍当中袭击自己的乳头。

郑允浩坐着将面前的金在中拦腰抱在怀中,一只手忍不住从长长的袍子下面伸进去,去玩金在中的乳头,小巧又可爱的,还是嫩嫩的粉色,随着主人的剧烈的呼吸起伏着,他轻轻捏一下,金在中一边要忙着给自己系扣子,还会不自觉地抖一下。

这种反应实在是太过于可爱,但郑允浩觉得还有些意犹未尽,如果乳头的主人能够更配合一些的话就更好了。

就在他想要拉着金在中将刚刚做过的事情再来一遍的时候,金在中突然很认真地站在他的面前,推开他的手,小小的面孔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而真挚的表情。

就在这间情潮还未完全褪去的房间当中,四处散落的都是两个人身上的衣物,空气中飘荡的还有那种浓郁的Omega信息素小苍兰的味道,可就在这一切兵荒马乱或者说是乱七八糟当中,金在中的眼睛当中却带上了一层就像平日里的郑允浩眼中才会有的那种深沉的色彩。

他站在还坐着的郑允浩的面前,微微弯下腰,双手放在郑允浩的双肩上,他的眼睛在郑允浩的脸上流连了几下,随即脸上突兀地冒出了一个不合时宜却很好看的笑容来。

他开口前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却没有更犹豫了。

也许是时间要不够了,也许只是他不想再忍耐着了,一丝一毫都不想再掩盖,再将那些想说却不能说的话藏在心底,藏在眼底,藏进紧紧抿住的嘴巴后面。

金在中的声音清脆,语调平稳,用词准确并且十分清晰地、确凿地就这么说了出来。

郑允浩一开始的前几秒钟内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金在中说了什么,他只能看见,距离自己眼睛极近的地方,金在中小小的脸,尖尖的下巴上面一双水润红嫩的嘴巴一张一合的,让他忍不住想要吮吸上去,再然后就是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双看着自己含情脉脉正眨巴着的大眼睛。

金在中的一切在他的眼中都是极好看的,所有的一切,不管是眼睛鼻子,还是嘴巴,甚至是细细的脚踝,微微翘起的屁股,还有小巧的锁骨,不管是哪里都长得恰到好处。

都长在了郑允浩的喜好点上。

郑允浩觉得自己怎么会那么晚才反应过来自己对小王子的感情之深,明明是从一开始,从他偷偷藏了金在中脱下的白色内裤开始,从他自愿跟着里斯走进这座城堡开始,甚至是从他第一次见到金在中的第一面开始,他就已经……

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傻瓜,一个爱情傻瓜,变成了金在中的专属傻瓜。

直到金在中话已经说完,又眨巴着大眼睛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待着他的答复的时候,郑允浩才猛然间反应过来,刚刚金在中说了什么。

有好长一段时间里郑允浩都没有说话,其实可能大概只是郑允浩自己的体感时间较长,也许真实世界中只过去了几秒钟,也许就是几个眨眼间。

他撩开金在中额前垂下的碎发,又抓起他的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靠拢,像是确认般地碰上金在中的指尖。

他笑起来,和金在中十指相扣,交叠着妥帖地握住,像盖戳一样,动作小心又郑重。

他慎重地回答了金在中向他提出的问题。

……

金在中刚刚问他——要不要和他一起逃跑,就在今天夜里,就在现在,就只有他们两个,一起去到一个也只有他们两个的地方去。

郑允浩没有一丝一毫犹豫地回答道: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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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6-5 21:01:13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52 〈插叙〉辛西娅的告白(三)

今天是星期三,早晨,又是一个悲愁的日子。

我用罢早饭——依旧是假芝士和两片面包,加上一个鸡蛋——正坐在自己的书房当中,奋笔疾书地记录着前几日发生在这个国家最中心地带的事关重大的方针和行动背后最为真实的事实真相的时候,我无意间抬头时,突然发现在自己专心致志地做着一件事情的同时,有个人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我的书房当中,正是我们的王子殿下。

清晨的阳光从窗户外毫无遮拦地照在他的身上,他就在光里,我被晃了眼。几乎是下意识我的大脑本能地一惊,不是对他的突然出现感到惊诧,而是产生了一种格外古怪的感觉。我就像是刚见到这个人一样,突然间觉得在中殿下的模样很是陌生。

我意识到他简直年轻地不像话,柔软的暗金色发丝在阳光下显现出健康的光泽,白皙柔嫩的面庞简直像新出生的婴孩,我简直不敢想象将来会有一天他会有倍经磨难的那一天时的样子。

现在想来,我可真是具有前瞻性,居然在事情并未发生之时就已有所预料。

我并没有表现出惊慌——我的神经很顽固,就像那种已经塑化了的尸身上已经固化了的神经束——但我还是咳嗽了一下,这是一种条件反射,同时把《追忆逝水年华》的封皮拿过来盖在了我正在写的手稿上。

“宜应称颂。”我双手撑在桌子边缘光滑的部分撑起我沉重的身体站了起来,我向王子殿下问好。

可是他并没有给我回应,他不像是因为出神而未听到我的声音,而是在微微扬起下巴四处打量着这间房间的样子。

我有点不高兴。在这里,外在的礼仪是必不可少的。

“殿下,您怎么会突然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

“嗯……我有些事想和您商量。”

