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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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小子，死哪去了，为什么敢关机不敢回家啊？？】
【姓郑的那小子不是你朋友吗？我都打听过了，躲起来没用，趁早抓紧时间滚到老子面前来】
【不让老子逮到你……不然你真的死定了啊】
【看你能藏多久】
……
无数条类似这样言语暴力的信息如雪花般不断飞入金在中的电子邮件信箱当中，其中不乏被“已读”的消息，但这根本就是像垃圾一样光是看上一眼就足够让人反胃的东西，塞满了金在中的手机信箱。
郑允浩低下头，看着被从不远处照射过来的昏黄路灯下的那张小小的花一般的面孔上露出焦急的神色，从他不断踮起脚尖想要夺回手机就可以想象得知——金在中这些天一直饱受这些垃圾们的信息骚扰。
但……
他丝毫没有想要告诉自己，并且直到现在，他都还想在自己面前隐瞒这些令人棘手的事情。
又是这样……在金在中一个人独自面临困扰的时候，自己就像个白痴一样！自己就像个无知的傻子！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说要照顾他，保护他！
又是这样！这不又和当初的那件事一模一样了吗！
郑允浩不禁捏紧了手中那块小小的金属制品，他闭了闭眼睛，不禁在内心当中开始后悔责怪起当初自己的鲁莽。
明明是自己一时脑袋发热给金在中惹下的麻烦，但现在后果却都只让金在中一个人去承担……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
为什么事情总是经由自己的手之后就会转向更加复杂的方向……那时候也是……这时候更是如此……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在他的在中最需要自己给予帮助和支撑的时候，他不仅对此一无所知，甚至，在中就连寻求一丁点的帮助都不愿向他开口！为什么金在中总是要自己一个人去面对？
是不是自己在金在中的心目当中，就是这样一个不值得他信赖和依靠的人呢？
“砰——”那是拳头砸在全金属的游乐设施上的声音。
血流出来了。
金在中被面前的这一幕吓得失声大叫起来：
“血！你流血了！允浩！”
顾不上再去争抢什么手机，金在中大喊着抓住了郑允浩的手臂将那只已经变得鲜血淋漓的手捧到眼前。
漆黑一片的视野里出现的是触目惊心的红色，可郑允浩就像没有感觉一样，他丝毫感觉不到疼，但下一秒，伴随着些许灼热的气息，微凉的鼻尖摇晃着触上他已经失去知觉的手掌。
“呼——呼——”
从少年口中吹来的宛如春日般和煦轻柔的风，他一边呵着气一边不由得因为紧张而抽噎起来。
“郑允浩你疯了是吗？你这是在干嘛啊——”金在中仿佛是拼着全身的力气喊出来这句话，他开始拉着郑允浩就往外跑，“得赶快回去医院啊，这得消毒才行的！”
看着面前拉着自己快要奔跑起来的那个背影，郑允浩鼻子一下子酸得厉害。
“在中——对不起……在中，对不起。”
郑允浩止住脚步，他只是轻轻一带，那个纸片一般轻盈的小人就飞进了他的胸膛。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不敢将怀里的人拥得太紧，但他又不敢轻易放手，就好像不管是太重还是太轻，都会让他永远地失去怀里的这个人。
再出口的声音已经哑了。
“是我的问题，对不起在中，我、我保证我会解决，我不会让这些人再继续这样威胁到你。”
接收到歉意的金在中不由得在对方怀里猛地一颤，他一把推开环绕着自己的双臂，声音莫名开始急切起来。
“你要干什么？——别！不要！”
当他看到郑允浩那双已经猩红的双眸，心突突一跳，他下意识低下头，反而自己才像是那个做错事的孩子，眼神无措地左右横扫，后半句才想起来为自己的反常辩解，但都化作了低声的呢喃：“不要，你不要掺和进来，不需要，真的不需要，求你别……”
郑允浩嘴唇下抿得更加厉害，面容中压抑着的怒意更是带上了一层不思其解的意味：“金在中，为什么你总是不肯让我帮你？为什么你总是不肯依靠我？”
“不是这样的。”金在中紧张地抬起来，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向郑允浩解释他如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些乱七八糟的生活，更何况……更何况，现在他还有无论如何都不想让郑允浩知道的事，因此也就更加吃力地想着该如何解释：“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只是……”
可是因为刚刚鲜血的冲击，还有面前好像已经生气的郑允浩，他反而更加一句话都没办法完整地说出来了。
不该是这样的啊，对于总是闷着头跟在自己身后的郑允浩，总是傻乎乎的郑允浩，因为自己一句话就去找来和自己描述相近的项链吊坠的郑允浩，拉着自己说不要再丢下他的郑允浩……
现在却在自己面前，气得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
“是因为你觉得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我……”
金在中不能明白，为什么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事情，总是那么复杂。虽然他完全能明白郑允浩是担心他，但……
金在中慢慢抬起头，苍白着脸看向郑允浩。
郑允浩的眼睛有一种少年式的剔透，初生狼崽似的天真。那对瞳孔明明漆黑得像夜色，可是却也美好得像旭日。即便现在那双眼睛里被怒色沾染，但金在中依然看得出那其中对自己的关心和焦急。
但随之，那双纯净的眼眸中划过了一道深深的失望。
郑允浩语气变得泠然，道：“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不然为什么你从来都不愿意告诉我，为什么只要有关你的事情你总是会瞒着我。你总是想要自己解决，那你解决得了吗？金在中，那你告诉我，你最后解决了吗，还不是——”
“——够了！”