他说话时小心翼翼装作漫不经心的语气,这是只有想提出什么要求时他才会使用的语气,我几乎是看着他从小长大,怎么会不了解他呢。

“有什么事情您可以在早餐时就向我提出来的。”我说,“不必再这样单跑一趟。”

“很抱歉打扰了您,嬷嬷。”他语气带上了一丝亲昵,让我多少有些不惯。

“是辛西娅嬷嬷。”我又纠正他,通常情况下在中殿下还是对这些清规戒律恪守严格的,但最近的情况是,他愈加散漫,时常会做出出格的事情。这都要要怪到那位“老师”头上。

“咳咳。好吧,辛西娅嬷嬷。”在中殿下脸上微微泛起一层红晕,他特意把我的名字咬得又清晰又很重,就好像是为了显示这是因为在我的逼迫下才不得已的一样。

我恢复了和蔼的笑脸,将话题重新拉回正题,问:“怎么了我的孩子,有什么事吗?”

“我有些要紧事要和您商量,她们都在忙,所以我就自己上来找您了。”

我将那本浅黄色的封皮套在本册上,拉开抽屉将其放在了右手边最近的一个抽屉里,我注意到在中殿下的眼神正也跟着我的行动而移动,我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邀请他坐到了这间书房的大窗户旁边,将半扇窗帘微微拉上,刺眼的眼光顿时便隔绝在了窗帘之外。

我坐在我常坐的一张单人扶手椅上,椅子的把手上留下了因为长年累月的摩擦和抚摸而变得温暖发亮的痕迹,这触感就像是抚摸爱人温暖细腻的肌肤。每当我坐在这里思考着有关于我的过去和未来的时候,我都会不自觉地将手放在上面。

此时我也是这么做的。

我内心稍稍有些不安,因为我看到在我的对面,这张年轻鲜嫩的脸上居然罕见地出现了那种让人不安的神情。

那可不是犹豫、踌躇,或者是担忧之类的表情,而是——那简直就像是最最狂热的宗教份子终有一日踏足到了朝圣的最中心地带时,脸上那种按耐不住的激动之情简直要溢于言表。

果不其然,他拐弯抹角地向我询问了些并算不得机密,却至关重要的问题,那是有关于在Omega的发热期到来之后,城堡之中将会采取的一系列措施的问题。

我感觉头痛不已。

我想我们亲爱的小王子恐怕还觉得自己话术巧妙,将自己的真实意图藏得严严实实,实则他刚一开口就完全暴露了。

我想这是源于一种虽然不是血缘但是是另外一种更为紧密的关系将我和他连结在了一起,所以我便能够轻易看懂他一言一行背后真实的意图,即便这背后代表的含义让我胆战心惊、心惊肉跳。

一方面,我很庆幸,在过去的那么久的时间以来,我向这些年幼的孩子们灌输的那些胡说八道的东西并没有能起到多少作用,这让我心中的负罪感稍有所减轻。可另一方面,我又开始担心起另一个问题。

那就是常出现于年轻的爱侣身上的那种弥漫着的自以为是的盲从,迷信得像一场高热似的爱恋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或是因为现实和外界的阻挠而渐渐高烧退却之后,我可怜的孩子将会面临何种处境呢?

这种由于体内的荷尔蒙激素而催发的爱情在激情退却之后,又该用何种东西来维系呢。

这是我们这些年长的过来人常会有的顾虑。

然而,我随即又想,否认爱情的神圣就像是否认全人类对于宗教的崇拜与热爱。宗教必须解释快乐为何转瞬即逝、忧愁为何亘古恒久这个让人类既困惑又恐慌的谜题。而爱情也是同样,正是因为有这种神奇的感情的存在,才会让人们就算是在面对畏惧的死亡时,也能发现其独特的意义。

哎——我真应当在一开始时就对一切都有预料才对,不然我就会更快、更迅速的做出一系列的应对措施。我会尽快完成我的手稿,我正好需要一只传信用的信鸽。

我正发愁不知道这信鸽要从哪里来,眼下简直就像是瞌睡送了个枕头,你简直可以想象我的喜悦。

但我当然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激动之情,我装作认真聆听王子殿下的苦恼的模样,然后便对他提出的疑问一一、详细地做出的解答。

我看着小王子一脸认真的对我的话做出点头回应,我不禁有些焦躁起来。

他真的听懂了吗?都记住了吗?届时城堡当中的军队撤出的时间,留有空隙可供他们逃走的路线都清楚了吗?我有太多问题恨不得现场当面就问一问他,考一考他,就像曾经的课业考试那样。

可是我只能将千言万语默默咽了下去,但我又不能完全对我亲爱的小王子全盘隐瞒:这事的分寸很难拿捏,在错误的地点无心透露的每一个字都有可能导致全盘皆输。我还需要他当我的传信鸽。

虽然把我的这种行径当作是对对方的利用也罢,这些年我可不少做这样的事情,但我此时已经顾不上那些道义还是无谓的情感了。我已经接近转折点了。我曾经数次想过我将会以怎样的方式达成我的目的,没想到终有一日,我会将这件事做的如此惊天动地。命运之轮原来从二十年前就已开始转动,被压制的人要站起来了,高高在上的人也要走下坡路了。

天知道这场对话我是如何忍耐下来的,我勉强忍住,没笑出来。

因为我又想到,前些时日那位郑老师差点没丢掉小命就只是为了能够留在这里,和我们的王子殿下作伴,可我们的王子殿下却也竟然在背地里偷偷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两个人目的相反,却都是为了对方。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伟大与奇妙之处吗。

直到王子殿下已经弄清楚所有事情运转的机制之后,这才恋恋不舍、意犹未尽地站起身来向我告别。这次他将礼仪做得十分到位,“亲爱的辛西娅嬷嬷,你真的太好了。”他这么对我说道。

而我会心想,什么好不好的,太好就不像真的了。好到不像这世间的现实。好,已成为我的恶。任何事物都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历史也并不像是通常被描述成的那样一系列的激烈变化和暴力更迭,一切都是在悄然无声中就发生了改变。

看着小王子站在面前向我告别的样子,我突然就产生了一种——恐怕这就是我们再见的最后一面——这样荒唐的感觉。这当然不是真的,距离他的发热期恐怕还要个一阵子。并且最近这些时日里他正在和那位Beta老师冷战呢,原因说出来我们这些外人当然会难以理解,可他们身处其中,当然那些辛酸苦辣也只有他们两个才能明白。

没那么快……我在心底里告诉自己,试图想让自己放轻松一些,可是我的脑海中突然蹦出来一些极其危险的场景。

我深知他们将会要去到的地方,我向他们指明的那个地方——

在那个地区遍布着酒类走私犯、烟草投机商、毒品走私犯和各式各样的非法违禁品的偷卖者。国界线对他们来说形同虚设:他们来去自如,对法律嗤之以鼻,现金交易,入袋为安。人口嘛,也不是不可以作为交易的对象。

我的孩子,我看着从小长至这么高、这么大的孩子,即将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去到那么遥远的地方,我们将再也没有见面的那一日。

“我可以帮你们联系到一些人。”

就在他站起身要出门前,我突然这么说道。

“什么?”他的手都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听到我的话几乎快要跳起来,声音也就像受到了惊吓一样,叫起来。

我不由得被小王子可爱的反应逗得会心一笑。

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好像突然卸掉了一种无形的重担一般轻松起来,我仿佛能感觉到那种即将属于他们的自由也同样将会降临在我自己的身上。

我的脑海当中原本的那些险象环生的景象突然改变了,变成了山丘与沼泽,蜿蜒的河流,散布岩石的漫长海湾,高高的浪潮涌进海口。那个地方也许会终年缺水,夏季阳光曝晒,冬季寒风凛冽,嶙峋的岩石参差不齐,而且不适宜定居。但是他们将会在这座具有无限魔力的地方长长久久的生活下去。

因为那里有一种这里所不具备的东西,那是一种名为“自由”的东西。

我看着在中殿下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我听见门锁发出“喀哒”的一声,我想,我的生命就从这里开始便进入了倒计时,以后便不会再也年为单位,而是以“时”“分”甚至是“秒”来作为计时单位,但我居然并没有多少恐慌和不安的感觉,我感觉到异常的平静。

我想,我终于可以在这漫长的二十年中,睡一个好觉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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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6-10 21:11:57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53 告别

其实有关于要和郑允浩一起出逃的这件事,金在中计划得实在算不上是每个环节都安排妥帖,但百密就算没一疏,也总有枝节横生。

金在中着实没有料到,第一个出问题的点,竟会是在郑允浩的身上。

太阳慢慢升起,第一缕阳光落在房间里,窗帘缝隙透进来刺眼的光,刺得金在中忍不住流泪不止。郑允浩因为刚刚得到了大量的Omega的信息素安抚,此时还处于一种飘飘然的状态,肌肉全然放松,迷蒙的双眼前全是炫目的光亮和金在中的脸,他伸手摸到金在中软嫩嫩的面颊上一片湿漉漉的,捧着那张脸就要吻去那些单纯只是生理性的泪水。

可金在中哪里还有这种闲情,他刚刚才为自己穿好衣服,正要去帮郑允浩穿衣,却又眼见着郑允浩的手伸到自己胸口就要去解他的扣子,一巴掌便打在那伸到自己胸口的手背上。

“郑允浩!”金在中没忍住小声叫起来,“你给我清醒一点!”