不知道被哪句话激怒的金在中几乎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他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音量：“是的！我没办法解决！我解决不了！所以我就活该，我活该被那个畜生强奸！我活该被黑社会打死！”
他的手指都发抖了，说出来的话声嘶力竭到几乎破音。
郑允浩猛地向金在中迈了一步，他漆黑的眼睛因为愤怒而睁大：“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告诉了你又能怎么样？”
这次，即便面对的是具有极大威压的郑允浩的怒气，可金在中却突然冷静下来，他站在原地一动没动，道：“郑允浩，为什么你总能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你也知道他们不是一般人，他们是真的杀过人的黑社会，就算我告诉了你，你能怎么办？难道你也要拿刀拿枪去和他们拼命吗？”
郑允浩伸手钳住金在中瘦弱的肩头，“为了你——怎么不可以？！”
金在中一把挣脱开来。
“好、好，就要算你可以，那你有想过我吗？郑允浩，你有想过我之后的生活没有？你马上要考大学，你会去到更好的地方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你拍拍屁股走了留下这些烂摊子，你没有想过我该怎么办吗？就算你说什么自己打工不靠你那个财阀家族，但你现在还能上贵族学校，你轻轻松松就可以付得起医院的费用，你敢说你没有依靠那个家里一分一毫嘛？那你有想过我吗？你想过你如果插手进来得罪了他们，那我以后该靠什么生活？”
“我拜托你了，拜托你别来管我了！就像两年前那样对我袖手旁观不可以吗？难道那时候你有来管过我吗？”
郑允浩一下子呆住了，事情完全滑向了自己无法掌控的方向。
“是——是！那时候面对那些流言蜚语，你是帮我出手了，可是对于那些话、那个人——那时候不是就连你都相信了那些话吗？所以后来你才对我不闻不问吗？在我遭受那些事情的时候，你在哪里呢？你有从始至终相信过我吗？”
郑允浩闭上了眼睛，喃喃地道：“你知道的，我不是……我不是那样。”
“算了——算了！我已经不想听了！”
“你根本和那些人没什么两样！你根本就是袖手旁观看着我！看着我掉进陷阱，看着我被赶走……你都没有再站出来为我说过一句话，你没有！”
忍耐许久的热泪终于夺眶而出。
“你没有……所以我现在求你了郑允浩，别再来管我了……不管你是良心上过不去现在想来我这里讨回点心安理得也好，不管怎么样，我不需要了，郑允浩，我不需要了。”
郑允浩用同样失去了力气的嗓音问他：“你觉得我是因为良心不安所以才一直找你的吗？”
金在中仰起头，挂着泪痕的面颊在月光下也变得闪耀起来。
“我……”
一开口发出的声音还是颤抖的，但这已经是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控制的结果，他用目光忍不住地在郑允浩看向他的面颊上划过，他看得那么认真、那么流连，仿佛他确信这是自己最后一次看到。
然后，他吸了吸鼻子，用十分冷静的口吻对郑允浩说道：“是的。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拜托你不要再拿你的什么好心想要来拯救我了，我不需要演什么拯救的戏码，也别再自以为是你是我的救世主了。我真后悔，我真不应该在酒吧时和你相认，我不应该在巷子里遇到被打成奄奄一息的你把你带回家，甚至，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多管闲事……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多管闲事。所以，我也求求你了，求求你别管我了，就让我一个人，我不需要你来想着拯救我，我根本不需要……”
“不管是现在的问题，还是曾经那件事，我都不需要谁来帮我，没有人帮我，没有人能帮到我，所以就让我一个人哪怕待在阴暗的角落当一只老鼠，也比现在这样来得更好。好吗？”
金在中的一字一句说的都是自己的后悔，每一个字都深深打在郑允浩的心上。
不知道是不是手背上的疼痛终于开始复苏，从胳膊开始，疼痛一点一点传递到人最中心的位置。
他矗立在那，一动不动，仿佛在感受那种疼痛，又仿佛只是被那些话生生钉在了原地。
声音——各种声音从四面八方来了。风的呼喊声，枝丫的振翅声，地下水管道的咯吱阻塞声……在那么多的声音的包裹下，他却怎么都无法听到从面前站着的这个鲜活的、却又苍白的人的胸膛里发出的最真实的声音。
最终，他不得不逼着自己去开口、去确认。
“在中，所以、所以你就是要永远把自己躲藏起来，永远龟缩在你的保护壳里……别人伤害了你，所以你就要永远躲藏在那段被伤害的回忆里，任由那个人、那段记忆重新伤害你一千次、一万次，你也不愿意走出来，你也不愿意我来帮助你。”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只是尾音还是止不住的颤抖，他看起来那么迷茫，所以便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向对方确认道：
“是不是？你告诉我，是不是？金在中！”
其实事情发生了，一直到现在，再来问这些话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个问题如此荒谬，就像他的人生一样荒谬，又令人想要发笑。
反正自己的人生已经是这样了……
又有什么非要扯上别人一起坠落的必要呢。
金在中低下头看了一眼郑允浩那只还在不断往下滴血的手，垂下眼帘的那一秒将双眼里的大滴大滴的泪珠全部洒向充满尘埃的地面。
这才重新抬起头来。
“是的。”
他听到自己如此笃定地回答到郑允浩的话。
tbc.
不计标点符号字数：3461
今天是平安夜，虽然两人吵架了
但还是希望所有人都开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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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