经过一晚上三四次的折腾,他简直不知道自己昨晚是怎么过来的,此刻又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他嗓子痛得不行,身体每一块肌肉都酸胀得发痛,现在都是靠提着一口气和坚强的信念才能堪堪站在这里。

金在中叉着腰双目瞪得圆滚滚的,简直就像是一只被呼噜炸毛的小雏鸟。

而被自己的Omega凶了的郑允浩竟然也像个做错事的大狗狗一样,脑袋垂下来,眼睛微微上抬看着面前的自己的Omega忙来忙去的样子。

金在中没有更多时间用来置气,从地上捡起来昨夜亲手被自己扒下来的郑允浩的衣服,给他穿上。郑允浩也算是配合,只不过就是趁着金在中给自己穿衣服的时候抓着金在中的指尖又偷亲了几下,其余时候让抬胳膊就抬胳膊,给系扣子就乖乖地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的。

金在中给郑允浩套上衬衣系扣子的时候脸也红得不像话。这是因为郑允浩身上的痕迹一点也没比自己好上多少,前胸和后背被抓红一大片,斑驳的吻痕上面甚至还留下了小王子的齿痕,更可恶的是,自己居然还在郑允浩喉结的地方又咬上一口。

一个标准的齿痕四平八稳留在上面。

金在中心虚地移开眼,他把早已收拾妥帖的两张假身份证、出国通行证和一些纸币收进上衣的内衬口袋,为了引起不必要的瞩目,他们什么多余的衣物都没有带,甚至吃食干粮都没有多余的口袋去装,就这样,两个人悄声打开了这间金在中住了整整三年的卧室的房门。

临行前,金在中又忍不住回头看了这间屋子一眼,他的手忍不住摸上了胸口衣襟当中那条辛西娅嬷嬷在前几天交给自己的带着卡扣暗格的吊坠。

打开吊坠的拨盘,里面是一张面容淡雅的男性Beta的照片,辛西娅嬷嬷说,那就是拼上性命将自己生下来的Beta父亲了。

金在中说不上来自己的感觉。

照片中的男性Beta一点都不像是在正常的环境下拍摄的照片,简直就像是他们在通缉逃跑的Omega时才会使用的通缉告上看到的那种:镜头对着正脸“啪”地来了一张。他的头发比自己的颜色还要浅,拢在脑后,他们的额头很像。照片上的男人很年轻,好像没比现在的金在中大上几岁。他正视前方,好像跨越了十几年的时间和空间看进了金在中的眼睛里。

他是想告诉自己什么呢?他没有笑,但是说到底,他又为什么要笑?金在中想,他的照片一定是嬷嬷们拍的,要不然就是那些眼目拍的。

当时这位Beta是在怎样的情境下拍摄的这张照片呢?

金在中一点都想象不出来,在这张照片的其余未拍摄进去的部分,这对他来说全部都是黑暗的。

照片下面多出一行的空白,原本上面写下的名字已用浓重的蓝墨水划去了,字迹模糊,金在中看不清楚。他去追问辛西娅嬷嬷自己Omega父亲的名字,但得到的只是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Aimo或者叫做Aimi。

辛西娅嬷嬷低头沉吟许牛,这才向他解释说是,因为那个时候国内正经历过一场大清洗,所有人都惴惴不安,没有人会告诉别人自己真实的名字。就连Aimo或者是Aimi这两个名字还是在她曾经照顾怀孕的Beta时,两人在闲谈中被他无意中说漏嘴的。

虽然只有这样,但已足够了。

应该说,能够得知这些信息,虽然还是不足的,但对于曾经一无所知的金在中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自从得到了这张照片和寥寥信息后,他总是忍不住地去想:我和我的Beta父亲长得像吗?他总是希望可以这样想。

我记得他吗?金在中努力地想。他总觉得他应该会多少存着一些属于这个人的回忆,哪怕是一丁点的。可惜这应该是不可能的,毕竟他刚一出生,他的父亲就因为大出血而撒手人寰了。

抱歉,他轻声地在心底里说道。他根本没有关于父亲的记忆,也许未来也不会再有了。

这个不知为何给了他生命却永远和他交错的人。

金在中一只手抚在照片上,另外一只手突然被人牵起。突然间源源不断的温暖由另一副躯壳传了过来。

他回过头,看见郑允浩正站在他肩膀的另一侧,虽然脸上还带着些未散去的红晕,但是他眉宇间带着坚毅,眼神坚定。

原本心中还存着的那一丝阴霾突然就由传递到自己掌心来的爱给驱散了,金在中不再回头去看,两人顺着拐角的楼梯往下走,下面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城堡中的天使军已被有序地安排了撤退和避让,只留下了今日当职的女使们。此时还未到众人晨起的时间,这里是前所未有的肃静,金在中仿佛只能听见自己胸膛当中正蓬勃地跳动的心跳声。此起彼伏。金在中被吓了一跳,可当他仔细听,才发现原来另一道心跳声是来自于身边的郑允浩。

他“噗嗤”笑出了声,忍不住对自己的大惊小怪感到羞赧。而郑允浩只是捏捏他的手掌心,好像表示对他的突然而来的情绪感到不解。

郑允浩悄悄俯到他的耳边问他道:“你会害怕吗?你会不会后悔?”

金在中立即坚决地摇了摇头。

过去,嬷嬷们总是告诫他们,年轻的人都要勇敢,勇于承担重任。这么说通常意味着要放弃什么,比如时间,比如食物。

这次出逃当然也不仅仅只是为了争夺到属于小我的幸福……金在中想到一件至关重要的物品,那是现在正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卡扣项链里,被强力胶紧紧贴在自己的Beta父亲的照片后的一张超薄型储存卡。

金在中并不清楚这张储存卡里究竟被辛西娅嬷嬷储放了何种机密要闻,但从她严肃并且刻意加重强调的语气中可以看出,这应该是足以颠覆一整个国家,拆穿他们的谎言杀伤力足够大的东西。

对他说这话时的辛西娅嬷嬷正一边落座,她需要先把双手撑在桌面上,稳住自己再坐下去。

这时他微微有些出神,他发现自己竟然心中在想:她已经老了。可这怎么可能。辛西娅嬷嬷当然是不受年龄制约的。

金在中回过神来,他同样也紧紧抓住郑允浩救命稻草一般的大手,虽然他心中明明知道问题的答案,但还是忍不住把郑允浩问他的问题抛了回去:“那你呢?你会害怕吗?你会不会后悔?”

郑允浩的眼睛原本就一直注视着金在中,这时眼神中突然带了些锋利,仿佛是因为被质询后产生的不满,但随即那抹锋利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将另一只手摸到心口的位置。金在中以为他只是在做一个类似宣誓的动作,可只见郑允浩想将手伸进上衣内袋的口袋,却又中途停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用略带可惜的口吻说道:“只是没办法看到你穿上王室为我们特制的婚服了,只有这点惋惜。”

虽然这个答案不是那么正经,但是金在中感到自己的心终于落下来。

他们的手牵在一起,太熟悉,也太喜欢。

正当他们一前一后正要走出这幢屋子的大门时,突然从他们身后的地方,楼梯间上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金在中登时吓得头皮发紧,郑允浩紧紧攥着他的手将他护在身后,两人一动不动屏息等待着那人跑下长梯。

原本这个时候不该有人会出现在这里。

可随即在金在中看到了转角那一抹黑色长袍下的亚麻黄的麻花辫时,立刻忍不住小声唤了出来。

“凡妮!”

女孩带着忧虑的脸出现在那黑洞洞的帽兜之下。

她三两步跑下台阶,却在靠近金在中的时候放缓了脚步。

“殿下……”凡妮轻轻唤了一声,随即那声音便像堵在了喉间。

金在中看到女孩大大的眼眶里有什么在闪烁,他也同样。

“我不能在这里久呆了,我只是想在殿下离开前,再来看您一眼。”凡妮说,“我需要赶快回到楼上,辛西娅嬷嬷说我需要暂时扮演您的角色,适当的时候……适当的时候,我会躲起来,直到你们能顺利地通过边境。”

金在中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情。

他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不行,你不能留在这里。如果被发现的话,你会被他们杀死的。”金在中去拉凡妮的手,却被女孩小小后退了一步躲开了。

“是嬷嬷逼你这么做的吗?”

凡妮并没有点头或者摇头,她只是说:“这件事能帮助到你们,能帮助到千千万万的Omega,甚至是蒙特维里的所有人就够了。没有人逼我,我是自愿这么做的。我做错了好多事情,这一次请您放心,我不会再出任何问题的。”

女孩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挺起小小的胸脯,随着她的动作,头上顶着的帽兜微微向后滑落,更多的光线照射进去,金在中这才看到,女孩眼中不仅有泪光闪烁,同样还藏着坚毅。

金在中深吸了口气。

凡妮却又笑了起来,她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我会时刻向上帝祈祷,祈祷你们一切都顺利的。”

“这太难了……这太难了……”金在中呢喃道,“你和我们一起走吧,离开这里,我不能把你单独留在这里,你要装作我藏起来这几乎不可能!一旦你被他们发现就……”

“没问题的。”凡妮说,“我知道要藏在哪里,更何况距离戒严结束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我会躲起来,屋顶,水箱里。”

“不行!”

“我会把水先放干净的。我不会有事的。”

“不行,不可以,你……”

“殿下!”

凡妮突然小小提高了音量,打断金在中的话。

她轻柔地微笑着,“我可以抱您一下吗?”她对着金在中说。

金在中看着眼前这个个子小小的女孩,感觉内心当中有种什么说不上来的东西正在往上翻涌。他忍住眼泪,伸出手将她揽入了怀中。

他们互相拥抱了一会儿,就那么一小会儿。

时间已经快要来不及了。

凡妮主动挣出这个温暖的怀抱,她掂着黑色长袍的裙角,就像掂着一尾舞会的长裙,站在了台阶之上,回过头冲着两人摆了摆手。

像是告别。

随即,她的脚步轻轻地、轻轻地再次踏上了台阶。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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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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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6-18 09:53:51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54 结局

人有可能预先知道未来的事情吗?

不是猜测,而是真真切切地知道,百分百地确定,并且知道每一个细节。这可能吗?

就一般情况来说,人类凭借直观手段发现的物理特性都是某一对象在某一给定时刻所表现出来的属性,诸如运动、速度等概念都是这样。按先后顺序、以因果关系阐述这些事件最方便:一个事件引发另一个事件,一个原因导致一个结果,由此引发连锁反应,事物于是由过去的状态发展到未来的状态。

而会不会在这个奇妙的世界中,其实还存在着另一种尚未被发现证实但客观存在的理论事实。那就是,事情本身的结果的注定存在才导致了其存在的意义。

先有的“果”,所以才会有“因”。

就像,有些事情本身就存在一些要求、一些目的,比如说光行走时所需的最短路程或最短时间;比如说郑允浩之所以会来到未来世界的目的;再比如,金在中这个人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原因。

对于一个事件来说,只有当它事先便了解自己的初始阶段和终极阶段,才能达成它的目的。

事先便知道“果”——先于“因”的存在之前。

所以在这个世界中会不会存在着这样一条无法被他们推定的事实,那就是——

郑允浩和金在中注定会相遇。

相遇便注定会相爱。

——这条定律早早就在他们相遇之前就已经是注定好了的,就写在上帝那张超大的办公桌上的放着的那本黑色手册当中。

如果真的有类似这样的定律存在于他们之中,金在中真想现在、立刻、马上就要知道故事的结局才好!

当他们两个从房子里走出来的时候清晨的阳光已经完全洒满大地。

朝霞绯红,透着金光,撤去了军队的城堡当中不再像一个军事要塞,而变作了一座闲散宁静的大庄园,风轻轻吹动着花朵枝芽摇曳,鸟儿在叽叽喳喳叫唤,早晨的空气还很清新。周围不见人影,除了眺望远处的高高的幕墙之上还留着前几天挂上的一批“被挽救者”。

他们二人稍稍错肩而行,沿着花园的小道往最近的第一道关卡处走去。

谁都没有说话,气氛算不上凝重,当然也不像要去春游时那种放松散漫的心情。他们走得很快,郑允浩走在前面,金在中略慢半步跟着。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他们很顺利的经过了第一道关卡,甚至士兵只是看了一眼两人的脸就对他们放行了,因为原本把手的天使军已被换成了金利手下的国防自卫队的士兵,他们是自己人。

可当他们即将来到第二道关卡前的时候,变故突生。

莫蒂嬷嬷突然从一幢假山后面现身了,决然地朝他们走来。

“郑老师,您这是要去哪呢?这时候您不是应该陪伴着王子殿下吗?”莫蒂嬷嬷又使着她那一贯尖利的大嗓门说,“啊——”

莫蒂嬷嬷估计眼神不好,都快走到跟前了才看见就站在郑允浩身侧的王子殿下本人,她惊叫一声,对本应该在房间里度过漫长发热期的两人同时出现在这里感到惊诧不已。

“王、王子殿下——您怎么会——您不应该——”她瞪着就想伸手过来去拉金在中,好像是想要确认这不是她自己老眼昏花似的非要上手摸摸看才行。

郑允浩本来就站在他们中间的位置,一开始还念着不愿将动静闹大,他想着悄悄把人解决。但此时看莫蒂嬷嬷已经完全发现了他们,郑允浩正要伸手去拦,金在中从他身后冒出头来,冷不丁使出了他的拳头。

“别——”郑允浩话刚冒个音,金在中挥着拳头朝莫蒂嬷嬷就过去了,动作非常快,就连站在中间的郑允浩都没看清,但他正打中莫蒂嬷嬷的面门。

莫蒂嬷嬷蜷缩着倒地,她的脸色刷白,双眼紧闭,倒是幸好没有哪里流血。

郑允浩还是忍不住扶住了额头。

小王子刚刚出拳时快准狠,可真的眼见莫蒂嬷嬷痛苦倒地,双眼一翻晕死了过去立刻就又慌了起来。

他躲在郑允浩身后朝现在躺在地上的莫蒂嬷嬷的脸上看去,一边指挥着郑允浩去看她的状况。

“她死了吗?”金在中发出疑问。

郑允浩伸手在莫蒂嬷嬷的鼻子下面停留了一会儿,“放心吧,死不了。”他抓住莫蒂嬷嬷的双脚,把她拖到了一旁久未修剪的灌木丛后面,“老天保佑,”郑允浩忍不住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虽然这样对莫蒂嬷嬷很不礼貌,但是他着实没想到小王子还给他露了这么一手。

“我们走吧。”郑允浩拽着了金在中的胳膊,两个人又走回了大道上。

两个人又同样顺利地走过第二道关卡,到这里为止都还不需要担心,重点是在后面。

当两个人脚下的石子路逐渐变成沥青,道路开始越来越宽,再往前走上一段路之后,拐过弯,正如辛西娅嬷嬷所言,右侧的街边尽头停着一辆黑色篷车。

两个人先后坐上车,司机没有转头看。

“可以出发了吗?先生们。”他说。

金在中的心怦怦跳,此时不仅没有停歇的趋势,反倒是愈加喧嚣起来了。

但是“先生”这个称呼让他感到新奇,以前从没有人这么称呼过他。

他一张口连声音都是颤抖的,“是的,谢谢。”

郑允浩的手随即抓了上来,两个人坐在宽敞的车子后座上,却挨得很紧,就像两个冬日里同时落单而挤在一起度过寒冬的鸟儿。

金在中感到自己的心稍稍落下去了一点,但只有一点。

车子越行越快,他必须要扭过头才能看见,那原本在自己眼中是巍峨雄壮的城堡宫殿逐渐远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化成了远在天边的一个小黑点。

原来在远处看这座城堡,会是这样的景象。

金在中默默地想,原来看着那般可怖又不可名状的景象原来也就不过如此。

……

他们乘坐的车子经过了几个检查站——检查身份信息和护照,士兵们朝车窗里面瞥了一眼,确定他们都和证件上的照片以及性别信息相符——一上车,郑允浩就从车子当中的储物箱里找出了早已给他们储备好的药品和针管,那是给Omega注射用于掩盖信息素的气味和使腺体暂且萎缩的东西。只要注射了这个东西,就会使Omega在一段时间之内看起来就和Beta一般无二。

这当然是有副作用的,但眼下他们都顾不上了。

注射的时候很痛,金在中一声不吭,除了最后默默掉了几颗金豆豆。

再然后经历过一段浑噩的时间,那些士兵端着枪,枪口都朝向车内的他们,金在中脑子昏昏沉沉,但他感到本能地愤怒。

郑允浩摁住了他的胳膊。好在他们什么都不需要讲,让司机说话就好。

辛西娅嬷嬷给他们的身份是到邻国传播蒙特维里福音的使者,他们只需要扮演好一派祥和,不管问什么都保持微笑就好。

金在中的脸差点没笑僵了,他发誓他从来没有做过这么搞笑的事情,他自以为自己看起来高深莫测,但后来郑允浩告诉他,他看起来简直傻得可爱。

经过了所有检查站之后,车子开在荒野之上,道路两旁是无尽的平原,有一半种着庄稼,另外一半被比人还高的芦苇丛淹没。

“什么嘛!”金在中已经看腻了一成不变的风景,转过头很不满意地皱了皱鼻子,直接注射进腺体那些冰冷的液体让他浑身不舒服,就好像有股白雾似的龙卷风朝着他的后脑和腺体的位置席卷并凿孔穿过。

郑允浩抓着金在中忍不住想要去抓腺体的手将他揽进怀中,他拿嘴唇试探金在中额头的温度——情况并不怎么乐观,在那些药物的影响下,金在中的身体简直像经历了一场极快速四季更替,冷和热甚至同时在他的身体里发生,但当事人的精神却格外兴奋。

这不是什么好征兆。

郑允浩开始担心起金在中是否能挨得住这漫长又艰苦的旅程。他现在仿佛如一只训练有素地警犬将金在中护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他的感官变得十分敏锐,敏锐到仿佛可以察觉到金在中在他怀中时散发出的一点点气味的变化。他需要用十分的心去分辨金在中此刻的感受。

但金在中仿佛压根就没担心过这些问题,他从司机那里得到了两个三明治,依旧里面夹的是那种假芝士片,但在这荒无人烟地地方,有吃的总比要饿肚子强。

他快速将其中一个拆开包装,在三角形形状的尖头那处咬了一口,然后将另一个递到郑允浩嘴边。

郑允浩并没有吃东西的心情。他摇摇头示意让金在中把两个都吃了。

金在中却没能理解他的意思,“我们应该对所有得到的食物都心怀感恩。”他的语气口吻都像极了辛西娅嬷嬷一贯使用的那种虔诚的感觉,但是他本人丝毫没有察觉。“你要多少吃一点,不然我会担心你半路就倒下的。”

看着金在中认真的眼神,郑允浩当然没办法再拒绝,他勉力吃下半个,看见金在中吃完一个之后还眼巴巴望着自己,便又装作实在吃不下的模样哄着他吃完了另外半个。

吃饱喝足之后的小王子靠在郑允浩怀里昏昏欲睡,在他睡过去的这段时间里车子外面的天色逐渐走暗。准确来说还有不少天光尚存,身后的森林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天空化作浅红色,一段段彩霞如同一幅绚烂的油彩画,让人觉得这一切都仿佛不像是真的。

郑允浩揽着金在中靠在窗边,车子行得不算太快,他开着半扇窗,有微风拂面,怀里的小人儿逐渐恢复正常,正在自己的怀中睡得香甜。

眼下虽然他们是在逃亡的路上,但他难得感到一阵惬意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自从他来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头一次产生,这是一种心被踏踏实实放在了肚子里似的感觉。

也许是傍晚的这段时间、这副景象太过于美妙,怪不得总有人讲,傍晚是一天当中最好的时间,是最值得期盼的一段时光。

车子行驶到蒙特维里边境一个名叫布罕布结州的一个小镇,那个司机把车停在巴士站,请他们下车。

郑允浩唤醒还在睡梦中的金在中。

“允,到了吗?”金在中揉着眼睛坐起身,往窗外的景象看去。

只见天几乎已经完全黑了,车子外面正是一个十分破旧的巴士站,有一排木头做的长椅,没有靠背,头顶上连个遮挡的棚也没有,就只有道路旁边立着的一块让人看得出这是用作等车的立牌。

两个人下了车,司机冲他们招招手,车子在他们面前绕了一个圈,又开回了他们面前。

他们二人才看清司机的长相。

那是一张并没有记忆点的普通的脸,一个男人,看起来有三四十岁的样子,皮肤很黑,他把车窗玻璃摇下来,冲他们二人露出了今日见面以来的第一个微笑。

“祝你们好运,祝福你们离开了索多玛之城,就让以前那些日子都见鬼去吧。”

金在中咯咯笑得很开心,不是从前那种在王室里要求的那种含蓄的笑,他笑得腰都快直不起来,得郑允浩拉着他才不至于笑得倒在地上。

“是的,让那些玩意儿统统都见鬼去吧。”金在中学着他的语气说道,“感谢你,上帝会感谢你的好心的。”

那男人听了他的话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但是他没再说什么。

车子离开时行驶得比来时更快,不一会儿就在视线当中没了踪影。

“他可不是因为发善心才会帮助我们。”郑允浩把长椅擦出一块供金在中坐着的地方,最终还是忍不住对容易上当受骗的小王子提醒道。

“我知道。”金在中眨眨眼睛坐下来,“我是在笑他把那儿称为‘索多玛之城’,你不觉得太好笑了。王室里面的大部分时间其实都很无聊,也很平庸,只有不了解实情的人会觉得里面的人,里面的一切都很可怕。”

“那你现在还觉得那些……就,”郑允浩丝毫没有在意灰尘直接坐在了金在中的旁边,两人肩膀摩擦,他比划了一下,“就那些人很可怕吗?”

“不怕了。”金在中笑得十分狡黠,“我现在简直就像远在天边,他们除非生出翅膀来,不然不可能再把我抓回去的。”

在金在中十八年的人生当中,估计连城市的最中心地带都没有离开过。他不知道世界的边缘在哪里,他没有见过太高的山,也没有见过深不见底的海,所以自然理所当然认为,这里已经是很远很远的地方了。

其实他们连蒙特维里的边境线都还没有达到,这里依旧是他们掌管的天下。

郑允浩不愿扫金在中的兴,也不愿戳灭他的幻想,他坐着没再吭声,金在中的情绪也渐渐平息下来,两个人并肩坐在长条椅上,夏日的晚风还带着白日里燥热的暖气,这个巴士站又破又旧,连个洗手间都没有。金在中忍着没有在稻草田里方便。

现在过了那个最开始的那股兴奋劲头之后,他开始有些无所适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金在中坐立难安。

他开始怀疑究竟有没有一辆车会经过这里,带上他们离开这个糟糕的地方。他发誓,他从没有经历过如此跌起伏的一天,他的情绪同样也跟着上上下下。

现在他累了。

被风夹杂着吹过来的气味中带着一种田间独特的味道,那味道算不上好闻,金在中闻着闻着逐渐感觉眼睛就要闭上了。

“在中,醒醒,别睡。”郑允浩察觉到他的头逐渐向自己的肩膀偏离,他叫他道:“在这里睡会着凉的,再坚持一下,车马上就来了。”

车什么时候来?

金在中想这么问郑允浩,但他随即又想,可能郑允浩也不知道。他也不是什么事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但这也并不影响郑允浩在他心中的形象。

不知不觉间,他们又等了一会儿。月亮在云层间升起,为树梢的黑色剪影裹上了银色的光晕。他们都听见有不知名的虫儿在叫,金在中努力在平息自己的焦虑。

车会来吗?

真的会有一辆车从远处驶来,停在他们的面前,将他们带离这块罪恶的土地吗?

金在中没有睡着,他靠在郑允浩的肩膀上,两个人十指紧扣,默默等待着奇迹的降临。

终于,在他们二人都开始昏昏欲睡的时候,从远处响起了车轱辘碾过砂石土地的声音,一辆车前开着大灯,远远的就能看见如一个庞然巨物长着大口向他们驶来。

车终于来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站起来,朝着车子招手。

金在中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又燃起沸腾的血液。他即将永远地离开这里了。

但此刻他完全想不起来曾在这里遭受过的任何不公平、不公正的待遇了,他的心中只觉得想念,想念金利,想念凡妮,想念辛西娅嬷嬷。但是从今以后他再也见不到她们了。

车子在他们面前停下,一辆可供十几人搭乘的巴士现在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操纵着方向盘的带着宽帽檐的司机招呼着他们上车。

“你们懂的,这这种车总是晚点,快上来吧,我给你们准备了吃的。这就出发了。”

他们道了谢一同上了车,并排坐在了中间靠后的位置。

车子行驶在有风景的路线,路不算好,颠簸得厉害,可车窗外的美好景致弥补了这一切。

金在中坐在窗边,扒着窗户目不转睛盯着那从未见过的一切。

要么是山川河流,要么是残破美景。

而郑允浩就坐在他的身边,同样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

金在中想,所有发生的一切应该不会是因为注定好了的所以才会导致一切的发生。

因为自由意志的存在意味着我们不可能预知未来,而我们之所以知道自由意志存在,是因为我们直接体验过它。

金在中真真切切地体验过、选择过,所以他才可以大声地说出:一切都是出自于自我意志的选择。

不是写在什么“命运史书”上的东西,就只是因为他们相遇了,然后相爱了。

一切就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原本也就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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